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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从茅草棚顶的缝隙渗入,在泥地上汇成一个个小水洼。七岁的烈九蜷缩在角落里,黑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前,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掌心那枚生锈的铜币。

铜币边缘已被摩挲得发亮,上面刻着一个模糊的\"风\"字,在昏暗的光线下几乎难以辨认。这是母亲留给他的唯一物件,也是他在这个冰冷世界里唯一的护身符。

\"小九,吃饭了。\"齐霜儿的声音从棚屋另一侧传来,轻柔得像一阵风。

烈九迅速将铜币藏进衣领,贴着胸口放好。他转头看向自己的小姨——齐霜儿不过二十出头,却已有了与年龄不符的憔悴。她瘦削的肩膀上披着一件打满补丁的粗布衣裳,手里端着半碗稀得能照出人影的米汤。

\"今天怎么这么早?\"烈九爬过去,接过碗时碰到了齐霜儿的手指——冰凉得像冬天的石头。

齐霜儿笑了笑,眼角泛起细纹:\"王记布庄的老板娘多给了两文钱,说我的针脚比城里绣娘还细。\"她说着,右手无意识地按在左肩上,那里有一道从锁骨延伸到肩胛的旧伤疤,每逢阴雨天就会隐隐作痛。

烈九盯着碗里漂浮的几粒米,突然抬头:\"小姨,你吃过了吗?\"

\"当然吃过了。\"齐霜儿回答得太快,嘴角的笑容有些勉强,\"老板娘还给了我半块饼呢。\"

烈九没有戳穿她的谎言。他太熟悉小姨饥饿时的样子——嘴唇会不自觉地抿紧,胃部发出细微的鸣响。他低头喝了一口米汤,然后递回去:\"我饱了,剩下的你喝吧。\"

\"胡说,你才喝了一口。\"齐霜儿皱眉,但烈九已经站起身,跑到门口张望。

\"我去捡柴火!\"他抓起墙角破旧的草鞋套在脚上,没等齐霜儿回应就冲进了雨中。

贫民窟的巷道狭窄曲折,污水横流。烈九赤脚踏过泥泞,熟练地避开巡逻的衙役和醉醺醺的流浪汉。他并非真的要去捡柴火——在胸口处,那枚铜币正随着他的跑动轻轻拍打着皮肤,像一颗不安分的心脏。

边境武校的石墙在雨幕中若隐若现,高逾三丈,对七岁的孩子而言如同天堑。烈九躲在墙外的灌木丛中,雨水顺着他的睫毛滴落,他却浑然不觉,全神贯注地盯着墙内隐约可见的练武场。

\"喝!哈!\"少年们的呼喝声穿透雨幕传来。

烈九的眼睛亮了起来,漆黑的瞳孔深处泛起暗金色的微光。他模仿着墙内少年的动作,小小的拳头在雨中划出稚拙的轨迹。这是他每天最期待的时刻——偷看武校学生练武,然后回家对着墙壁练习到双手淤青。

\"小杂种!又是你!\"一声暴喝从身后传来。

烈九还未来得及转身,后衣领就被一只粗壮的手揪住。武校守卫赵铁塔般的身影笼罩着他,那张布满横肉的脸上写满厌恶。

\"贫民窟的耗子也配偷学武功?\"赵铁的大手像铁钳般掐住烈九的脖子,\"上次的教训还没吃够?\"

烈九挣扎着,双腿在空中乱蹬。铜币从衣领滑出,在雨水中闪着微弱的光。

\"这是什么?\"赵铁一把扯下铜币,眯眼看了看,\"偷的?\"

\"还给我!\"烈九突然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一口咬在赵铁手腕上。

守卫吃痛松手,烈九摔在泥地里,立刻扑向那枚铜币。但赵铁的靴子先一步踩住了他的手指。

\"啊!\"烈九痛呼出声,却倔强地不肯求饶。

\"我倒要看看,是什么宝贝让你这么拼命。\"赵铁弯腰捡起铜币,正要细看,一个瘦弱的身影突然从巷口冲来。

\"放开他!\"一个少年像如小狼般扑向赵铁,手中握着一根削尖的木棍。

赵铁轻松躲开,反手一巴掌将少年扇倒在地:\"又一个不知死活的贱民!\"

