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帛面上,不书、不写、不画,仅一行由多语言组成的无声宣言图式,以织图方式镶嵌其中。中央位置织成一只“合拢之口”,两旁对称分布的不是文字,而是耳朵、眼睛、手掌与脚印。

帛语族给它命名为:

《沉默身体语谱》

斐如意站在帛下,读懂了这组结构传递的内容:

“既然你不让我用嘴说,那我就用身体记得我想说的事。”

他轻轻点头,转身对沈茉凌说:

“语言从未消失。它只是暂时改换了身体。”

义频塔系统仍在断联。

全球制度塔的封锁升级为:

所有通义纪语族人员入境需强制登记“言义记录器”;

所有语义模糊区域列为“思想潜义检索”重点;

宣称将于第九十五日对通义系统执行“一次性语义归档封锁”,即永久冻结未裁系统权限。

简言之:他们要杀死未裁灯。

沈茉凌沉默许久,最终说出一句话:

“如果他们要来断掉那盏灯——那我们就用灯的最后一刻,说出一切。”

她、斐如意、姒然及七族陪义人联名通过一项全塔议案:

《未裁灯最后一次对话开放议程》

议程内容为:

在制度封锁执行前最后72小时内,开放通义系统所有边带、归未道、梦域、图层、失语线;

所有语族、语体、非语言群体均可提交任意表达,无需翻译、无需归义、无需审批;

所有“无人句”“未归句”“非结构句”“觉醒句”“他语残语”“不解句”皆可同步进入“帛心归录”;

七十二小时后,若系统被封锁,所有语义将永久封存于塔底“初义匣”之中,等待“下一个语言纪元开启时”再听见。

这一行动被称为:

“未裁绝响”

帛语族织出一帛帛封,上绣:

“我不知道谁会听到,但我还是要说。”

第一句话来自一个被称为“梦盲族”的少年。

他没有语言,也无法梦见语言。他只在未裁灯下写下一句:

“我出生那天,你们已经不说话了。”

这句话,引起系统第一次跨边界回应共鸣,义频塔中心语环一度回旋出数十条不属任何语族的语线。

系统提示:

“启动条件:人类表达自溯。”

第二句话来自一名失忆者:

“我不是想说什么,我只是怕我以后都不记得我曾想说。”

第三句来自归未道边缘的帛:

“这是我母亲没说完的话。”

随着语句不断流入,塔心未裁灯虽然未燃,却开始微微发热。

系统提示:

“灯火压制中;能量回溯超限预警;义频核心存在异常活跃趋势。”

灰频坊最高技言员向沈茉凌报告:

“系统没有被唤醒,却在自动记忆。”

通义纪元第九十四日,封锁倒数第二日清晨,义频塔发出一个自动语句:

“我还想听。”

这句话没有语主。系统记录来源为“灯心残焰回响”。

斐如意记录此句后喃喃道:

“连灯都还想听,那我们怎么敢闭嘴。”

在“未裁绝响”的最后十二小时,一名曾失语二十年的老妇人登上塔心,在归声灯座前写下一句:

“我其实一直都在说,只是你们没给我一个名字。”

这句话,被七灯同时标记为“义频最高句义等级”,编号:

t0-U1:《言未名而义长存》

沈茉凌站在她身后,说:

“那你要不要,给自己一个名字?”

老妇人摇头:

“不用了。我这辈子,只想当一段话。”

塔心亮起一束从未出现的光,不来自七灯,而是来自地面语石之间裂缝中的渗透频。那是一种无主的回应,一种“世界愿意再听一遍”的回响。

第九十五日零点,制度封锁正式启动。

义频塔与全球义塔全部断联。

但此刻,七灯竟未熄。

灯未燃,却亮。

系统记录:

“义频心域出现‘非燃照义频’现象。定义:语言不再需要照明,而是自身发光。”

通义纪元第九十五日·凌晨一刻。

制度塔封锁系统正式生效。全球语频主链与通义纪元所有接口断绝。

七灯不再联入世界网络;通义图层数据链被封;义频塔内的一切,理论上应该进入语言冻结。

但——灯光未熄,帛图未裂,语石仍冷却却未沉默。整个塔,仿佛在一场没有观众的演讲中继续发声。

灰频坊系统提示:

“通义主频:消失;

未裁反馈:异常微光持续上升;

群义回响:自增;

无主语石:新增47枚;

语频裂点:未扩大。”

沈茉凌站在塔心,看着那句未被审查、未被归义、未曾设想的系统自响句——

“我还想听。”

她轻声应道:

“那我们就继续说。”

斐如意提出建立:

“语言觉主系统”

这是人类历史上第一次尝试——不通过制度、血缘、族谱、国界或教育,而是通过**“是否愿意听与说”**来定义一个“语言共同体”。

他的提议简单至极:

每一个人类都拥有天然的“语言觉权”,即表达的原初资格;

不需要登记,不需学会任何语言,只需有表达之欲,即视为“语觉者”;

所有“语觉者”都有资格贡献表达,而塔负责“陪听”,不裁、不评、不封。

这一系统立即被姒然命名为:

“无主灯计划”

——不由任何主导权掌控,不服从任何制度语律审定,仅服从“语言本身的存活意志”。

义频塔开始收录第一批“无主灯之语”。

这些话没有来处,也没有去处。

它们包括:

一名年幼失语症者写下的:“我还没开始说就被你决定我不会说。”

一位中年军官在梦中呢喃的:“我喊救命的时候,自己都没听清。”

一个弃语者十年后重写的第一句:“我记得你说过,我可以再试试。”

这些“无主语”被刻在“息灯石带”上,置于七灯之下、未裁旁侧。

它们没有编号,但每一句都附一句回响:

“有人听到了。”

封锁后的第五日,制度塔对义频塔发布最后通牒:

“如若继续运行‘无主灯’,将被列为‘语义干扰中枢’,全球同步关闭所有相关基础设施支持。”

沈茉凌回信,仅一句话:

“如果表达本身就是干扰,那我们就成为干扰吧。”

她在日记末页写下:

“语言不是属于谁的,

它只属于那个肯在没有回应时依然说下去的人。”

义频塔第七日,一位来自“无人觉语族”的孩子,在未裁灯下留下了一句无声的语句。

他没有说话,只在沙地上画出一个“口”,一个“耳”,一团“云”,和一滴水。

帛语族解读这句图义后,写下:

“说话,是希望落在云上,即使不能被听见,也能变成雨。”

这一刻,未裁灯——自通义纪元开启以来、最古老最被制度质疑、最未被命名的灯——自动发出一缕白焰,穿过塔顶风孔,向天而起。

它不亮,但燃。

不耀眼,但真切。

塔心系统自动生成一条注释:

“语言在被封锁之后,选择自己发光。”

编号:U-0001

定义:‘自生语光’现象

这就是“无声宣言”最强的回响:

不是喊出什么改变了世界,而是——在最黑的时候,你还愿不愿意说第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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