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回 帝王谷沙风得神兵，烈九伤愈醋海翻波暗潮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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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谷外围的军营中，沙风站在临时搭建的了望台上，远眺玛法森林的方向。十万大军驻扎在此已三日有余，按照烈九的计划，他们本该在此阻挡来自森林的兽人大军，可斥候传来的消息却令人费解——兽人踪迹全无。

\"报——！\"一名斥候急匆匆奔上了望台，单膝跪地，\"将军，前方百里仍未发现兽人踪迹，但...皇城方向传来急报，兽人大军绕开我军防线，正在攻打比奇皇城！\"

沙风浓眉一皱，青铜铠甲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什么？兽人竟敢直扑皇城？\"他接过军报细看，脸色越发阴沉，\"传令下去，全军戒备，随时准备驰援皇城。\"

副将快步上前：\"将军，烈城主刚刚传来捷报，他已率三万精兵攻陷帝王谷，但给我们的命令仍是原地驻扎...\"

沙风一拳砸在木栏上，了望台微微震颤：\"烈九这是何意？既已攻下帝王谷，为何不让我们驰援皇城？\"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传令各营，加强巡逻，尤其是西侧帝王陵墓方向。\"

夜幕降临，军营中点起篝火。沙风独自在帐中研究地图，百思不得其解。帝王谷地势险要，是通往皇城的咽喉要道，兽人若想进攻皇城，必先经过此地。可如今兽人竟能绕过他们十万大军的防线...

\"将军，斥候已确认方圆百里无兽人踪迹。\"副将掀开帐帘报告，\"将士们都在问，我们为何不驰援皇城？\"

沙风收起地图，眼中闪过一丝犹豫：\"烈城主必有深意。传令下去，全军休整，明日加强西侧陵墓的防御工事。\"

副将离开后，沙风想起出发前祖玛的调侃：\"帝王谷之所以是要塞，主要是西侧的帝王陵墓。比奇王国世代派重兵把守，据说是在看守一个惊天秘密...\"

沙风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军中无事，不如去探探那帝王陵墓？若真有什么秘密武器或战略要地，或许能解释兽人为何能绕过他们的防线。

主意已定，沙风换上轻便皮甲，腰间别上惯用的双刃斧，悄然离开大帐。月光如水，洒在古老的石阶上。帝王陵墓的入口处，两名守卫正打着瞌睡。

\"我去巡视陵墓，你们继续值守。\"沙风低声命令，守卫连忙行礼让开。

陵墓入口幽深黑暗，沙风点燃火把，沿着湿滑的石阶缓步下行。空气中弥漫着腐朽与霉味，墙壁上的壁画已经斑驳，但仍能辨认出古代帝王的丰功伟绩。

走了约莫一刻钟，前方出现三条岔路。沙风犹豫片刻，选择了中间那条看似最为宽敞的通道。通道尽头是一扇半开的石门，门缝中透出诡异的红光。

\"有人来过？\"沙风警惕地抽出双刃斧，用斧尖推开石门。

门内是一个巨大的圆形墓室，中央摆放着一具青铜棺椁，四周墙壁上镶嵌着会发光的红色晶石，将整个空间映照得如同血海。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地面上散落着无数白骨，有些骨头上还残留着新鲜的皮肉。

沙风倒吸一口冷气，这些尸体死亡时间不一，最近的恐怕不超过五日！难道兽人已经潜入陵墓？

就在他准备退出墓室时，青铜棺椁突然发出\"咔咔\"的响声，棺盖缓缓滑开。沙风立刻摆出战斗姿态，却见棺中空空如也，只有底部刻着一个复杂的法阵，正散发着幽幽蓝光。

\"传送阵？\"沙风曾在烈九那里见过类似的阵法。好奇心驱使他靠近查看，就在他低头研究法阵纹路时，背后石门\"轰\"地一声关闭，同时棺底法阵蓝光大盛。

沙风只觉天旋地转，再睁眼时已置身于一条幽暗的小路上。

小路两旁绵延不绝地盛开着妖艳至极的红花，每一朵都如同凝固的鲜血雕琢而成，花瓣细长蜷曲，在幽暗中泛着诡异的微光。那红艳得刺目，仿佛要灼伤观者的眼睛，却又令人无法移开视线。

花蕊深处流淌着幽蓝色的荧光，如同冥火般忽明忽暗，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那些光点时而聚拢成团，时而散作星芒，仿佛有生命在其中呼吸。更奇异的是，明明没有风吹过，花瓣却自行轻轻颤动，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像是在窃窃私语。

