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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十八年的秋,北平城的风带着永定河的潮气,往城南的破巷子里钻。阿庆缩在墙根下,棉袄袖口磨出了絮,可眼睛却亮得像巷口老槐树上挂着的月牙——望弟正蹲在自家漏风的窗下,给娘捶腿。
望弟本名什么,阿庆早忘了。打记事起,这丫头就被她爹娘唤作“望弟”,喊得久了,连胡同里的黄狗都知道,听见这声儿,准是那瘦得像麻秆的丫头又在挨骂。她娘总说:“望弟望弟,你咋就不是个带把的?养你这赔钱货,不如喂猪!”说着,笤帚疙瘩就往她背上落。
阿庆心疼。他自小没了爹娘,跟着瞎眼的姥姥长大,姥姥走后,就剩他一个人在这破院子里支棱着。望弟家就在他隔壁,一堵摇摇欲坠的土墙隔着两家的穷。他常见望弟端着泔水桶出来,头发上沾着草屑,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却总在看见他时,偷偷扯出个笑,露出一颗缺了角的门牙。
“阿庆哥,”有回她塞给他一个冻硬的窝头,“我娘蒸的,新麦面。”
阿庆捏着窝头,手心里全是汗。他知道,这准是望弟省下的口粮。他瞅见她袖口下露出的胳膊,细得像柴火,腕子上还有道被绳子勒出的红印子。“又挨揍了?”他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望弟慌忙把袖子往下拽,摇摇头,眼睫毛上却挂了霜:“没……我娘让我捆柴火,不小心勒的。”
阿庆没再问。他知道望弟家的事,她爹好赌,娘刻薄,底下还有两个嗷嗷待哺的弟弟。望弟在家,比拉车的祥子还苦,祥子至少能跑,她却像被拴在磨盘上的驴,从早转到晚,还得看爹娘的脸色。
巷口的老槐树是他们唯一的乐子。夏天时,阿庆会爬上去摘槐花,望弟就在下面接着,用块破布兜着,回家能拌点麸子蒸窝头。冬天槐树落了叶,光溜溜的枝桠戳着天,阿庆就捡些枯枝给望弟家送去,她娘才会少骂她两句。
“阿庆哥,”望弟有次靠着槐树,望着天上的月亮,“你说,山那边是啥样?”
“山那边……”阿庆挠了挠头,他最远只去过城门口,“听说有火车,呜呜叫着跑,比骡子快多了。还有洋楼,高得能摸着云。”
望弟眼里闪着光:“真好。要是……要是我能坐上火车就好了。”
阿庆看着她冻得通红的鼻尖,心里猛地一疼。他攥紧了拳头,对着月亮起誓:“望弟,你等着,哥以后挣大钱,带你坐火车,住洋楼,不让你再受委屈!”
望弟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阿庆哥,你说真的?”
“真的!”阿庆的声音在空旷的巷子里回响,惊飞了槐树上的麻雀。他不知道,这誓言像颗种子,扎进了他贫瘠的生命里,也扎进了那棵老槐树的根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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