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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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舅舅的，向来疼外甥。</p>

“钊哥儿三岁了，也该启蒙，我打算在府上择一西席遣去齐府，教钊哥儿习字读书。”</p>

荀氏见他还有心思管旁人，轻哼一声，“这般喜欢孩儿，那还不早些跟明怡生一个。”</p>

裴越俊脸微微一僵，垂眸看了一眼盏中茶水，没说话。</p>

荀氏转过身面朝他，忧心忡忡问，“跟明怡处得如何了？”</p>

裴越如实道，“话不投机。”</p>

荀氏冷笑，“你整日跟个冰木头似的，能跟谁有话说？”心里却明白儿子的苦，天差地别的两人，能说到一块就怪了，面上却道，</p>

“莫不是你心里有成见，不愿与她说话？你慢慢试着了解她呢....你瞧，厨房的事，她料理得就很好...”</p>

裴越恐她唠叨个不停，抬首打断道，“母亲，我告了半日假，使团已抵达郊外，明日便要进城，我得回宫与礼部核对章程。”</p>

说完起身朝她行礼。</p>

使臣进京，风波骤起，朝中诸路人马牵扯其中，京城恐要不太平了，正值多事之秋，家务朝务，事事在心，每日都忙不过来，他焉有功夫与人谈天说地？</p>

更遑论谈情说爱。</p>

荀氏晓得他不耐烦她说教，下了木樨，抬手替他理了理衣襟，劝道，“我也不指望你与明怡能像你长姐姐夫一般鸾凤和鸣，好歹给她一个孩子，好叫她安身立命，也能在裴家站稳脚跟。”</p>

这回裴越神色微凝，好似听进去了。</p>

再度一揖，“儿子心里有数，母亲勿忧。”</p>

玩了半日，裴萱提出带着孩子在裴家小住几日，让齐俊良一人回去了。</p>

荀氏安排嬷嬷替裴萱收拾屋子，得了空，将明怡叫进房，</p>

“我今个儿瞧见他们都送了贺礼给越儿，怎么不见你这个做妻子的有所表示？”</p>

儿子油盐不进，荀氏只能从儿媳妇下手。</p>

明怡叫苦不迭，昨夜想了一宿也没想到能送什么，准备糊弄过去，孰知还是被婆婆抓了个现行，“我想想。”</p>

出了春锦堂，撞见裴承玄牵着钊哥儿，将之送去裴萱出嫁前的院落，明怡拦住他问道，</p>

“你哥生辰，你送了什么？”</p>

裴承玄闻言也满腔苦涩，“我能送什么？我哥那挑剔的劲，什么好东西都入不了他的眼，思来想去，我端端正正抄了一篇《灵飞经》给他，他见我略有进益，很满意。”</p>

明怡哭笑不得，“你这路子走对了。”</p>

裴承玄还很骄傲，“那是自然，像我与嫂嫂这等不学无术之流，稍稍有些进益，就是给兄长最好的生辰贺礼，”说完唆使明怡，“要不，嫂嫂也抄一篇？”</p>

明怡也想，却是不能，她曾与裴越通过文书，字是不能写的，恐被他看出端倪。</p>

回长春堂的半路，路过院后那一片竹林，</p>

忽然有了主意。</p>

夜深，裴越至皇宫回府，照旧先进了书房。</p>

至书案坐下，刚喝口温水，便觉今日几位管家神色不对，一个个把头均埋得很低，好似闯了大祸。</p>

“怎么了？”</p>

大管家晦涩地抬起头，“家主，长春堂后院那片竹林被人砍了。”</p>

裴越一愣，脸色肉眼可见地沉下来。</p>

古人云：“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p>

裴越也爱竹，十岁那年便亲自种了一片，起先土壤不合，竹发的不好，经过几年培育，终于长成茵茵的一丛，远望如一片绿云，他甚是喜爱，如今却被人砍了。</p>

“谁砍的！”</p>

其实不用问，已然猜到是何人所为，除了李明怡，无人敢动他的东西。</p>

不等管家答，斥道，“为何不阻止？”</p>

管家小声道，“您说过，见少夫人如见您，小的们不敢阻止。”</p>

裴越服气地闭了嘴。</p>

已经砍了，不至于为这点事去责备她，他不是这么没风度的人，只是心里多少有些不痛快。</p>

夜深，裴越在书房沐浴后，回到长春堂，院子里静若无人，裴越下意识往后院竹林望去，果然过去齐齐整整的一片林子如今缺了一块，好似秃了头，没了看相，他摇摇头，心情复杂进了正屋。</p>

明怡已睡下，付嬷嬷难得等到他来，献宝似的，把明怡留下的一只竹蜻蜓奉给他，“少爷，少夫人雕琢了一只竹蜻蜓，说是给您做生辰贺礼，”</p>

裴越微微一愕，视线落在她掌心的蜻蜓，抬手接过，细细端详，这只竹蜻蜓有两个手指那般大小，薄薄的羽翼绽开，面有娇憨之色，形态栩栩如生，又拿至灯下瞧，方觉那线条浑然一体，没有雕琢的痕迹，雕工也极为细腻，称得上佳品。</p>

没成想她还有这等手艺。</p>

心里那点不快登时烟消云散。</p>

“夫人睡了？”</p>

“可不是，”付嬷嬷替他打帘，将他让进内室，熟悉他的脾性，不着痕迹将竹林的事解释给他听，“可费了不少功夫呢，从下午申时忙活到夜里戌时....挑每发竹最柔韧的一处，又是砍竹子又是雕工，这不忙累了，刚睡下不久。”</p>

裴越略略颔首，拿着蜻蜓进了里屋。</p>

墙角留有一盏微弱的琉璃灯，他将小蜻蜓搁在博古架，探眸去瞧她，帘帐垂下半幅，挂上半幅，犹如戏台上的帷幕，半遮半显，叫人窥不出真章。</p>

裴越净了手，吹了灯，进了拔步床，缓缓躺进去，将帘帐悉数搁下。</p>

母亲的话犹然在耳，裴越却不知要如何跨过那一步。</p>

明怡嫁进来这么久，从不往他跟前凑，他不来后院，她也从不去前院请，今日他生辰，她宁可跟十三弟插科打诨，也不与他多言半句，看得出来她对他也没那等心思。</p>

裴越不确定她愿不愿意跟他做夫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