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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身体化作一道撕裂污秽夜幕的黑色闪电,裹挟着滔天的杀意与冰寒刺骨的灵力风暴,朝着与孙昭阳逃离方向截然相反的地方——那污秽光柱冲天而起、哀嚎声最浓烈的帝都核心,朝着那座他曾经誓死效忠、此刻却如同吞噬一切生灵的巨兽巢穴般的皇宫,决绝地、义无反顾地……冲了回去!

剑锋所指,龙阙帝宫!

帝都的哀嚎被呼啸的北风撕碎,最终湮灭在身后。孙昭阳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拖着残躯,像一匹濒死的孤狼,在追捕的罗网彻底合拢前,一头撞出那片被污秽大阵笼罩的绝望之地的。

眼前,是望不到尽头的荒原。

风,不再是帝都那种带着脂粉和铁锈味的污浊空气。这里的风粗粝、冰冷,如同裹着砂砾的刀子,狠狠刮过她裸露在破烂绯红衣料外的皮肤,带走最后一丝温度,留下火辣辣的刺痛。天空是铅灰色的,低垂得仿佛要压垮大地,偶尔有不知名的凶禽发出凄厉的长啸,撕裂死寂。

脚下,不再是光滑的青石板或宫苑的沃土。是冻得硬如钢铁的黑色冻土,布满狰狞的裂缝,间或裸露着风化的嶙峋怪石。稀疏的、枯黄得如同死人头发的荒草,在狂风中瑟瑟发抖,顽强却也卑微地抓住每一寸贫瘠的土地。

冷。深入骨髓的冷。比萧景琰的剑气更刺骨,比那污秽大阵的阴寒更令人绝望。这冷意无孔不入,钻进她破碎的衣衫缝隙,冻结她流血的伤口,麻痹她近乎断裂的右臂,甚至试图冻结她体内那刚刚觉醒、却因过度透支而陷入沉寂的凤凰真火。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冰冷的钢针,刺得肺叶生疼。

她踉跄着,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右臂软软垂着,每一次晃动都带来钻心的剧痛,提醒着那场惨烈的逃亡。怀中的“凤凰喙”冰冷沉重,核心晶石的光辉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只在她意志最顽强地催动下,才偶尔闪过一丝微弱的橘红暖意,勉强驱散一丝缠绕在伤口上的阴寒死气。

饥饿和干渴如同跗骨之蛆。离开帝都时仓促,身上仅有的几块应急干粮早已耗尽。喉咙干得像要冒烟,嘴唇裂开渗出血丝,又被寒风冻住。腹中空空如也,胃部痉挛着,带来一阵阵虚弱的绞痛。视线开始模糊,天地在铅灰的底色中旋转、扭曲。

“不能……倒在这里……”她咬破舌尖,剧痛和血腥味带来一丝短暂的清明。凤凰真火沉寂,但那股源自血脉深处、属于大炎最尊贵也最骄纵公主的傲骨与不屈,支撑着她摇摇欲坠的身体。她死死盯着北方,那是唯一的方向,是传说中皇权与九宗势力相对薄弱、尚有一线生机的苦寒之地。

不知走了多久,时间在荒原上失去了意义。或许是几天,或许只是几个时辰。她的意识在冰冷的麻木和濒死的清醒间反复拉扯。

终于,在视线彻底模糊前,地平线上出现了一些不同的轮廓。

那不是绿色的生机,而是一片更加混乱、更加粗粝的景象。

一片巨大的、依托着几座风化严重、如同巨兽骸骨般的黑石山丘而建的营地,突兀地闯入视野。它没有城墙,只有用削尖的巨大原木和锈迹斑斑的铁皮粗糙搭建的、歪歪扭扭的围栏。营地里挤满了低矮、杂乱的棚屋和帐篷,材料五花八门:兽皮、破旧的帆布、甚至还有不知从何处拆来的废弃车板。污浊的雪水混合着泥浆在营地的沟壑里流淌,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臭气。空气中弥漫着劣质烧酒、汗臭、血腥、铁锈和某种野兽的膻味混合在一起的、刺鼻难闻的气息。