\"兄弟!\"烈九挣扎着爬向少年,却被赵铁一脚踢中腹部,疼得蜷缩成一团。

赵铁狞笑着举起铜币:\"想要这个?\"他作势要扔向远处的臭水沟。

\"求求你...\"烈九声音嘶哑,\"那是我娘留给我的...\"

赵铁的动作顿了一下,独眼中闪过一丝异样。他低头仔细看了看铜币上的\"风\"字,脸色突然变了。

\"这...这是...\"他的声音突然结巴起来,铜币从指间滑落。

烈九扑过去接住铜币,紧紧攥在掌心。当他抬头时,赵铁已经踉跄后退几步,转身逃也似地离开了。

:“哎,我叫沙风,你叫什么?”男孩檫着脸上的血汗,问道!

烈九蜷缩在泥水里,攥着铜币的手指关节发白。他抬头看向救他的少年——那是个约莫六七岁的男孩,瘦得像根竹竿,却顶着一头乱蓬蓬的卷发,活像只炸毛的小狮子。最醒目的是他右眼角结着新鲜血痂,却还咧着嘴笑,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

\"我叫烈九。\"他哑着嗓子回答,突然瞪大眼睛——男孩破烂的衣襟里竟别着根鲜艳的孔雀翎毛,在灰暗的雨巷里闪着诡异的蓝绿色。

\"沙风?\"烈九皱眉,\"你头上插的是...\"

\"战利品!\"沙风得意地摸摸那根翎毛,结果沾了满手雨水,\"刚从武校厨子帽子上拔的!\"他突然凑近烈九,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我盯你好几天啦——你每天偷看我们练武的样子,活像饿了三天的花猫盯鱼摊!\"

烈九耳根发烫,撑着地面想站起来,却因腹部的剧痛又跌了回去。沙风立刻蹲下,脏兮兮的小手\"啪\"地拍在他背上:\"怕啥!赵铁那蠢货就是条狗!\"他指着铜币,眼睛亮得惊人,\"这可是'影阁'的...找寻的东西\"

\"胡说什么!\"烈九猛地捂住他的嘴,警惕地四下张望。雨幕中隐约传来巡逻兵的铁靴声。

沙风灵活地挣脱,吐了吐舌头:\"放心啦!我五岁就混这片儿了!\"他突然从裤腰摸出个油纸包,神秘地眨眨眼:\"喏,桂花糕!刚在集市顺的...分你一半!\"

油纸掀开的瞬间,甜香混着雨水的潮湿扑面而来。烈九盯着那块金黄的糕点,喉咙不自觉地滚动——他已经半年没尝过糖的味道了。

\"不要?\"沙风作势要收回去,\"那我给巷口的...\"

烈九一把抢过糕点塞进嘴里,甜腻的滋味在舌尖炸开,激得他眼眶发热。沙风哈哈大笑,结果被雨水呛到,边咳边捶胸口:\"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

远处突然传来齐霜儿的呼唤。烈九慌忙抹掉嘴角的碎屑,却见沙风已经猫着腰钻进了巷子拐角,孔雀翎毛在雨中一颠一颠的。

\"明天寅时!\"沙风回头喊,虎牙闪着光,\"我带你进去看看他们练拳,在给你给本图谱,嘿嘿嘿'!\"说完像条泥鳅似的滑进了错综复杂的贫民窟巷道。

烈九握紧铜币,上面的\"风\"字烙得皮肤发烫。他望着沙风消失的方向,第一次觉得这阴冷的雨天,似乎也没那么难熬了。

(第二天寅时)

