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病床下的血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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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仿佛在冰冷的护士目光掠过病床下那枚血手印的瞬间凝固了。

林小山的全身血液都冲到了头顶，又在巨大的恐惧中迅速冷却。头皮发紧，如同被无数只冰冷的细针扎入！后背撕裂的伤口似乎被这惊惧重新撕开，温热的液体渗出绷带的感知变得极其清晰！

追踪器！目标是账簿！就在这间病房里被归置之前！有人在清理转移前接触过它！甚至……留下了带血的标记！

那冰冷死寂的目光只停留了短暂一瞬，如同从未发生。口罩上方那双冰窟般的眼睛重新垂落，护士用带着无菌手套的手指，灵巧地撕开一只一次性注射器包装袋，塑封的撕裂声在死寂的病房里异常刺耳。

陈钥仿佛并未察觉这几乎凝固空气的异样。她依旧保持俯身的姿势，压迫感十足的目光紧紧锁着林小山的脸，刚才那个问题如同无形的绞索，悬浮在两人之间：“你到底在那下面，想找什么？”

病房里只剩下医疗设备“嘀嗒…嘀嗒…”的冰冷回响，以及护士摆弄注射器和药瓶时发出的细微摩擦声。那声音不急不缓，带着一种职业化的冷漠节奏，却像是死神轻叩门扉的前奏。

林小山额角的冷汗控制不住地渗出。他喉咙干得像撒哈拉的风沙，张了张嘴，发出的声音嘶哑撕裂：“我……我……东西……丢了……” 他的眼神在巨大的恐惧下努力维持着一种被打散的茫然和原始的痛苦，“要……打人……要……追我……” 他无法给陈钥答案，只能试图用混乱的痛苦淹没质问。

嗡——

脑海中，系统的嗡鸣带着前所未有的焦躁，警告界面疯狂闪烁着：

【警告！“蛇信-III”波动峰值！高频指令发送！】

【目标确认：污染源标记 – 血印！定位信号强制激活！】

【倒计时：30秒！】

30秒？！什么倒计时？！激活后会怎样？！

护士已经完成了抽药。透明的药液在针筒内微微晃动着寒光。她右手捏着针筒，左手拿着一小块医用酒精棉，像一座沉默执行程序的机器，朝着林小山的病床走了过来。她的步伐精准，如同丈量过距离，目标——就是林小山右手臂外侧靠近肩膀的一块区域，那里暂时没有石膏包裹，皮肤暴露在外，血管清晰可见。

“例行营养补充，能加速恢复。”她的声音透过口罩传出，冰冷平淡，不带一丝情绪，内容合理。

但林小山的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在陈钥质问的间隙，在护士靠近的瞬间，他在系统强化的、濒死前的极端感官中，听到了！护士左手捏着的那一小团看似普通的酒精棉球深处，传来极其细微、几乎被忽略的——类似超薄金属被强行挤压的“咯”声！

那不是消毒！酒精棉只是掩护！里面藏着别的东西！

杀招！

她的目标，根本就是直接索命！伪装成注射事故？！药物过敏或者空气栓塞？！

陈钥的眉头皱得更紧。林小山的混乱回答显然未能让她满意。她的职业本能告诉她，这个少年身上藏着远比“被追打”更可怕的秘密。而护士的靠近，让她下意识地将注意力分过去一丝，目光扫了一眼护士的动作。对于一个可能的关键证人，她需要对方活着。

病房里的时间流速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拉长、扭曲。

护士的脚步停下，人已经站在床边，几乎贴着林小山被固定住的右臂。她捏着酒精棉的左手就要往他皮肤上按去，另一只手的针尖微微倾斜，寻找注射角度。那冰冷的、如同手术刀般的目光，似乎穿透了病床，精准地钉在那枚新鲜的血手印上。

【倒计时：15秒！】

系统警报如同汽笛尖叫！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死寂中！

“等等！”林小山从干裂的喉咙里爆发出一声尖锐到变形的嘶吼！不是对护士！也不是对陈钥！

他用尽全身力气——这力气来自于对死亡的极端恐惧，来自于系统疯狂的倒计时催逼——完好的左手猛地、狠狠地朝着站在病床边、正被护士突然动作牵扯了注意力的陈钥——推了过去！