营地入口处,立着一根粗壮的图腾柱,上面雕刻着狰狞的兽首和扭曲的符文,柱身被暗红色的、不知是颜料还是干涸血迹的东西反复涂抹,显得凶戾而野蛮。

这里,就是北疆的门户之一,混乱与秩序交织的灰色地带——黑石集。

孙昭阳的闯入,如同在浑浊的泥潭里投下了一块石头。

她绯红的、虽然破烂却依旧能看出华贵材质的衣衫,与周围裹着厚重肮脏皮袄、面容粗粝的流民和佣兵格格不入。她苍白得近乎透明、却难掩精致轮廓的脸,在污浊的环境中如同一块落入淤泥的美玉。更引人注目的是她怀中那柄造型奇异、即便黯淡也难掩不凡气息的“凤凰喙”,以及她那条无力垂落、沾满血污和尘土的右臂。

无数道目光瞬间聚焦在她身上。

有漠然的打量,如同看一件稀奇的货物;有毫不掩饰的贪婪,在她破损却依旧值钱的衣料和那奇特的弩上逡巡;有赤裸裸的、带着兽性的淫邪,在她纤细的腰肢和修长的脖颈上流连;更有毫不掩饰的恶意和凶残,如同秃鹫盯上了垂死的猎物。

几个穿着破烂皮甲、腰间挎着弯刀、脸上带着刀疤的佣兵,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咧开嘴,露出焦黄发黑的牙齿,不怀好意地围了上来。他们的脚步踩在泥泞里,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如同催命的鼓点。

“哟,哪来的小娘皮?细皮嫩肉的,怎么跑到这鬼地方来了?”为首一个独眼龙,用嘶哑的嗓音怪笑着,目光肆无忌惮地扫视着孙昭阳,尤其是她怀中抱着的“凤凰喙”,“这玩意儿……看着挺值钱?哥几个帮你保管保管?”

浓重的口臭和酒气扑面而来。孙昭阳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身体因虚弱和极度的厌恶而微微颤抖。她强迫自己站稳,抬起沉重的眼皮,那双即使在绝境中也未曾熄灭火焰的丹凤眼,冷冷地扫过围上来的几人。眼神疲惫,却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属于上位者的冰冷与睥睨。

“滚开。”她的声音嘶哑微弱,却像淬了冰的刀子。

“嘿!还挺辣!”另一个矮壮的佣兵怪叫一声,伸手就朝孙昭阳怀中的“凤凰喙”抓来,动作粗鲁而迅捷,“让大爷看看是什么宝贝!”

就在那肮脏的手指即将触碰到弩身的瞬间!

孙昭阳眼中寒光一闪!她重伤的右臂无法动作,但她的左手却快如闪电!没有去护弩,而是猛地探出,五指如钩,精准无比地扣住了那佣兵的手腕!

“咔嚓!”

一声清脆得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

“啊——!”矮壮佣兵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嚎!他感觉自己的腕骨像是被烧红的铁钳狠狠夹碎了!剧烈的疼痛让他瞬间跪倒在地,涕泪横流。

“找死!”独眼龙又惊又怒,没想到这看似奄奄一息的女人出手如此狠辣!他猛地抽出腰间的弯刀,雪亮的刀光带着呼啸的风声,毫不留情地朝着孙昭阳纤细的脖颈劈下!这一刀,狠辣决绝,显然是奔着取命而来!

周围的看客发出惊呼,有的兴奋,有的漠然,无人上前。

刀光及体的瞬间,孙昭阳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她重伤之躯,强行催动仅存的气力已是极限,方才扣碎那佣兵手腕已是最后爆发。此刻面对这夺命一刀,她身体僵硬,避无可避!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嗤——!”

一道细微却极其刺耳的破空声,如同毒蛇吐信,从侧面闪电般袭来!

没有炫目的光芒,没有强大的灵力波动。只有一道纯粹由速度撕裂空气产生的、肉眼几乎难以捕捉的灰影!

“噗!”

一声轻响。

独眼龙挥刀的动作猛地僵住!他狰狞的表情凝固在脸上,仅剩的那只独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和迅速弥漫的恐惧。他缓缓低下头,看向自己的咽喉。

一点微小的、几乎看不见的孔洞,出现在他的喉结下方。没有鲜血喷涌,只有一丝极其细微的血线渗出。下一刻,他全身的力气仿佛瞬间被抽空,弯刀“当啷”一声脱手落地,庞大的身躯如同被抽掉了骨头的麻袋,轰然栽倒在冰冷的泥泞里,抽搐了两下,便再无声息。

快!准!狠!