当烈九摸到约定地点时,沙风正蹲在歪脖子柳树下啃鸡腿。见到他来,男孩立刻蹦起来,油乎乎的手往裤子上随便一抹:\"磨蹭啥!再晚巡逻队就换岗了!\"

月光下,烈九这才看清沙风今天的\"装备\"——腰间缠着条麻绳,绳头系着铁钩;背上斜挎着个破布袋,里面叮当作响;最夸张的是他脚上那双明显大两号的靴子,走起路来\"啪嗒啪嗒\"活像只笨鸭子。

\"你这...\"烈九刚要开口,沙风突然捂住他的嘴。

\"嘘!\"沙风耳朵动了动,\"西边三十步,两个守卫在赌钱。\"他变戏法似的掏出两块黑炭,\"抹脸上!\"

两人像两只小黑猫般溜到武校外墙下。沙风甩出铁钩,精准勾住墙头凸起的砖块:\"我数到三就...\"

\"谁在那里!\"一声厉喝突然炸响。

沙风反应极快,一脚把烈九踹进草丛,自己却迎着守卫冲了上去:\"官爷!我捡到个宝贝!\"他从破布袋里掏出个亮闪闪的东西高高举起——月光下,那分明是半块破碎的铜镜。

守卫被晃了眼,愣神的刹那,沙风突然将铜镜往地上一摔!

\"砰!\"

刺眼的强光伴随着白烟炸开。烈九目瞪口呆地看着沙风趁机蹿回来,拽起他就跑:\"发什么呆!这可是我拿三只田鼠跟江湖骗子换的'霹雳珠'!\"

两人狂奔过七拐八弯的武校内院巷子,直到身后追兵的脚步声彻底消失。沙风瘫坐在臭水沟旁喘气,突然\"哇\"地吐出一口血沫——原来他刚才硬接了守卫一拳。

\"你...\"烈九手足无措地看着他。

\"小伤!\"沙风满不在乎地用袖子擦嘴,结果把血迹抹了满脸。他神秘兮兮地凑近:\"其实...地窖是骗你的。\"在烈九变脸前飞快补充:\"但我知道更好的地方!\"

他从怀里掏出一本皱巴巴的小册子,封面上《飞燕掌图谱》五个字让烈九呼吸一滞。

\"昨天偷的。走,去看他们练拳!\"沙风得意地抖了抖册子,\"用孔雀翎毛转移那老头的注意力,嘿嘿...\"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却还在笑:\"怎么样?我沙风大爷说到做到!\"

两个孩子打开《飞燕掌图谱》,看着远处练拳的学校孩子们,对照着《飞燕掌图谱》,沙风给他讲解着,很有耐心的老师一样。

一个时辰后,烈九接过沙风手中的图谱,借着月光看见扉页上沾着新鲜的血迹。他沉默片刻,突然扯下自己的衣角,笨拙地去擦沙风嘴角的血:\"明天...还来吗?\"

沙风怔了怔,虎牙在月光下亮得晃眼:\"那当然!有机会也带你看武校的祖玛哥驯狼!\"他蹦起来做了个夸张的挥拳动作:\"这个你拿去好好学,等咱们练成武功,把赵铁揍得叫他娘认不出来!\"

夜风吹散了血腥味,两个男孩的影子在月光下渐渐拉长。烈九摸出怀里的铜币,发现那个\"风\"字不知何时变得清晰了许多,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金芒。

少年偷糖记!

寅时的梆子刚敲过,沙风就猫着腰溜进了烈九的破草棚。他浑身湿漉漉的,头发上还沾着几片柳叶,活像只刚从水里捞出来的野猫。

“喂!烈九!”他压低声音,用一根细树枝戳了戳还在睡觉的烈九,“快醒醒!有好事!”