与其说是“推”，不如说是垂死一击、毫无章法的拍打和抓扯！目标是陈钥腰间！一个看似无意寻找支撑的动作！

“唔！”陈钥猝不及防！她正高度警惕地审视林小山，试图从他的混乱中挖掘信息，根本没料到这个重伤垂危的少年会突然攻击自己！

一股巨大的力道撞在她的腰侧！力量并不太大，但极其突然！同时，林小山因为剧痛和乏力产生的剧烈抽动，将他病床旁边金属支架上悬挂的一袋药液猛地扯得摇晃起来！药袋被扯得大幅度倾斜！连接输液管的针头瞬间被拉偏，刺破了林小山手上本就脆弱的止血贴！

鲜血瞬间沿着手背的留置针外渗出来，滴落在白色的床单上！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间！

陈钥被这突如其来的冲撞和拉扯撞得失去重心，本能地侧身退了一步！这一步，刚好与正准备对林小山下手的护士形成了半个身位的交错！

护士那双冰窟般的眼睛里，第一次闪现出极其细微却清晰可辨的——惊愕和一丝被强行打断既定程序的愤怒！

她左手已经抬起的酒精棉，里面的微型机关已被触发，内部的强导电液体和尖端刺压装置正处于蓄势待发的最后瞬间！她的右手注射器针尖也正寻找最佳的刺入角度！

但陈钥这突然被撞得侧身一步！她整个身体的位置发生了微妙的偏移！护士的动作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僵硬——目标被“保护目标”挡住了关键攻击位置？！更关键的是，陈钥腰部被撞击的瞬间，她强健的身体本能绷紧，带动的气流和手臂摆动幅度，刚好将她制服夹克的下摆掀起一瞬！

就在这一掀之间！

嗡！

林小山脑中系统因为瞬间拉开的距离（护士与血手印之间隔了陈钥）而爆发出尖锐警报！同时，系统被强制开启的微光视野边缘，因为距离拉近和视角变化，极其短暂、清晰地捕捉到了！

捕捉到了陈钥夹克下摆被掀起时，她藏于腋下快拔枪套边缘——一个极其细微、同样崭新的、只有半个指头大小的——

暗红色血点！

形状极其不规则！不是指纹！更像是飞溅的微小血滴！

这血点……在系统微光视野下……它的色泽……与床底下那枚完整的血手印……几乎一模一样！

嗡！！！

巨大的轰鸣在林小山的脑中炸开！不是系统的嗡鸣，而是他思维意识彻底颠覆的惊涛骇浪！

是她！解除账簿留下血印的，是她？！

是陈钥？！

这念头荒谬绝伦却带着冰冷的穿透力！警察！她为什么要接触物证并留下血点？那个血手印又是谁留下的？！追踪器被激活的目标为什么是血印？！

就在林小山的思维被这惊悚发现冲击得一片混沌、护士也因为陈钥的阻挡和身份的顾虑动作停顿的这短短不足一秒的生死间隔！

【滴——！！！】

【“蛇信-III”追踪指令——确认执行！】

一声极其微弱、带着电脉冲独特感的嗡鸣声！不是来自系统，而是来自——那枚床下的血手印！

滋啦！

如同极其轻微的电打火！

那枚暗红色的血手印所在的小块水磨石地面，猛地蹿起一簇绿豆大小、惨白中带着妖异蓝光的微弱电火花！

电火花转瞬即逝！

但下一秒！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发生了！

“呃——！”

正准备强行绕过陈钥寻找机会的护士，身体猛地如同抽筋一般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喉咙深处发出一个短促、像是被扼住咽喉般的怪异抽气声！她那双冰窟般的眼睛瞬间翻白！眼珠不自然地向上翻起，露出大片的眼白，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脸上的肌肉瞬间僵硬扭曲！

她手里举着的、藏着杀机的酒精棉啪嗒一声掉在地上。那捏着注射器的右手，像是瞬间失去了所有神经控制，针筒从指缝中滑落，啪嚓一声砸在地上摔碎！浑浊的药液四溅！空气中弥漫开一股刺鼻的药水味。

紧接着，护士整个人像是被切断了线的木偶，身体彻底失去了支撑，朝着前方——直挺挺地、重重地栽倒下去！

“噗通！”

身体砸在冰冷的水磨石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她整个人脸朝下趴在冰冷的地面上，口鼻处迅速溢出带着泡沫的暗红色血液。四肢如同触电般，在神经末梢的支配下极度不自然地、细微而快速地抽搐了几下，然后彻底不动了。那双露在外面的、翻着白的眼睛，凝固着一种凝固的、难以言喻的惊恐。