一击毙命!无声无息!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整个喧闹的营地入口瞬间陷入一片死寂!只剩下寒风刮过棚屋缝隙的呜咽。

所有贪婪、淫邪、凶残的目光,如同被冷水泼过,瞬间凝固,继而转化为深深的忌惮和恐惧!他们惊疑不定地看向灰影袭来的方向。

孙昭阳也猛地转头。

在营地入口旁,一根支撑着破旧兽皮帐篷的粗木柱阴影下,不知何时斜倚着一个身影。

那人穿着一身洗得发白、打着多处补丁的灰布劲装,身形并不高大,甚至显得有些瘦削。脸上蒙着一块同样灰扑扑的面巾,只露出一双眼睛。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平静。深邃得如同亘古寒潭。没有愤怒,没有杀意,甚至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如同最精密的机械,刚刚完成了一次无关紧要的操作,正在等待着冷却。那双眼睛淡淡地扫过地上独眼龙的尸体,扫过那几个吓得面无人色、如同鹌鹑般瑟瑟发抖的佣兵,最后,落在了孙昭阳身上。

目光在她染血的绯红衣襟、无力垂落的右臂、以及怀中那柄造型奇特的“凤凰喙”上停留了一瞬。依旧是古井无波,仿佛在评估一件物品的成色。

“黑石集,有黑石集的规矩。”一个清冷、平静、毫无起伏的声音响起,如同冰珠落在玉盘上,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强取豪夺,死。”

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冰冷力量。那几个幸存的佣兵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拖起地上哀嚎的同伴和独眼龙的尸体,仓皇无比地消失在混乱的棚户深处,连头都不敢回。

蒙面人收回目光,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转身就要没入阴影。

“等等!”孙昭阳强忍着眩晕和剧痛,嘶哑地开口。她知道,这是她在北疆遇到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可能暂时摆脱眼前困境的机会。这个人,神秘,强大,出手的理由也并非纯粹的善意,更像是在维护某种秩序。但无论如何,他暂时解了她的围。

蒙面人的脚步顿住,侧过头,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再次看向她,带着询问。

“我……”孙昭阳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痛肺腑,“我需要一个落脚的地方,安静,安全。还有……食物,清水。”她顿了顿,艰难地补充道,“我会付报酬。”她身上值钱的东西早已在逃亡中失落殆尽,唯一剩下的,或许就是这身残破的华服和怀中的“凤凰喙”,但后者是她绝不能失去的倚仗。

蒙面人的目光在她苍白如纸、嘴唇干裂的脸上停留片刻,又扫过她怀中那柄即使在黯淡中也难掩不凡的弩,沉默了几息。

“跟我来。”依旧是那清冷平静的声音。他没有问孙昭阳的身份,没有问她的来历,也没有提报酬。仿佛只是接受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委托。

他转身,走向营地深处更为阴暗、混乱的棚户区。步伐不快,却异常稳定,对脚下泥泞污秽的道路视若无睹。

孙昭阳咬紧牙关,拄着“凤凰喙”,拖着沉重如灌铅的双腿,艰难地跟了上去。每一步,都在冰冷的泥地上留下一个踉跄的血色脚印。无数道目光依旧粘在她背上,忌惮、探究、贪婪……但慑于那蒙面人方才冷酷的雷霆手段,无人再敢上前。

他们穿过弥漫着恶臭的狭窄通道,绕过堆积如山的垃圾和废弃的兽骨,最终停在营地边缘一栋毫不起眼的矮小石屋前。石屋依着一块巨大的黑色风化石而建,墙壁粗糙,嵌着几块模糊不清、带着某种原始图腾意味的暗红色岩石,屋顶覆盖着厚厚的、不知名的黑色苔藓。一个锈迹斑斑、如同某种巨大野兽獠牙形状的金属徽记,歪歪扭扭地钉在低矮的门楣上。

