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水先生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第85章 三寸门槛,无灯夜话,半水先生,顶点小说),接着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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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猪匠的吼声让小伟猛地刹住脚。他踉跄着扶住桥栏,看见桥下漂着的身影——正是穿着藏青色中山装的老叔,此刻他肚皮朝上,双臂张开如展翅的水鸟,湿透的裤管里渗出浑浊的泥浆,脚踝上缠着的水草随波晃动,像条正在打结的绳子。
“这孩子,大半夜跑啥?”姑姑的煤油灯从身后照过来,在小伟身上投出颤抖的影子。他转身时,看见老叔的尸体被抬上桥面,月光落在他惨白的脸上,那道暗红的勒痕格外醒目——不是溺水者的淤痕,倒像是被人用粗绳勒出来的。
“他......他刚才在我家门口......”小伟的牙齿碰得咯咯响,说不出完整的句子。姑姑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村头,老叔的尸体已经被裹进草席,杀猪匠正用竹篙挑着那双泡胀的解放鞋,鞋帮上沾着的泥浆里,露出半截褪色的红绳。
回到家时,前门的竹帘被夜风吹得哗哗响。小伟看见门槛上留着几道黑色的擦痕,像有人用指甲抓挠过的痕迹。堂屋的煤油灯不知何时被点亮,光晕里浮动着细小的水珠,他这才发现自己浑身湿透,分不清是汗水还是露水。
“睡吧,明早还要上学。”姑姑替他掩好蚊帐,竹席下传来轻微的“咯吱”声。小伟盯着房梁上的蜘蛛网,忽然想起老叔蹦跳时的模样——那些僵直的关节,那些机械的动作,多像父亲修了一半的木头人偶,只差几根操控的线。
后半夜,他在梦里又回到石板桥。这次他看清了,老叔脚踝上的红绳不是装饰,那是拴牛用的麻绳,绳头还打着死结。而桥下的河水深处,隐约浮着辆二八杠自行车,车筐里的搪瓷缸开着口,里面泡着半块发霉的馒头,馒头表面爬满了白色的蛆虫,正朝着他缓缓蠕动。
“小伟!起来喝姜汤!”
姑姑的喊声刺破梦境。小伟坐起身,看见自己昨夜跑丢的凉鞋好好摆在床边,鞋窝里积着汪清水,水里漂着片指甲盖大的鱼鳞——那是条银鳞鱼的鳞片,边缘还带着暗红的血丝。
三天后,老叔出殡。小伟躲在母亲身后,看见棺材抬过石板桥时,桥栏上不知何时系了根红绳,绳头垂在水里,随着波浪轻轻摇晃。送葬队伍里有人嘀咕:“听说老叔的尸身奇怪,浑身没浮肿,倒像被晒干的......”
秋风起时,小伟偶然路过村头废品站。他看见那辆老叔的二八杠自行车靠在墙角,车把上缠着团水草,车筐里的搪瓷缸已经摔裂,缸底沉着粒田螺,螺壳上沾着点暗红的痕迹,像干涸的血迹。
从那以后,小伟再也不敢独自走夜路。每当暴雨冲刷石板桥,他总会听见桥下传来“咚咚”的闷响,像有人在水下练习蹦跳。而每当他经过老叔家门前,总会看见那扇紧闭的木门上,留着几道深深的抓痕,比门槛上的更深、更密,像是有人用指尖抠进了木头里。
多年后,小伟在城里的博物馆看见一具木偶戏道具。那木偶穿着藏青色长衫,关节处系着细麻绳,当管理员拉动线绳时,木偶以一种诡异的节奏蹦跳着前进,脚尖先抬,脚跟后落,发出“咚咚”的声响,与记忆中那个夏夜的声音分毫不差。
他忽然想起,老叔出殡那天,抬棺材的壮汉们曾低声抱怨:“这尸身怎么这么轻,跟个木偶似的......”而博物馆的展牌上写着:“辰州符木偶戏,可操控死尸行走,传为古代赶尸人秘传......”
“老叔的尸体变成了傀儡?”他不禁发问道。
走出博物馆时,暴雨倾盆。雨幕中,不知何处传来“咚咚”的蹦跳声,混着水花,混着夜风,像一封寄给过去的信,被雨水泡得发涨,却始终无人拆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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