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罗小姐和陆世子争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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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铮脸上那副惯常的、玩世不恭的痞笑彻底僵住了，像是被人迎面狠狠揍了一拳。他握着马鞭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泛白，手背上青筋都隐隐凸起。那双总是带着戏谑光芒的桃花眼，此刻锐利如鹰隼，死死地盯着眼前因愤怒而浑身发颤、面颊绯红却依旧倔强挺直脊背的女子。她眼底除了燃烧的怒火，似乎还有一丝被逼到绝境的、水光潋滟的委屈？这委屈像一根细小的针，猝不及防地刺了他一下，一种从未有过的、混杂着懊恼、烦躁和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悸感猛地攥住了他的心脏，比以往任何一次针锋相对后的憋闷都更甚。

“罗清柔，”陆铮的声音沉了下来，带着一种被冒犯的冷意，一字一顿，“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上前一步，高大的身影带着压迫感，“婚约之事，岂是你说作罢就作罢？当着陛下的面？呵，你好大的胆子！”

“我的胆子再大，也比不过陆世子您颠倒黑白、肆意羞辱人的本事！”罗清柔毫不退缩地迎上他冰冷的目光，胸脯因激动而剧烈起伏，声音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你既视我如敝履，视我罗家颜面如无物，我又何必再守着那可笑的口头之约？今日之事，众目睽睽，皆可为证！我罗清柔言出必行！婚书，拿来！”

她再次伸出手，掌心向上，白皙的手指在阳光下微微颤抖，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

“你！”陆铮被她这毫不妥协的姿态噎得一时语塞，胸中那股无名火越烧越旺。他想说那不过是醉仙楼几句玩笑话，他想说谁让她之前总是一副清高模样在他面前晃悠，尤其是……尤其是围在太子萧承璟身边的时候！这个念头如同毒蛇般猛地窜入脑海，瞬间点燃了更深层的怒意和某种难以言喻的酸涩。

就在这剑拔弩张、几乎要彻底撕破脸皮的当口——

“圣驾回营——！”

一声嘹亮悠长的通传声，如同救场的锣鼓，骤然划破了猎场上空凝滞的气氛。远处烟尘微起，皇帝萧启宏在一众侍卫和宗室重臣的簇拥下，策马归来，龙颜带着狩猎尽兴后的愉悦。

这声通传如同冷水浇头，让怒火冲顶的罗清柔瞬间清醒了几分。她意识到自己刚才的举动有多么冲动和惊世骇俗。当着陛下的面撕婚书？这无疑是给皇家、给父亲、给自己都带来天大的麻烦！她伸出的手僵在半空，指尖冰凉，脸色由愤怒的绯红转为失血的苍白，眼底闪过一丝后怕。

陆铮也猛地回神，看着罗清柔瞬间褪去血色的脸和眼底那抹惊惶，心头那股邪火奇异地消下去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复杂的、连他自己都理不清的情绪。他飞快地扫了一眼越来越近的圣驾，又狠狠瞪了罗清柔一眼，压低声音，带着警告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疯够了没有？还不快收起你这副样子！想让你父亲跟着你一起丢人现眼吗？”

罗清柔被他噎得胸口一闷，但理智终究压过了冲动。她咬着唇，猛地收回手，迅速低下头，掩饰住自己狼狈的神色，手指紧紧攥住了骑装的衣角，指节发白。

一场惊天动地的退婚风波，在皇帝圣驾归来的威仪下，被强行按下了暂停键。然而，那裂痕已然深种，凉棚下的气氛依旧诡异而紧绷。陆铮绷着脸，不再看罗清柔，转身大步走向自己拴马的地方，背影带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硬。罗清柔则在几位相熟女眷担忧和探究的目光中，强撑着挺直脊背，走向自家的马车，脚步却有些虚浮。猎场的喧嚣重新响起，却再也无法掩盖方才那短暂却惊心动魄的一幕在每个人心头投下的巨大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