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长安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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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安六年（公元201年）春，长安，未央宫。

国丧的钟声，还在城头回荡，余音沉闷，像压在每个人心头的一块石头。汉献帝刘协的灵柩，静静地停放在偏殿，用一场无声的仪式，宣告了一个四百年王朝的终结。

宣室殿内，却感受不到太多悲戚。

一种混杂着迷茫、敬畏与期盼的复杂情绪，在空气中悄然发酵。

林凡，坐在御座之侧。

他没有选择坐上那个空悬的、代表着九五之尊的位置，只是命人搬来一张样式相仿的椅子，与之并列。这个小小的举动，让殿下百官的心，又跟着提了提。

他依旧穿着大司马的玄色公服，可那份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威势，早已超越了任何冠冕和龙袍。满朝文武，无论新贵旧臣，皆垂首肃立，无人敢与之对视。

“诸位。”

林凡开口了，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大殿的每一个角落。

“汉已终，天下无主。接下来，这天下，该往何处去。今日，便议一议吧。”

话音刚落，司徒田丰，第一个出列。他须发花白，神情却异常激动，声音洪亮，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主公！”田丰高声道，他直接用了旧日的称呼，“天无二日，国不可一日无君！如今汉室倾颓，天下板荡，非有雄主登高一呼，不足以安四海，定万民！主公之功，盖过三皇，德配五帝，正该顺天应人，即皇帝位，再建新朝，以安天下！”

他撩起衣袍，对着林凡，行了一个五体投地的大礼。

“臣，田丰，恳请主公，登基称帝！”

“臣等，恳请主公，登基称帝！”

殿下，徐庶、赵武、甘宁、张猛……所有跟随林凡一路打天下的文武嫡系，如同排练过一般，齐刷刷地跪倒在地。山呼海啸般的声音，在大殿之内激荡，震得那雕龙画凤的梁柱，都仿佛在微微颤抖。

他们的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

这是他们应得的荣耀！是他们用鲜血和生命，为他们的主公，铺就的通往王座的道路！

林凡看着下方跪倒的一片身影，心中，五味杂陈。

皇帝？

这个词，对他这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灵魂而言，既熟悉，又陌生。熟悉于史书，陌生于现实。它代表着至高无上的权力，也代表着……绝对的孤独，和腐朽的轮回。

他想要的，不是建立另一个刘家，或者李家、赵家。

他想要的，是一个……全新的世界。

就在这片狂热的氛围中，林凡缓缓地抬起了手，向下压了压。

喧嚣声，戛然而止。

“诸位的心意，我明白。”林凡的声音，很平静，“但，皇帝这个名号，于我而言，太重，也……太旧了。”

“旧？”田丰抬起头，满脸不解。

“对，旧。”林凡站起身，缓缓地踱步，“朕，孤家寡人。一个人的喜怒，决定万民的生死。一个人的智慧，决定一个国家的兴衰。这样的制度，你们不觉得……很危险吗？”

“我林凡，今日或可励精图治。可我的子孙呢？子子孙孙，谁能保证，代代皆是明君？”

“一旦出了一个昏君，一个暴君，那今日我等辛苦打下的基业，今日百姓刚刚看到的希望，岂非又要……付诸东流？重蹈这四百年汉室之覆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