蒙面人推开那扇沉重的、仿佛用整块黑铁木打造的屋门,一股混杂着陈旧皮革、干燥草药和淡淡铁锈味的空气扑面而出。屋内光线昏暗,只有角落一个石砌的炉膛里,几块黝黑的石头散发着微弱却稳定的红光,勉强驱散一丝寒意。

“里面。”蒙面人侧身让开,示意孙昭阳进去,自己则留在门口阴影处,如同一个沉默的守卫。

孙昭阳几乎是跌撞着冲了进去。屋内的温暖让她冻僵的身体猛地一颤,几乎站立不稳。她再也支撑不住,靠着冰冷的石墙滑坐在地,大口大口地喘息,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的剧痛。安全感和极度的疲惫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意识开始模糊。

蒙面人无声地走进来,动作利落地从角落一个同样粗糙的石柜里取出一块风干的、看不出材质的暗红色肉干,还有一个粗糙的陶罐。他将肉干放在孙昭阳身边,又将陶罐递到她面前,里面是清澈的、带着一丝凉意的清水。

“吃。”一个字,毫无温度。

孙昭阳顾不上许多,抓起肉干,用尽力气撕咬。肉干坚硬如石,带着浓重的腥膻味,口感粗粝得如同砂纸,但她如同饿极的野兽,拼命地咀嚼、吞咽。又捧起陶罐,贪婪地灌下冰凉的清水。干涸的身体如同久旱的土地,疯狂地汲取着这救命的养分。

蒙面人静静地看着她狼吞虎咽,那双平静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波澜。直到孙昭阳的动作渐渐慢下来,疲惫和伤痛再次占据了上风,她才注意到蒙面人不知何时已蹲在她面前,目光落在了她那条软软垂落的右臂上。

“伤得很重。”他陈述事实,声音依旧清冷,“骨头碎了,经脉也受损。拖下去,这只手就废了。”

孙昭阳心头一紧,看向自己的右臂。剧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伤势的严重。废了?不!她还需要这只手!需要这只手握着“凤凰喙”,斩断那锁链!

“你有办法?”她嘶哑地问,眼中带着一丝希冀。

蒙面人没有回答,只是伸出他那双骨节分明、布满细碎旧伤疤痕的手。他的动作很稳,手指修长而有力。他小心翼翼地避开孙昭阳右臂的伤口,轻轻托起她的手腕,仔细探查着骨骼断裂的位置和经脉受损的程度。

他的手指冰凉,触碰到皮肤时,孙昭阳忍不住瑟缩了一下。探查的过程带来更强烈的痛楚,让她额角渗出冷汗,但她死死咬住嘴唇,一声不吭。

片刻后,蒙面人收回手,起身走到屋角一个简陋的石架旁。石架上摆着一些同样粗糙的陶罐和木盒。他打开其中一个木盒,里面是研磨得极其细腻的、散发着浓烈苦涩和辛辣气味的黑色药膏。又从一个陶罐里倒出一些粘稠的、如同凝固血液般的暗红色液体,混合在药膏里,用一根细小的骨棒快速搅匀。

他拿着混合好的药膏回到孙昭阳身边,示意她将右臂伸过来。孙昭阳依言照做,心中忐忑。

蒙面人的手法极其熟练,甚至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精准。他将那混合了暗红液体的黑色药膏,均匀地涂抹在孙昭阳右臂肿胀发紫的断骨处。药膏接触到皮肤的瞬间,一股难以形容的、如同无数烧红钢针同时刺入骨髓的剧痛,猛地爆发开来!

“呃啊——!”孙昭阳猝不及防,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呼,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眼前阵阵发黑!那痛苦远超之前的任何伤势!仿佛整条手臂都被丢进了熔炉!

蒙面人却仿佛没有听见她的痛呼,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他迅速取出几根打磨光滑、泛着青黑色金属光泽的细长骨针,还有几卷浸透了某种油脂、散发着刺鼻气味的黑色兽筋。他的手指如同穿花蝴蝶,快得带起残影!

“嗤!嗤!嗤!”

骨针精准地刺入断骨周围的几个穴位,深及骨髓!每一次刺入,都带来一阵让孙昭阳几乎昏厥的剧痛!紧接着,那浸透油脂的黑色兽筋被以一种极其复杂、带着某种古老蛮荒气息的方式,紧紧缠绕在骨针之上,勒进皮肉,将碎裂的骨骼强行固定、复位!