空气中弥漫着甜腻到令人作呕的香气，那味道初闻似蜜，细品却带着腐朽的气息。花香如有实质般缠绕在鼻尖，每一次呼吸都让头脑更加昏沉。花丛间隐约可见缕缕暗红色的雾气升腾，在低空形成扭曲的图案，时而如人脸，时而似鬼爪。

\"这是...黄泉路上的彼岸花？\"沙风心头大震，想起古老传说中的描述——彼岸花，开在阴阳交界，我怎么来到这里了？

他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红花，沿着小路前行。远处传来潺潺水声，走近一看，竟是一条黑色的小河，河水中漂浮着无数苍白的人脸，无声地张着嘴，仿佛在呐喊。

\"生者...为何...来此...\"一个飘忽的声音在沙风耳边响起。

沙风猛然转身，双刃斧横扫，却只劈中空气。四周突然涌现出无数半透明的幽灵，它们面目扭曲，伸着枯瘦的手爪向他扑来。

\"滚开！\"沙风暴喝一声，斧刃泛起青光，将最先扑来的三个幽灵拦腰斩断。被斩中的幽灵发出凄厉尖叫，化作青烟消散。

更多的幽灵从四面八方涌来，沙风挥舞双刃斧，在周身形成一道青色光幕。斧刃所过之处，幽灵纷纷溃散，但它们数量实在太多，沙风渐渐感到力不从心。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沙风边战边退，不知不觉退到了彼岸花丛中。一朵特别巨大的彼岸花突然伸展枝叶，缠住了他的脚踝。

沙风挥斧斩断花枝，却不慎被花汁溅到嘴唇。一股难以形容的滋味在口中炸开，先苦后甜，继而化作烈火般的灼热感流遍全身。

\"啊！\"沙风跪倒在地，五脏六腑如同被千万根针扎般疼痛。他看见自己的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血管变成了诡异的紫红色。

幽灵们突然停止了攻击，纷纷后退，像是在畏惧什么。

\"活人...食彼岸花...有趣...\"那个飘忽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更加清晰。

沙风艰难地抬头，看见黑色河面上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那人身穿黑袍，头戴玉冠，面容模糊不清，手中握着一根白骨权杖。

\"黄泉...司监...\"沙风从牙缝中挤出这几个字，传说中掌管黄泉路的阴司。

黑袍人——黄泉司监举起权杖，沙风脚下的土地突然塌陷，他坠入无尽的黑暗中。

坠落仿佛持续了一个世纪，当沙风终于落地时，发现自己站在一片赤红的大地上。天空是暗红色的，没有太阳，只有一团团燃烧的火球悬浮在空中。远处传来阵阵惨叫和铁链拖动的声响。

\"炼狱...\"沙风喃喃自语，喉咙因灼热的空气而干涩疼痛。

\"活人入炼狱，千年难一见。\"黄泉司监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既然你敢食彼岸花，想必已做好承受炼狱之苦的准备。\"

沙风握紧双刃斧：\"我无意冒犯，只想回到人间。\"

\"回去？可以。\"黄泉司监的身影在沙风面前凝聚成形，\"炼狱有三关，通过者可得神兵一件，并重返阳间。失败者...魂飞魄散。\"

不等沙风回应，周围景象骤变。他站在一座摇摇欲坠的独木桥上，桥下是沸腾的血池，无数白骨手臂从池中伸出，试图将他拉下去。

\"第一关，战胜恐惧。\"黄泉司监的声音回荡在空中。

沙风深吸一口气，踏上独木桥。桥面湿滑异常，每走一步都险象环生。血池中的手臂疯狂挥舞，有几只已经抓住了他的靴子。

\"滚开！\"沙风挥斧斩断那些手臂，但更多的手臂又伸了上来。他意识到这样下去永远走不完这座桥。

沙风闭上眼睛，回想起自己第一次上战场时的恐惧。那时他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少年，面对凶残的草原狼群，双腿抖如筛糠。是祖玛的一句话点醒了他：\"恐惧如同这些畜生，你越怕，它们越猖狂。\"

\"我不怕你们！\"沙风突然睁开眼，眼中精光暴射。他不再躲避那些手臂，而是大步向前，任由它们抓住自己的腿脚。奇怪的是，当他不再畏惧时，那些手臂反而纷纷松开，血池也逐渐平静下来。

当他走到桥的另一端时，场景再次变换。这次他站在一个巨大的宝库中，金银珠宝堆积如山，美酒佳肴摆满长桌，更有无数绝色美人向他招手。

\"第二关，战胜欲望。\"黄泉司监的声音中带着诱惑。

沙风站在宝库入口，璀璨的珠光宝气刺得他眯起眼。纯金打造的雕像在夜明珠的照耀下泛着诱人的光泽，玛瑙与翡翠随意散落在地，每一颗都足以让凡人疯狂。长桌上摆着烤得金黄的全羊，琥珀色的美酒在琉璃杯中荡漾，香气混合着龙涎香的气息扑面而来。

