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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征的日子定在三天后。
深秋的寒风如同一头凶猛的野兽,咆哮着席卷而来。它带着刺骨的凛冽,毫不留情地吹打着将军府庭院中的一切。那些原本还挂在枝头的枯叶,在这股强大的风力作用下,纷纷被卷了起来,如同一只只翩翩起舞的蝴蝶,在空中打着旋儿。
书房里,烛火通明。摇曳的烛光将两个拉长的人影映刻在白墙之上,风穿过半掩的木窗,晃荡在高悬的房梁之上。
胤秋一身玄甲,在烛光下泛着幽冷的寒芒,如同即将出鞘的利刃。她正仔细地擦拭着案上横放的长枪,冰冷的枪尖映着她同样冰冷的眉眼。
阿槿则静静地站在一旁,手里捧着一件厚实的玄色大氅,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她看着胤秋专注擦拭武器的侧影,看着她眉宇间那挥之不去的凝重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攥住,闷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喉间的旧伤早已愈合,声音也恢复了往日的清越,可此刻,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有那日结香花海中的惊惶、夕阳下的誓言、以及此刻看着胤秋穿上这身象征离别与死亡的铠甲所带来的巨大恐惧,在心头疯狂翻搅。
胤秋放下擦得锃亮的长枪,转过身。当她的目光触及阿槿那双盛满了担忧、恐惧和不舍的琉璃眸子时,那身冷硬的铠甲似乎也无法阻隔心头的柔软。她走到阿槿面前,伸手接过大氅,却并未立刻披上。
“别怕,阿槿。”胤秋的声音放得很轻,带着一种刻意的安抚,试图驱散阿槿眼中的阴霾,“北狄虽凶,却不过是一群仗着马快弓利的蛮子罢了。你阿姊我,”她指了指案上的长枪,唇角努力勾起一个轻松的弧度,“当年跟着父亲,什么阵仗没见过?定能打得他们哭爹喊娘,滚回老巢去!”
阿槿看着她强作的笑容,看着她眼底深处那无法掩饰的沉重,那故作轻松的话语非但没有缓解她的恐惧,反而像针一样刺得更深。
她再也忍不住,猛地扑进胤秋怀里,双手紧紧环抱住她冰冷的玄甲。脸颊贴上冰冷的金属,那寒意直透心底。
“阿姊……”阿槿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身体微微颤抖,“不要去……不要去好不好?我们走……离开这里……”她语无伦次,只知道紧紧抱着眼前的人,仿佛一松手,她就会消失在凛冽的北风中。
胤秋的身体瞬间僵住。
冰冷的玄甲下,那颗心却因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和怀中人滚烫的泪水而剧烈地跳动起来,如同擂鼓。她垂在身侧的手,犹豫了片刻,最终缓缓抬起,带着一种近乎贪婪的力道,用力地回抱住了怀中纤细颤抖的身体。手臂绕过阿槿的背脊,紧紧地将她圈入怀中,仿佛要将她嵌入自己的骨血,抵挡所有即将到来的风刀霜剑。
“傻阿槿……”胤秋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下颌轻轻抵在阿槿柔软的发顶,贪婪地汲取着那熟悉的、令人心安的淡香,“走?我们能走到哪里去呢?我是南宫家的女儿,是这王朝的将军。父亲在北疆,家国在身后,这是我的命,也是我的责。”
她微微松开怀抱,双手捧起阿槿泪痕斑驳的脸颊,指腹温柔地、带着薄茧,轻轻拭去那滚烫的泪珠。她的目光深深地望进阿槿的眼底,那眼神不再有任何闪躲,不再有任何强装的轻松,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滚烫的情意和一种近乎悲壮的承诺。
“阿槿,你听好。”胤秋的声音仿佛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轻得如同羽毛一般,但却又带着一种无法忽视的力量,仿佛能够穿透人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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