烈九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借着微弱的晨光,看见沙风那张脏兮兮的小脸凑得极近,嘴角还挂着得意的笑。

“你干嘛?”烈九皱眉,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

沙风神秘兮兮地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小心翼翼地掀开一角——里面躺着三块金灿灿的麦芽糖,甜腻的香气瞬间溢满了狭小的草棚。

烈九的肚子不争气地“咕噜”叫了一声。

“嘿嘿,我就知道你没吃过!”沙风得意地晃了晃脑袋,头顶那根标志性的孔雀翎毛也跟着抖了抖,“刚偷的!王记糖铺的老王头睡得跟死猪一样,我顺了三块,分你一块!”

烈九盯着那糖,喉咙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但他没伸手,只是警惕地问:“你干嘛给我?”

沙风翻了个白眼:“废话!你是我兄弟啊!”

烈九一愣。

“兄弟?”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兄弟”这种东西。

“对啊!”沙风不由分说地把一块糖塞进烈九手里,“快吃!等会儿巡逻的来了,咱们还得跑!”

烈九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抵不住诱惑,把糖塞进了嘴里。甜味在舌尖炸开的瞬间,他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沙风看着他,突然咧嘴一笑:“好吃吧?”

烈九点点头,没说话。

沙风拍拍他的肩膀,豪气干云地说:“放心!以后有我沙风一口糖,就有你烈九半口!”

烈九默默咽下嘴里的甜味,第一次觉得……这个聒噪的小子,好像也没那么讨厌。

孔雀翎的“妙用”!

几天后,烈九正蹲在巷子口啃半块干硬的馍馍,沙风突然风风火火地冲了过来,一把拽起他就跑。

“快!赵铁那王八蛋又来了!”

烈九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沙风拖进了一条窄巷。身后传来赵铁粗犷的骂声:“小兔崽子!又逃课!看我不打断你们的腿!”

沙风边跑边回头做了个鬼脸:“略略略!有本事来追啊!”

赵铁气得脸色铁青,大步追了上来。

烈九的心跳如同战鼓一般,咚咚作响,他心中暗自思忖:“原来,沙风竟然就是武校的学生啊!”这个发现让他对沙风的好感又增添了几分。

然而,此时的情况却十分危急,眼看着赵铁如饿虎扑食般越追越近,沙风却突然像脚底生根似的停下了脚步。只见他迅速地从怀中掏出一根鲜艳夺目的孔雀翎毛,毫不犹豫地将其猛地往地上一插!

“看招!”沙风高声大喊,声音震耳欲聋。

赵铁显然没有预料到沙风会有如此举动,他不由得一愣,身体的本能反应让他下意识地刹住了脚步,同时满脸狐疑地紧盯着那根插在地上的翎毛,仿佛那是什么致命的暗器一般。

沙风见状,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他趁机一把拉住烈九,继续狂奔起来,边跑边发出一阵爽朗的大笑:“哈哈,傻大个!你上当啦!”

烈九气喘吁吁地回头望了一眼,只见赵铁仍然呆立在原地,一脸狐疑地凝视着那根翎毛,似乎对它充满了忌惮和疑惑。

“这……这真的有用吗?”烈九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疑惑地问道。

沙风得意地晃了晃脑袋:“那当然!这可是我从比奇商人那儿顺来的‘神翎’,据说能吓退恶鬼!赵铁那蠢货,肯定以为是什么毒镖!”

烈九:“……”

他忽然觉得,沙风这家伙,虽然满嘴胡话,但……好像真的有点本事。

烤地瓜的“江湖义气”!

深秋的夜晚,寒风刺骨。烈九和沙风缩在破庙的角落里,面前生着一小堆火。

沙风神秘兮兮地从怀里掏出两个地瓜,丢进火堆里:“等着!我沙风大爷今天请你吃烤地瓜!”

烈九盯着火堆,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地瓜的香气飘了出来。沙风用木棍扒拉出来一个,烫得直甩手,但还是笑嘻嘻地递给烈九:“给!趁热吃!”

烈九接过地瓜,掰开一看,里面金黄软糯,热气腾腾。他咬了一口,香甜的味道让他忍不住又咬了一大口。

沙风得意地啃着自己的地瓜,含糊不清地说:“怎么样?我沙风的手艺不错吧?”

