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朝堂噬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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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彻的目光从裴琰手中的密信，缓缓移向被林慕白搀扶着、脸色惨白如纸、身体微微颤抖却依旧倔强挺直脊梁的沈知微。

“沈知微，” 萧彻的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裴首辅指控你私藏北狄密信，通敌叛国。你有何话说？”

所有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沈知微身上！巨大的压力几乎让她窒息！裴琰站在不远处，手中紧攥着密信，镜片后的眼神充满了冰冷的警告和毫不掩饰的杀意——敢说一个字，就是死！

沈知微的身体因为虚弱和巨大的压力而剧烈颤抖着，冷汗浸透了破碎的礼服内衫。她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刺痛，发不出清晰的声音。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着她的心脏。

就在她几乎要被这无形的压力碾碎之时——

一直沉默搀扶着她的林慕白，借着衣袖的遮掩，一只微凉的手极其隐蔽地、迅速地在沈知微紧握的右手手心里塞入了一粒东西！

那东西极小，圆润，带着一种奇异的冰凉触感，瞬间渗入她滚烫的掌心！与此同时，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精纯温和的药力，顺着那接触点悄然涌入她几近枯竭的身体，强行抚平了她翻腾的气血，稳住了她狂跳的心脏，甚至短暂地压制了左臂那刺骨的剧痛！

是药！林慕白给了她一粒药！

沈知微的心猛地一跳！她来不及思考这药的来历和用意，但这股强行注入的力量和那冰冷的触感，如同黑暗中的一缕微光，瞬间给了她一丝喘息之机，也给了她孤注一掷的勇气！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喉咙的腥甜和身体的颤抖。她猛地抬起头，那双曾被绝望和剧痛淹没的眸子里，此刻爆发出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玉石俱焚的、如同寒冰燃烧般的锐利光芒！她没有看裴琰，而是直直地望向御座之上，那个掌控着她生死、也掌控着整个局面的帝王！

她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穿透整个死寂大殿的、令人心悸的清晰和力量：

“陛下！裴琰构陷！”

“他脚下踩着的，才是通敌叛国的铁证！”

“他手中那封密信，是欲盖弥彰的伪证！”

“真正的密信，早已被他毁尸灭迹！”

“北境三村，千里焦土，非是天灾，乃是人祸！”

“是他裴琰，勾结北狄，泼洒火油，焚村屠民，栽赃嫁祸于我！”

“更是他，用我父之血，献祭邪盘，开启荧惑灾劫，祸乱大梁国本！”

“他才是真正的——妖星！国贼！叛国之首！”

沈知微的声音如同杜鹃啼血，字字泣血，句句诛心！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刺向裴琰！也狠狠砸在死寂的紫宸殿内，砸在每一个朝臣的心头！

北境焚村是人祸？裴琰勾结北狄？献祭沈父？开启荧惑灾劫？！

这指控比裴琰的“通敌”更加骇人听闻！如同在滚油中泼入了一瓢冰水，整个紫宸殿瞬间炸开了锅！

“妖女血口喷人！”

“放肆！污蔑首辅！罪加一等！”

“一派胡言！证据呢？！”

“陛下！此女妖言惑众，当立即杖毙！”

裴琰一派的官员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跳了起来，指着沈知微厉声呵斥，唾沫横飞！而另一部分官员则面露惊疑，目光在状若疯狂的沈知微和脸色铁青的裴琰之间来回扫视，殿内瞬间乱成一团！

裴琰的脸色在沈知微发出第一句指控时就已变得铁青！他死死攥着手中那卷密信，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镜片后的眼睛爆发出骇人的杀机！他万万没想到，这濒死的妖女，竟敢在朝堂之上，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发出如此石破天惊、直指他核心罪行的指控！她怎么敢？！她怎么知道献祭之事？！

“陛下！” 裴琰猛地踏前一步，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微微颤抖，他高举手中那卷密信，如同举着审判的法器，“此女已是穷途末路，丧心病狂！为求活命，竟敢在圣驾面前，污蔑当朝首辅！攀扯北境忠魂！其言可诛！其心当诛！请陛下即刻下旨，诛杀此獠！以正视听！”

他必须立刻、马上杀了她！绝不能再让她多说一个字！

整个紫宸殿的目光，再次聚焦到御座之上。是相信状若疯魔、身负“妖星”之名的沈家余孽？还是相信位高权重、三朝元老的首辅裴琰？

萧彻端坐于御座之上，玄色的身影在蟠龙金柱的映衬下，如同沉默的山岳。他深邃的目光平静地扫过殿下的混乱，扫过状若癫狂指控的沈知微，扫过愤怒欲狂的裴琰，最终，落在了裴琰手中高举的那卷皮革密信上。

他没有立刻回应裴琰诛杀的请求，也没有斥责沈知微的“污蔑”。

他缓缓抬起手，修长的手指指向裴琰手中的密信，低沉的声音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漠然，清晰地回荡在死寂下来的大殿中：

“裴卿，将你手中那卷密信，呈上来。”

“至于沈国师所言北境焚村、献祭荧惑之事…”

萧彻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缓缓移向脸色惨白、身体摇摇欲坠却依旧倔强挺立的沈知微，唇角勾起一丝冰冷而意味深长的弧度。

“…孤，也想听听，这‘荧惑守心’之兆，究竟因何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