十二名身着薄纱的舞姬款款而来，她们有着西域特有的蜜色肌肤，手腕脚踝上的金铃随着舞步叮当作响。为首的女子捧着一顶镶嵌七色宝石的王冠，朱唇轻启：\"英勇的战士啊，这些都是您的...\"

沙风突然举起战斧劈向王冠，\"铮\"的一声，宝石王冠变成毒蝎四散而逃。

舞姬们的娇媚面容瞬间扭曲，化作青面獠牙的罗刹。宝库开始崩塌，金砖化为腐土，美酒凝成脓血，那些价值连城的珠宝此刻全变成了蠕动的尸虫。

\"就这点把戏？\"沙风冷笑，斧刃划过地面带起一道火星。他大踏步穿过正在消散的幻象，腐烂的珍宝在脚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当最后一颗夜明珠在他眼前爆裂成绿莹莹的鬼火时，四周突然陷入绝对的黑暗。

黑暗中响起黄泉司监飘忽的声音：\"世人最难战胜的，往往是自己的欲望。\"

沙风冷笑一声，看都不看那些珍宝美人，径直走向宝库尽头的一扇小门。途中，一个酷似烈九的身影拦住他：\"沙风，留下吧，我可以封你为副城主，共享荣华富贵。\"

\"假的。\"沙风一斧劈开幻影，\"烈九从不以权势诱人。\"

穿过小门，他来到最后一个场景——一个空旷的角斗场。场中央插着一把巨大的战斧，斧刃呈半月形，通体漆黑如墨，只有刃口处泛着血红色的光芒。

沙风的靴子踏在黄泉试炼场冰冷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回响。四周弥漫着淡紫色的雾气，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暗处窥视。他已经通过了前两关的考验——\"无畏深渊\"与\"心火焚身\"，而现在，第三关\"战胜自我\"的试炼就在眼前。

\"拿起炼狱战斧，击败你的镜像。\"黄泉司监的声音如同从四面八方传来，沙风循声望去，只见一位身披黑袍、面容模糊的高大身影站在一柄巨大的双刃战斧旁。那战斧通体暗红，斧刃上刻满了古老的符文，在微弱的光线下隐隐泛着血色的光芒。

沙风深吸一口气，大步走向战斧。随着距离缩短，他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从战斧上散发出来，压迫着他的每一寸肌肤。当他粗糙的手掌终于握住那雕刻着恶魔头颅的斧柄时，一股狂暴的力量如洪水般涌入他的体内。

\"啊——\"沙风忍不住发出一声低吼，他的肌肉瞬间绷紧，血管在皮肤下如蚯蚓般凸起。这股力量既痛苦又令人兴奋，仿佛有无数狂暴的意志在他脑海中咆哮。

就在他适应这股新力量的瞬间，对面的雾气突然扭曲，凝聚成一个人形。当雾气散去，沙风瞳孔猛然收缩——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与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同样的装束，同样的表情，手中同样握着一柄炼狱战斧。

\"这就是...我的镜像？\"沙风喃喃自语，握紧战斧的手指关节发白。

没有多余的言语，两个沙风几乎同时发动了攻击。两柄战斧在空中相撞，火花如雨般四溅，金属碰撞的巨响在空旷的试炼场中回荡。沙风感到虎口一阵发麻，但他顾不上这些，立刻调整姿势，一个侧身旋转，战斧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直奔镜像的脖颈而去。

然而，镜像仿佛早已预知他的动作，同样一个旋转，用完全相同的角度和力道格挡了这一击。

\"该死！\"沙风咬牙，迅速后退两步拉开距离。他尝试变换攻击节奏，先是快速的三连击，然后突然变为沉重的下劈。但无论他如何变化，镜像总能完美复制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次攻击都被格挡，每一次防守都被预判。

汗水顺着沙风的脸颊滑落，他的呼吸变得急促。战斗已经持续了不知多久，但双方连一丝伤痕都没有留下。沙风感到一阵绝望在心底蔓延——这就像是在与自己的影子搏斗，永远不可能取胜。

\"这样下去永远分不出胜负...\"沙风额头渗出冷汗，他的手臂因持续的高强度战斗而开始酸痛。就在这近乎绝望的时刻，他的目光无意间扫过镜像那双与自己一模一样的眼睛——空洞、机械，没有一丝灵动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