整个过程快如电光石火,却让孙昭阳如同在地狱里走了一遭。汗水瞬间浸透了她的破烂衣衫,混合着血污,黏腻冰冷。她脸色惨白如鬼,牙齿将下唇咬得鲜血淋漓,才勉强没有再次痛呼出声。

当最后一道兽筋被勒紧打结,那深入骨髓的剧痛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重、麻木、却又带着一丝奇异清凉的束缚感。整条右臂被那黑色兽筋和骨针牢牢固定,如同套上了一层沉重而冰冷的枷锁,暂时失去了所有知觉。

“三天内,不能动。否则,筋骨尽毁。”蒙面人站起身,将剩余的药材收好,声音依旧平静无波,仿佛刚才只是处理了一件破损的工具,“药力会持续作用,痛,忍着。”

孙昭阳虚脱般地靠在冰冷的石墙上,大口喘息,如同离水的鱼。她看着自己被黑色兽筋缠绕、固定得如同怪物肢体的右臂,感受着那深入骨髓的麻木和残留的剧痛余韵,心中五味杂陈。这治疗手段,粗暴、原始、痛苦至极,却带着一种北疆特有的、近乎残酷的实用和高效。

“多谢……”她艰难地吐出两个字,声音虚弱得如同蚊蚋。

蒙面人没有回应,只是走到那散发着微弱红光的石炉旁,拨弄了一下里面的黝黑石头。炉膛里的红光似乎明亮了一丝,驱散着屋内的寒意。

“你身上的火……”蒙面人背对着她,忽然开口,声音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飘忽,“很特别。不是凡火。”

孙昭阳心头猛地一跳!体内沉寂的凤凰真火是他发现的?她瞬间警惕起来,体内那微弱的力量应激般涌动了一下,但很快又沉寂下去,只带来一阵虚弱的眩晕。她沉默着,没有回答。在这陌生的北疆,在刚刚经历了至亲背叛、举世皆敌之后,她不敢信任任何人,尤其是这个神秘莫测、手段诡异的蒙面人。

蒙面人似乎也并不期待她的回答,自顾自地说下去,声音带着一种冰冷的洞悉:“大炎帝都的‘火’,烧得太旺了。那光……污秽,贪婪,带着整个帝都的哭嚎。”

孙昭阳猛地抬头,死死盯住蒙面人那瘦削、被灰布包裹的背影!他竟然知道帝都发生了什么?!那污秽冲天的归元光柱?那亿万生灵的绝望哀嚎?

“你……知道?”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蒙面人缓缓转过身,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在炉火微光的映照下,显得更加深邃。他走到石屋另一侧,那里墙壁上挂着一幅巨大的、用不知名兽皮硝制而成的粗糙地图。地图描绘的范围极其广阔,囊括了南部的大炎疆域、中部的无尽山脉,以及广袤无垠、被标注为“极北冰原”的未知之地。地图上,代表着大炎帝都的位置,被一个醒目的、如同滴血般的暗红色标记覆盖。而在这标记的周围,整个大炎疆域的版图上,如同蛛网般,密密麻麻地分布着许多更小的、同样暗红色的光点!这些光点彼此勾连,隐隐构成一个庞大而诡异的阵图轮廓!

蒙面人伸出他那布满旧伤疤痕的手指,指尖落在那象征着帝都的巨大暗红标记上,然后,缓缓划过地图上那些星罗棋布的、如同毒疮般的细小暗红光点。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冰冷的寒意,穿透石屋的寂静,也穿透了孙昭阳的心脏:

“何止帝都?”

他的指尖最终停留在北疆区域,地图上一个靠近黑石集、被标注着扭曲蛮族文字和几个狰狞兽首图案的位置。在那里,同样有一个微小的、却无比刺眼的暗红光点,在兽皮地图上幽幽闪烁,如同魔鬼的眼睛!

