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格格的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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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秀的消息像一块巨石投入完颜府平静的湖面，激起的涟漪久久不散。对于完颜瑶珈来说，这涟漪化作了实实在在的压力，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格格，张嬷嬷来了。” 刘嬷嬷轻声通报，打断了瑶珈的沉思。

瑶珈从《八旗选秀规矩辑要》中抬起头，看向门口。只见一位身着深色旗装、面容严肃的老妇人走了进来，她约莫六十岁上下，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插着一支简单的银簪，眼神锐利如鹰，仿佛能洞察人心。

这便是富察氏专门为她请来的张嬷嬷，据说曾在宫里当过多年的掌事嬷嬷，对宫廷礼仪了如指掌，调教过不少即将入宫的八旗贵女。

“老奴张氏，参见格格。” 张嬷嬷规规矩矩地行了个蹲安礼，声音不高不低，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嬷嬷免礼。” 瑶珈连忙起身，按照刘嬷嬷教的礼节，微微颔首。

张嬷嬷起身，目光在瑶珈身上扫了一圈，从她的发髻到衣衫，再到脚下的绣鞋，细细打量了片刻，才缓缓开口：“格格，老奴奉福晋之命，前来教导格格宫廷规矩。选秀在即，时间紧迫，咱们这就开始吧。”

“有劳嬷嬷。” 瑶珈客气地应道。

张嬷嬷点点头，没有多余的寒暄，直接步入正题：“宫廷规矩，看似繁琐，实则处处透着尊卑有序。首先是站姿，需挺胸收腹，双肩自然下垂，双手交叠放于腹前，目视前方，不可东张西望，更不可歪歪扭扭。”

说着，她亲自示范了一遍。只见她身姿挺拔如松，却又不失女性的柔美，一举一动都透着端庄得体。

瑶珈跟着模仿，看似简单的站姿，做起来却并不容易。仅仅站了一炷香的时间，她的肩膀就开始发酸，双腿也有些发沉。

“格格，注意气息。” 张嬷嬷在一旁纠正道，“呼吸要平稳，不可急促，否则姿态便会变形。”

瑶珈深吸一口气，努力调整着呼吸，让自己的身体放松下来。她知道，这只是开始，后面还有更多更难的规矩等着她。

接下来，张嬷嬷又教了她行走的姿态。“行走时，步伐要稳健，不可过大，也不可过小，每一步的距离要均匀。裙摆不可扫动过甚，更不可发出声响。目光要平视前方，不可低头看脚，也不可四处乱瞟。”

瑶珈踩着花盆底鞋，小心翼翼地在房间里走着。这花盆底鞋鞋底高约四五寸，鞋跟在中间，行走时需要掌握好平衡，对于习惯了穿运动鞋的瑶珈来说，简直是一种折磨。

她走得磕磕绊绊，好几次差点摔倒，脸上不禁露出几分窘迫。

张嬷嬷却毫不留情地指出：“格格，身子再挺直些！腰腹要用力，不然怎么能站稳？你是完颜府的嫡长女，将来是要面见皇上的，这般姿态，岂不是让人笑话？”

瑶珈咬了咬牙，强忍着不适，继续练习。她知道张嬷嬷说得对，在这个等级森严的时代，姿态不仅仅是个人形象的问题，更代表着家族的脸面。她不能给完颜府丢脸。

一上午下来，瑶珈累得浑身酸痛，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但她没有叫苦，只是默默地坐在椅子上，喝着丫鬟递过来的茶水，缓解着身体的疲惫。

“格格，您歇会儿吧，张嬷嬷也去用膳了。” 刘嬷嬷心疼地说。

瑶珈点点头，闭上眼，脑海里却不断回放着张嬷嬷教的那些规矩。她知道，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细节，在宫廷中可能会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下午，张嬷嬷又开始教她请安礼。“请安礼分多种，有给皇上、太后、皇后行的三跪九叩大礼，有给太妃、王爷、王妃行的叩首礼，还有给同级或下级行的蹲安礼。每种礼节的动作、力度、时长都有讲究，丝毫马虎不得。”

