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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荆州牧刘表麾下忠臣,守土抗曹,终见襄阳陷落。
曹操亲至招降,我跪地泣血:“聘不能保境安民,罪当万死。”
他竟以袍袖拭我泪痕,慨然道:“真义士也!”
自此随曹丞相南征北战,汉津渡追袭刘备,我引弓射中其左臂;
长坂坡前,那张飞一声怒吼,竟震得我肝胆几裂。
赤壁火起,丞相败走华容道,我独守江夏十年。
合肥城下再战孙权,忽觉天地寂寥。
抬望眼,城头月色如三十年前襄阳雪夜。
“丞相,聘今……亦当归矣。”
荆州的天色,沉沉压降下来。襄阳城头,我扶住冰凉的雉堞,指尖几乎冻僵。朔风卷着细碎的雪粒,抽打在脸上,刀刮似的生疼。城下,黑压压的曹军如同不断蔓延的墨迹,几乎吞噬了冬日枯槁的旷野。营寨相连,刁斗森严,火光星星点点,在愈发深沉的暮色里连成一片令人窒息的火海。
“将军,西门告急!曹军冲车已至瓮城!”亲兵浑身浴血,踉跄扑到我跟前,嘶哑的声音里带着无法掩饰的绝望。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浓烟裹着火光,正从西门方向冲天而起,喊杀声、惨叫声、木头断裂的刺耳声响,混杂着风雪呼啸,一股脑灌入耳中,震得人心头发麻。
一股冰冷的铁锈味涌上喉头。我死死攥住腰间的环首刀柄,骨节因用力而泛白。这巍巍襄阳,我追随刘景升公十数载,苦心经营,视若屏障,终究……还是守不住了么?景升公啊景升公,您托付的这千里荆襄,这满城父老,聘……无能!目光扫过城头,那些跟随我多年的老卒,一张张疲惫染血的面孔上,眼神已近灰败。他们仍在挥刀、挺矛,但每一次动作都迟缓沉重,仿佛拖着千钧重担。城下堆积的尸骸,层层叠叠,既有敌寇的,更多是我荆州子弟的。雪落在上面,很快又被新的热血融化、染红,结成一片片触目惊心的暗红冰凌。
“将军……”亲兵的声音带着哭腔,满是血污的手紧紧抓住我的臂甲,眼神里只剩下求生的本能。
我喉头滚动,艰难地吞咽了一下,那冰冷的铁锈味却愈发浓重。罢了……罢了!再守下去,无非是让更多荆襄子弟的性命,徒然填进这早已注定的结局。我闭上眼,景升公昔日抚我肩背的温热似乎还在,然而睁开眼,只有风雪刀兵。
“传令……”我的声音嘶哑干涩,每一个字都像砂石在喉管里摩擦,“各门……开城……降了罢。”
当啷!一声脆响自身后传来。我猛地回头,只见一个年轻士卒手中的长矛颓然掉落在地,他望着我,脸上没有怨恨,只有一片死寂的空茫,随即抱头蹲下,压抑的呜咽声从指缝里漏出。更多的兵刃坠地声接连响起,如同丧钟敲响。我挺直了脊背,任由那寒风裹挟着血腥与绝望的气息,狠狠灌入肺腑。景升公,非聘不忠,实乃……力竭矣!
城门沉重的开启声,如同巨兽濒死的呻吟。我解下佩剑,卸下甲胄,只着一身染血的单衣,一步步走下城楼。每一步,都踏在冰冷彻骨的石阶上,也踏在早已碎裂的心头。城门外,曹军阵列森严,刀枪如林,闪动着令人心悸的寒光。无数道目光投射过来,带着胜利者的审视、好奇,或许还有一丝鄙夷。
在无数目光的注视下,我一步步走向那面醒目的“曹”字大纛。帅旗之下,一人端坐马上,身披玄色大氅,身形不算魁梧,却自有渊渟岳峙之势。风雪在他面前似乎也为之避让。他面容刚毅,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正自稳稳地望向我——那便是曹操曹孟德了。
距离丈余,我停下脚步。双膝一软,重重跪倒在冰冷的、浸透了血水的泥泞雪地里。冰冷的湿意瞬间透过单薄的衣料,刺入骨髓。我深深俯首,额头抵住地面混杂着雪水和血污的泥土,一股难以言喻的腥气直冲鼻腔。
“罪将文聘……叩见明公!”声音干涩破裂,几乎不成语调,“聘……身为刘荆州旧臣,受命守土,不能保境安民,使州城陷落,父老涂炭……此乃聘之罪!罪当万死!唯求明公……”我猛地抬起头,脸上不知是融化的雪水还是滚烫的泪水,纵横流淌,视线一片模糊,“唯求明公,念在满城生灵份上,勿罪百姓!聘……死而无怨!”