烈九点点头,难得地露出一丝笑意:“嗯。”

沙风嘿嘿一笑,突然凑近,压低声音道:“其实……这地瓜是偷的。”

烈九动作一顿。

“不过!”沙风赶紧补充,“我是从刘财主家偷的!那老东西家里堆成山的地瓜,自己吃不完还放烂!咱们这叫‘替天行道’!”

烈九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你干嘛总偷东西?”

沙风嚼着地瓜,满不在乎地说:“不偷怎么活?难道饿死啊?”

烈九没再说话。

过了一会儿,沙风突然用胳膊肘捅了捅他:“喂,烈九。”

“嗯?”

“以后咱们一起偷,怎么样?”沙风咧嘴一笑,虎牙在火光下闪闪发亮,“我负责偷,你负责望风!咱们兄弟联手,吃遍全城!”

烈九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不知怎么的,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好。”

沙风哈哈大笑,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才对嘛!兄弟!”

火堆噼啪作响,两个男孩的影子在墙上拉得很长。

烈九想,或许……有个兄弟,也不错。

\"小九...\"小姨齐霜儿在远处仿佛虚弱地呼唤着他。

烈九挥手告别人生中的第一个小伙伴——兄弟沙风!“明天见!老地方!”沙风拍拍屁股,一溜烟的跑走。

烈九听到小姨又一次的声音后应答,连忙顺着声音的方向快步走过去。当他看到小姨时,心中的恐惧瞬间被放大,因为他发现小姨的右臂以一种极其不自然的角度弯曲着,看起来非常可怕。

“小姨……”烈九的声音有些颤抖,他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只能发出微弱的声音。他瞪大了眼睛,看着小姨那苍白的脸色和痛苦的表情,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我们回家……”小姨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一些,但还是忍不住哽咽了起来。烈九用自己瘦小的肩膀撑起小姨的身体,一步一步地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雨越下越大,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淹没。雨水无情地冲刷着烈九和小姨身上的血迹和泥污,让他们看起来更加狼狈不堪。烈九每走一步,腹部都会传来一阵剧痛,但他咬紧牙关,强忍着疼痛,一步也不肯停下。

他的掌心紧紧握着那几枚铜币,这些铜币在他的手中变得异常滚烫,仿佛在无声地谴责着他的无能。烈九觉得自己好没用,他无法保护小姨,甚至连给小姨买些好药的钱都没有。

懂事的孩子似乎隐约感觉到小姨有什么事情瞒着他,但他并没有追问。他只是默默地扶着小姨,一步一步地走回家。

终于,他们回到了那个漏风的草棚。烈九小心翼翼地将小姨放在简陋的木板床上,然后赶紧找来一些木板,用绳子将小姨骨折的手臂固定好。接着,他又撕下自己的衣角,轻轻地为小姨擦拭着脸上的血迹。

齐霜儿一直强撑着微笑,她不想让烈九担心。但当烈九转身去拿水时,她终于忍不住让痛苦的泪水流了下来。

雨水冲刷着贫民窟泥泞的巷道,将污秽与秘密一同冲入地下暗河。齐霜儿站在草棚门口,望着如帘的雨幕,右手不自觉地抚上左肩的伤疤。那道伤疤今天格外疼痛,像有火在皮下燃烧。她想起了今天清晨的那一幕!

齐霜儿站在铁矿洞口,仰头望着黑漆漆的矿道。

这里是玛法比奇官方开办的最危险的铁矿,矿洞深处常有塌方,矿工们称它为“吃人洞”。但这里的工钱比别处高——一天能挣五枚金币。

五百枚金币,是烈九去武校的学费。

她深吸一口气,用粗布裹紧头发,低头走进矿洞。

矿道里闷热潮湿,空气中弥漫着汗臭和铁锈味。男人们赤裸着上身,推着满载矿石的推车,汗水顺着黝黑的脊背滑落。

齐霜儿的出现引起了一阵骚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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