“这北疆苦寒之地……也早已被那污秽的根须……扎进来了。”

北疆的风,不再是刮骨的刀子。

它裹挟着燃烧的松脂味、新锻铁器的灼热气息、还有汗水和热血蒸腾的蓬勃生气,掠过赤羽军猎猎作响的火焰战旗,拂过一张张被风霜与希望刻下印记的脸庞。曾经死寂的黑石集,如今成了赤色洪流的心脏,在冰原边缘强劲地搏动。

巨大的黑色风化石下,昔日蒙面人阿七那座不起眼的石屋,早已被扩建。如今它更像一座粗犷而坚实的堡垒,石墙上嵌着更多的暗红图腾石,表面流淌着熔岩般的光泽。堡垒中心,巨大的熔炉日夜不息,赤红的铁水奔流,浇铸出更精良的兵甲,也锻造着一种名为“不屈”的信念。

孙昭阳站在石堡最高处的了望石台上。她的绯红劲装依旧,却多了硝烟熏燎的痕迹和北地粗粝皮革的镶边。右臂的黑色兽筋早已拆除,活动间依旧带着一丝深藏的僵硬,但力量已复。怀中那柄“凤凰喙”,核心晶石的光芒稳定而灼热,如同她此刻的心跳。她的目光越过喧闹的营地,越过正在演武场上操演新阵、吼声震天的赤羽军士,投向南方那片铅灰色天空笼罩下的、看不见的帝都。

那里,污秽的光柱早已敛去,但无形的阴霾,却比冰原的寒风更刺骨。

“归元大阵的触须,正在收缩。”阿七的声音如同冰冷的溪水流过石缝,在她身后响起。他依旧穿着洗得发白的灰布衣,脸上蒙着面巾,只露出那双深潭般的眼睛。他手中摊开一幅新绘制的兽皮地图,上面标注着密密麻麻的暗红标记。此刻,代表帝都的那个巨大标记,如同一个贪婪收缩的心脏,而那些遍布大炎疆域、如同毒疮般的细小光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消失,它们所连接的生命精元细流,正被无形的力量疯狂地抽吸回去,汇向那唯一的中心——帝都!

地图上,象征着北疆的那个微小暗红光点,却异常顽强地闪烁着,甚至……比之前更加刺眼!它像一根扎在巨兽血肉里的毒刺,非但没有被拔除,反而因大阵力量的集中回缩,承受着更加疯狂、更加直接的吸扯!

孙昭阳甚至能感觉到,脚下这片刚刚燃起希望的土地深处,传来一种沉闷的、令人心悸的悸动。那是亿万年来冻结于此的冰原冻土,其深处蕴藏的某种古老、庞大、冰冷死寂的生命力,正被那污秽大阵的力量强行撼动、一丝丝地剥离!冰层深处,似乎传来无声的碎裂和痛苦的呻吟。

“它在害怕。”孙昭阳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洞悉本质的冰冷,“害怕我们这把火,真的烧起来。所以……它要孤注一掷。”

堡垒下方,巨大的校场中央,临时搭建的木台之上。

那位曾在黑石集被孙昭阳救下、又亲手点燃了第一座矿炉的老匠人,须发皆白,激动得浑身颤抖。他粗糙的大手高高举起一块刚刚淬炼出炉、依旧散发着灼热红光的精铁锭,嘶哑的喉咙爆发出全力的呐喊,盖过了呼啸的风声和营地的喧嚣:

“苍天无眼!皇帝老儿吸我们的血!啃我们的骨头!用我们的命去填他那口无底的邪鼎!”

“是公主殿下!是昭阳殿下!是她给了我们火种!给了我们刀剑!给了我们挺直腰杆、不做猪狗的机会!”老匠人浑浊的老泪纵横,指向高台之上那抹沉静的绯红身影。

“赤羽军!为了自由!为了活下去!”

“为了昭阳殿下——!”

“万岁——!!!”

“万岁——!!!”

“万岁——!!!”

山呼海啸般的声浪,瞬间席卷了整个营地!如同压抑了亿万年的火山轰然喷发!无数张饱经风霜、刻满苦难的脸上,此刻燃烧着最纯粹的狂热与希望!他们高高举起手中的铁锤、刀剑、长矛,甚至只是粗糙的拳头,指向石堡高台!目光如同最虔诚的信徒,汇聚在孙昭阳身上!