张嬷嬷先示范了给皇上、太后、皇后行的三跪九叩大礼。只见她双膝跪地，双手扶地，额头触地，动作标准而流畅，每一个叩首都充满了恭敬。

瑶珈跟着学习，膝盖磕在坚硬的地板上，传来阵阵疼痛。但她强忍着，一遍遍地练习着，直到动作变得熟练自然。

“给皇上请安时，声音要清脆响亮，语气要恭敬虔诚，不可有丝毫的懈怠和不敬。” 张嬷嬷在一旁强调道，“皇上日理万机，心思敏锐，任何一点失礼的举动都可能引起他的不满。”

瑶珈牢记在心，一边练习动作，一边练习着请安的话语：“臣妾完颜氏瑶珈，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她的声音从一开始的生涩僵硬，到后来的逐渐熟练自然，其中付出的努力只有她自己知道。

除了这些大礼，张嬷嬷还教了她各种日常的礼仪，比如如何给长辈奉茶、如何与同级的嫔妃相处、如何应对皇上的问话等等。每一个细节都讲解得细致入微，要求得极为严格。

有一次，瑶珈在奉茶时，手指不小心碰到了茶杯的边缘，张嬷嬷立刻严厉地批评道：“格格，这奉茶也是有规矩的！手指不可碰到杯沿，以免弄脏茶水，对长辈和皇上不敬。你再练十遍！”

瑶珈没有辩解，只是默默地拿起茶杯，一遍又一遍地练习着奉茶的动作，直到张嬷嬷满意为止。

在学习规矩的日子里，完颜玉也时常来找她。看到瑶珈被张嬷嬷严厉地训斥，完颜玉的脸上总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

“姐姐，张嬷嬷好严格啊。” 完颜玉故作同情地说，“不像教我的李嬷嬷，温柔多了。”

瑶珈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严师出高徒。张嬷嬷严格，是为了我好。”

完颜玉撇撇嘴，没再说什么，只是在一旁看着瑶珈练习，时不时地发出一两声轻笑，显然是在嘲笑她的笨拙。

瑶珈没有理会她的挑衅，只是专注地练习着。她知道，和完颜玉计较这些没有意义，只有把规矩学好，才能在选秀中脱颖而出，才能在未来的宫廷生活中立足。

日子在单调而枯燥的规矩学习中一天天过去。瑶珈的进步越来越明显，从一开始的磕磕绊绊，到后来的熟练自然，她的姿态、语气、动作都渐渐有了宫廷贵女的风范。

张嬷嬷对她的进步也颇为满意，虽然脸上依旧没什么笑容，但话语中却多了几分认可：“格格悟性很高，进步很快。照这样下去，应付选秀应该不成问题。”

瑶珈听到这话，心中稍稍松了口气。但她并没有放松警惕，她知道，选秀只是第一步，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

这天，富察氏来看她，看到她正在练习书法，便走上前，拿起她写的字看了看，满意地点点头：“瑶珈，你的字进步不小啊。”

瑶珈放下毛笔，起身行礼：“谢额娘夸奖，女儿只是勤加练习罢了。”

富察氏笑着拉她坐下：“傻孩子，有进步就是好的。对了，规矩学得怎么样了？张嬷嬷说你很努力。”

“女儿还在学习中，不敢说学好了。” 瑶珈谦虚地说。

富察氏点点头：“嗯，谦虚是好事。但也不能太妄自菲薄。你是完颜府的嫡长女，要有自信。选秀的时候，不仅要看规矩礼仪，还要看容貌才情，更要看气度风骨。”

瑶珈认真地听着，将富察氏的话记在心里。

“额娘知道你心里可能有些害怕，” 富察氏握住她的手，语气温柔，“但你要记住，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你身后有完颜府，有额娘和阿玛。无论遇到什么困难，我们都会支持你。”

感受到富察氏手心的温暖，瑶珈的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在这个陌生的时代，富察氏的关爱是她为数不多的慰藉。

“谢谢额娘，女儿知道了。”

富察氏又叮嘱了几句，便起身离开了。

看着富察氏离去的背影，瑶珈的眼神变得更加坚定。她知道，她不能辜负富察氏的期望，不能辜负完颜府的荣光。她要努力，要奋斗，要在这个波诡云谲的时代，为自己，也为完颜府，闯出一条生路。

接下来的日子，瑶珈更加努力地学习规矩、练习才情。她知道，时间不多了，她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选秀。

