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动合欢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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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外暮鼓恰在此时响起，惊起白鹤掠过琉璃瓦。秋月白望着檐角摇晃的青铜镇魂铃，终是甩出一道云纹绸缎裹住男孩，踏着渐起的夜雾低叹：\"暂且留下。\"

两人踏着暮色回到客栈时，檐角铜铃正被夜风拨出碎玉撞击的清响。果果蹲在青玉案几上啃着松塔，蓬松的栗色大尾巴突然炸成绒球。

它瞪着圆溜溜的琥珀色眼睛，颊囊里鼓鼓的松子\"啪嗒\"掉在案几上，目光在面容清冷的秋月白与灰扑扑的男孩间来回逡巡，前爪还保持着捧食的滑稽姿势，分明写着\"出门觅食竟捡回个幼崽\"的震惊。

秋月白广袖轻拂，案上琉璃盏里游动的银鳞鱼霎时吐出一串晶亮气泡。他斜睨着瞬间竖起飞机耳的小家伙，霜雪似的声线裹着三分无奈：\"再敢胡乱编排......\"指尖凝起的水珠在鱼缸上方凝成冰棱，\"有道菜叫松鼠、鳜鱼……。\"

\"吱吱！\"果果龇出两颗珍珠米似的小门牙，尾巴却诚实地卷成问号形状，化作栗色闪电窜向观景台。镂空花窗外，万千星光正印在琉璃瓦上流淌的月光河里。

秋月白转身时霜色发梢掠过鎏金屏风，随手抛出的玄色法衣在空中展开露出星光点点的暗纹。

小男孩慌忙接住这泼天富贵，粗布衣袖滑落处露出青紫交叠的伤痕。\"去找王管事。\"玉雕似的手指捏诀轻点，墙角青铜鹤嘴灯应声燃起暖黄灵火，\"洗净了再回来。\"

待那雀跃的脚步声消失在门外，秋月白指尖抚过天锦丝垂帘上流转的月华，轻轻掀开锦被。梦朔雪苍白的脸庞陷在云堆似的软枕间，霜睫在眼下投出蝶翼似的阴影。

渡入灵力的手掌触到冰玉腕骨，秋月白喉结微动：\"明日便要启程前往天启城......\"尾音散在浮动的雪松香里，鎏金兽炉炉吐出袅袅青烟，将叹息织成缠绵的网。

子夜更漏声穿透雕花窗棂时，门外传来细若蚊蚋的叩击声。星野裹在宽大法衣里活像只偷穿鹤氅的鹌鹑，发梢还坠着未拭净的水珠。他盯着自己脚前拖地的衣摆，忽见眼前出现一双云纹锦靴。

\"唤我宫主。\"秋月白立于屏风前，烛火在他眉宇间投下深浅不定的光影，\"日后你便照料果果......\"话音戛然而止，顺着男孩发直的视线望去，帐幔内漏出半截白玉似的手腕，腕间朱砂痣艳得惊心。

\"这位姐姐......\"星野尚未吐完的赞叹被凌空震碎的茶盏截断。四溅的瓷片擦过他骤然惨白的脸颊，在青砖地上绽出稀碎瓷花。

\"眼睛不想要了。\"比碎瓷更冷的声音裹挟着灵力威压，震得罗汉榻上的小桌簌簌作响。星野扑通跪地时，瞥见宫主广袖下紧攥到发白的指节，方才惊觉榻上人交领处隐约的喉结线条。

\"弟子该死！\"额头重重磕在冷硬的地砖上，却听见屏风后传来衣料摩挲的窸窣。雪色衣摆掠过他汗湿的鬓角时，秋月白清冷的声音自头顶落下：\"既愿意跪，这腿留着......\"

星野浑身剧颤，却听那声音陡然转轻：\"滚出去。\"他起身仓皇跑了出去，身后又传出清冷的声音：“法袍滴血认主。”

星野局促的站在门外对着门俯首身作揖应了声“是。”便转身进了隔壁房间。

秋月白倚坐在雕花床架边上，看着陷入昏迷那人唇角若有似无的弧度。昏黄的烛火映得冰雕玉砌的容颜平添了一抹破碎的美感。他伸手欲触碰，却又停在半空，起身合衣躺在梦朔雪身侧。

烛火熄灭后的黑暗中，秋月白的嘴角浮现若有若无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