寒风卷着雪沫,刮过空旷的城下。天地间只剩下风雪的呼啸和我粗重艰难的喘息。预想中的斥骂、捆绑甚至刀斧加身的场面并未降临。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蓦地,一阵沉稳的脚步声踏着积雪而来,停在我面前。紧接着,一只温热有力的大手按在了我的肩头。我愕然抬头,模糊的泪眼中,看到的是曹操那张棱角分明的脸,距离如此之近。他眼中并无丝毫胜利者的骄矜,反而带着一种……一种奇异的、沉重的感慨。
“将军请起。”他的声音低沉,却清晰地压过了风声。更令我惊愕的是,他竟微微俯身,伸出另一只手的袍袖,毫不避讳地、极其自然地为我擦拭脸上的泪痕与污迹。那粗糙的锦缎摩擦过脸颊,带着他手掌的温度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厚重感。
“不能保土,非汝之过。刘表暗弱,荆州倾颓,此乃大势。”他的目光灼灼,直视着我眼底的悲怆与绝望,“然城破之日,将军犹念生民,不忘旧主……此乃真义士也!吾甚敬之!”
真义士也!这四个字如同重锤,狠狠敲击在我早已麻木的心上。一股混杂着悲恸、屈辱、茫然,以及一丝微不可察的震颤,瞬间冲垮了所有强撑的壁垒。巨大的酸楚排山倒海般涌上,我再也无法抑制,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泪水决堤般汹涌而出,喉中发出困兽般压抑的呜咽。那按在我肩头的手,力道似乎又重了几分,带着一种沉甸甸的托付。
“聘……愿为明公执鞭坠镫,效死以报!”我用尽全身力气,才将这誓言从哽咽中挤出。
“好!”曹操朗声应道,扶着我手臂的力量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从今而后,汝即为吾之爪牙!荆州之憾,随孤逐鹿天下,再雪之!”
荆州之憾……再雪之?这承诺像投入死水中的石块,在我心底漾开一圈微弱的涟漪。是补偿?是救赎?亦或是……另一条更加血火交织的不归路?我茫然地被他扶起,望向身后洞开的襄阳城门,风雪正猛烈地灌入,如同吞噬一切的巨口。景升公,此一去,聘再非故土之人矣!
建安十三年,汉津渡口。长江水裹挟着初冬的寒意,浊浪翻涌,拍打着残破的栈桥和岸边嶙峋的礁石。风声、水声、战马的嘶鸣与士卒的呼喝声交织成一片混乱的喧嚣。
我勒马立于岸边高地,玄甲映着黯淡的天光。目光死死锁定在江面上那几艘正奋力向对岸划去的舢板。其中一艘船头,一个熟悉的身影虽显狼狈,却依旧挺拔——刘备刘玄德!他身边环侍着几名忠心耿耿的卫士,更有一白袍小将,银枪闪烁,死死护住侧翼,正是那常山赵子龙。
“放箭!绝不可使刘备走脱!”身旁督战的曹仁将军厉声咆哮,须发戟张。
“喏!”我沉声应命,反手从鞍旁摘下那张跟随我多年的硬弓。弓身冰凉的触感让我心神一定。搭箭,开弓!弓弦绷紧至满月,发出细微而令人心悸的呻吟。目光如鹰隼般穿透江风与水雾,牢牢锁定船头那个身影。呼吸在瞬间凝滞,周遭的喧嚣仿佛潮水般退去,只剩下弓弦的微颤、心跳的轰鸣,以及那随波起伏的船头目标。
就是此刻!指尖猛地一松!
“嘣——!”弓弦震响!
“噗!”一声沉闷的利器入肉之声,隔着水浪传来,异常清晰。我看到刘备身躯猛地一晃,左手瞬间捂住了右臂,殷红的血迹迅速在灰暗的袍袖上洇开一大片!
“主公!”赵云惊怒的吼声破浪而至,手中银枪舞动如飞,瞬间格开几支紧随我箭矢射去的流矢,将刘备死死护在身后。
“中了!”曹军阵中爆发出一阵狂热的欢呼。
我缓缓放下弓,手臂竟有些微的酸麻。望着刘备痛苦俯身的身影和江面上那抹刺目的鲜红,心中并无预想中的快意。反而,一种莫名的滞涩感堵在胸口,沉甸甸的。这一箭,射穿的是刘备的臂膀,亦或是……射穿了某种我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昔日同守荆襄的模糊记忆碎片,不合时宜地在脑海中闪过。景升公……我默念着,只觉得手中这张饮过无数敌寇血的硬弓,此刻竟重逾千斤。
长坂坡,这片狭窄的坡地,已然成了修罗屠场。曹军铁骑如汹涌的潮水,一次次冲击着前方那支零落却仍在拼死抵抗的残兵。烟尘蔽日,血腥味浓烈得令人作呕。战马嘶鸣着倒下,士卒的惨嚎不绝于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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