死了？！

瞬间？！

整个病房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心电监护仪在林小山的病床上发出刺耳的长鸣警报——并非他出了问题，而是那一声巨响触发了监护仪的警报阈值！

滴——————————！！！

刺耳的警鸣撕裂了整个重症区的宁静！

病房的门被猛地从外面撞开！两个值班警察冲了进来！

“陈队！怎么回事？！”

“张队马上到！”

陈钥站在病床边，腰侧被撞的疼痛感犹在，脸上带着极度的震惊和难以置信！她看着地上瞬间猝死的护士，又猛地抬头看向病床上蜷缩着、因为剧痛和恐惧而身体剧烈发抖、脸色死灰的林小山，眼神复杂到了极致！有惊疑，有审视，更有一丝……被利用的愤怒？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护士瞬间猝死，林小山那疯狂的一“推”和鲜血四溅……

张建民魁梧的身影几乎是踏着警鸣声冲进了病房，脸色铁青：“搞什么？！报告情况！！”

两个值班警察一脸懵，其中一人立刻开始检查倒地的护士。

陈钥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混乱和惊疑，指着地上：“这名护士突然发病栽倒，情况不明！立刻封锁现场！叫法医！所有人撤出去，保护现场！通知院方安保启动三级封锁！”她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干练冷峻，但眼底深处那缕无法掩饰的震动却出卖了她内心的波澜。

她最后的目光，如同两把淬火的尖刀，狠狠剜过林小山煞白惊恐的脸：“你，跟我们走！”

林小山被裹在浓重的消毒水和恐惧的氛围中，如同风暴里一片随时会碎裂的枯叶。病房瞬间被彻底封锁，黄色警戒线冰冷地宣告着隔离。他被连床带人推进了另一间更为偏僻的单人加护病房，门口二十四小时轮守两名神色严峻的警察，窗户都被从外面封上了特制的金属格栅。这一次，没有任何杂物，没有任何可能隐藏危险的角落。空气冰冷得像是结着霜。

身体的剧痛像无数根烧红的钢针，持续不断地穿刺着他的神经。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肺部的伤口，带来灼烧般的锐痛。后背的撕裂感更加清晰，温热的液体不断渗出厚厚的绷带，带来不祥的预感。但他没有吭一声，只是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口中弥漫开浓郁的血腥味。

恐惧并未消失，反而在寂静的隔绝中更加清晰和沉重。

那个冰冷护士的死亡景象如同烧红的烙铁，深深烙印在他脑海深处。那双瞬间翻白的眼睛，四肢诡异抽搐的姿态，口鼻喷涌的黑血……那不是自然疾病！是那枚诡异的血手印被“蛇信”激活后的结果！那是个陷阱！利用某种生物特征识别或者血源信号锁定的……定向生物摧毁？！

陈钥腰带上那个同样的暗红血点又是什么？她真与账簿有过接触？是无意沾染，还是……刻意为之？

更可怕的是，警察带他转移前，在混乱中最后瞥见的那一幕：一个法医戴着厚重的手套，极其小心地从地上护士尸体口中拔出的那颗被巨大外力强行磕掉的、带着血肉沫的——后槽牙！牙根处似乎有极其细微的、不同于牙神经断口的金属光泽！

毒牙？自杀装备？还是……触发“蛇信”指令的物理密钥？

冷汗浸透了他单薄的病号服，带来蚀骨的寒意。这病房像一座活人的冰棺，把他和那个刚刚撕开的、血腥恐怖的世界暂时隔离，却无法阻挡无形的死亡阴影如影随形。

一天？还是两天？时间在药物的麻痹和剧痛的清醒中变得模糊。

张建民沉着脸来过一次。他脸上的青肿消退了些，但眼神更加锐利。他在病床前站了很久，目光沉重地扫过林小山身上累累的绷带和惨白的脸，最终什么都没问。临走时，只干巴巴撂下一句：“安心养伤，案子很大，比你想象的更复杂。”

复杂？

林小山的心沉得更深。复杂的意思，就是浑水更深，牵扯更大。

就在张建民离开的第二天夜里。

意识再次在剧痛和药物的撕扯中沉浮。病房里异常安静，只有生命体征仪的“嘀嗒”声在黑暗中有节奏地回响。窗外的月光透过厚厚的格栅，在地面投下冰冷的条纹状光影。

嗡——

沉寂已久的系统突然发出一声极其短促、带着试探意味的微鸣！如同濒死的蚊蚋最后扇动了一下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