她的生活被各种规矩、礼仪、书法、绘画填满，虽然忙碌而疲惫，但她却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充实。她仿佛已经看到，自己穿着华丽的礼服，走进那座金碧辉煌的紫禁城，迎接属于她的命运。

只是，那命运究竟是光明还是黑暗，她不得而知。但她已经做好了准备，无论前路多么艰难，她都会勇敢地走下去。

转眼间，离选秀只剩下三天时间。瑶珈的准备也进入了最后的冲刺阶段。张嬷嬷对她进行了最后的考核，从站姿、走姿、请安礼到奉茶、应对等各个方面，都一一检查，确保没有任何疏漏。

“格格，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考核结束后，张嬷嬷难得地露出了一丝笑容，“到了选秀那天，只要保持平常心，正常发挥，定能得到皇上的青睐。”

瑶珈深深鞠了一躬：“多谢嬷嬷这些日子的教导，瑶珈感激不尽。”

张嬷嬷点点头：“这是老奴的本分。格格好生歇息，养精蓄锐，准备迎接大日子吧。”

送走张嬷嬷，瑶珈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她走到窗边，看着窗外那片熟悉的海棠花，心中感慨万千。

这一个多月的时间，她仿佛经历了一场脱胎换骨的蜕变。从一个对清代一无所知的现代灵魂，变成了一个初具宫廷贵女风范的完颜瑶珈。她付出了多少汗水和努力，只有她自己知道。

“格格，该用晚膳了。” 刘嬷嬷走进来说道。

瑶珈点点头：“知道了。”

她转身，朝着外间走去。她的步伐稳健而优雅，裙摆轻轻摇曳，没有发出丝毫的声响。这便是她一个多月努力的成果。

晚膳很丰盛，有她喜欢吃的糖醋排骨、清蒸鲈鱼，还有一些精致的点心。富察氏特意让人送来的，说是让她多吃点，补补身体。

瑶珈吃得很香甜，她知道，她需要充足的体力，才能应对三天后的选秀。

吃过晚膳，她又在灯下看了一会儿《八旗选秀规矩辑要》，直到困意袭来，才上床休息。

躺在床上，瑶珈很快就进入了梦乡。在梦里，她穿着华丽的礼服，走进了紫禁城，看到了威严的康熙皇帝，看到了后宫中形形色色的妃嫔。她不知道这梦意味着什么，但她知道，这预示着她的人生即将翻开新的一页。

第二天一早，瑶珈便醒了。她像往常一样，先练习了一个时辰的规矩，然后才开始用早膳。

吃过早膳，她正在房间里练习绘画，忽闻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声。她皱了皱眉，对丫鬟道：“去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丫鬟很快就回来了，脸上带着几分兴奋：“回格格，是内务府的人来了，说是给您和二小姐送选秀时穿的礼服来了。”

瑶珈心中一动，连忙起身：“走，去看看。”

她来到前厅，只见几个穿着蓝色袍服的内务府官员正站在厅中，身后跟着几个小厮，抬着几个大箱子。完颜洪烈和富察氏正和他们交谈着。

看到瑶珈和完颜玉过来，富察氏连忙招手：“瑶珈，玉儿，快过来看看，这是内务府给你们送来的礼服。”

瑶珈和完颜玉走上前，只见那些箱子被打开，里面装着一件件华丽的礼服。有石青色的朝服，有明黄色的吉服，还有各种颜色的常服，件件做工精细，面料考究，上面绣着精美的龙凤呈祥、花鸟鱼虫等图案，看得人眼花缭乱。

“这些都是按照你们的尺寸定做的，快试试合不合身。” 富察氏笑着说。

瑶珈和完颜玉分别拿起一件礼服，走进内室试穿。

瑶珈试穿的是一件石青色的朝服，上面绣着五彩的云龙图案，腰间系着一条明黄色的腰带，上面挂着各种玉佩、香囊等饰物。穿上这件朝服，她顿时感到一股庄重威严的气息扑面而来。

她走到镜子前，看着镜中的自己，不由得愣了一下。镜中的少女，穿着华丽的朝服，身姿挺拔，眼神坚定，已经完全看不出当初那个懵懂无知的现代灵魂的影子了。

“真好看。” 富察氏走进来，看着瑶珈，满意地点点头，“果然是人靠衣装，佛靠金装。我们瑶珈穿上这身朝服，真是越来越有风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