那声浪,是力量,是信仰,是足以掀翻腐朽王朝的洪流!但也像无数道无形的、沉重的锁链,带着灼热的期望和沉甸甸的托付,猛地缠绕上来,勒紧了孙昭阳的心脏!

她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在那狂热信仰的洪流中心,她感受到的不是温暖,而是一种刺骨的寒意,一种比北疆冰风更凛冽的……恐惧!

权力。

这山呼万岁的声浪,这无数双燃烧着狂热的眼睛,与帝都龙椅上那个枯坐的身影之间,有什么本质的区别?那归元大阵吞噬的是血肉精元,而这狂热的信仰洪流,吞噬的……又是什么?是独立的意志?是清醒的头脑?是……不被神化的自由?

她仿佛看到了一条新的、更加巨大、更加华丽、也更加坚固的锁链,正在这狂热的呼喊声中,被无数双手虔诚地、狂热地……锻造着!而锁链的另一端,正悄然地、不容抗拒地……套向她的脖颈!

“看啊,新的锁链……”阿七冰冷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之底的叹息,在她耳边幽幽响起,带着一种洞悉万古轮回的悲悯与嘲讽。他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孙昭阳眼中那深藏的、几乎将她淹没的恐惧。“比旧的……更沉重,更……心甘情愿。”

孙昭阳猛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尖锐的刺痛。她强迫自己挺直脊梁,迎向那无数双狂热期盼的眼睛。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眼底深处,那抹属于凤凰的火焰在疯狂地跳动、挣扎、燃烧!

与此同时,帝都。

曾经的龙蟠宫阙,如今已彻底化为修罗炼狱。

污秽的暗红光柱虽已消失,但空气中弥漫的血腥与绝望气息,浓稠得令人窒息。华丽的宫殿被恐怖的剑气犁开深不见底的沟壑,雕梁画栋在烈焰中扭曲崩塌,白玉栏杆碎裂满地,浸泡在暗红色的血泊里。

萧景琰站在已成废墟的、象征最高权力的“乾元殿”中央。

他身上的玄甲早已破碎不堪,露出下面同样布满深可见骨伤口的躯体。鲜血顺着手臂流淌,汇聚在手中那柄深黑长剑的剑尖,一滴滴砸落在脚下由金砖碎裂铺成的、污秽的血泥之中。剑身不再是纯粹的深黑,而是浸透了无数亡者的怨念和精血,呈现出一种妖异的、不断变幻的暗红流光,散发出令人灵魂颤栗的凶戾气息。

他的脸上,曾经如刀削斧凿的英俊轮廓,此刻被纵横交错的伤口和凝固的血污覆盖,几乎看不清原本的模样。唯有那双眼睛,彻底化为一片燃烧着毁灭与疯狂的血色深渊!里面再也找不到一丝属于人类的理智、动摇或痛苦,只有最纯粹的、要将这污秽世界连同自身一起彻底焚尽的暴戾!

“杀——!!!”

一声非人的咆哮从他喉咙深处迸发,如同受伤濒死的远古凶兽最后的嘶鸣!他手中的魔剑感应到主人的疯狂,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的、饱含无尽怨毒的剑啸!

剑光再起!

这一次,不再是森寒的冰霜剑气,而是滔天的、粘稠如血浆的暗红魔焰!魔焰所过之处,空间扭曲,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无论是扑上来的、早已被归元大阵吸干了神智、只剩下杀戮本能的宫廷侍卫,还是那些仓皇奔逃、试图躲藏的宫女太监,甚至是那些躲在残垣断壁后瑟瑟发抖的、穿着华丽宫装的嫔妃皇子……

无差别!

魔焰席卷而过!没有惨叫,没有挣扎。所有被卷入的生命,如同投入熔炉的蜡像,瞬间扭曲、融化,化为一股股精纯的血色精气,被那柄妖异的魔剑贪婪地吞噬!剑身上的暗红流光更加妖艳,萧景琰眼中那毁灭的血色也更加炽盛!

他以一种近乎自毁的方式,以魔剑为引,以自身为炉,疯狂地吞噬着这帝都最后残存的生命力!他在用这种方式,对抗着脚下那无时无刻不在吸扯他、试图将他最后本源也吞噬殆尽的归元大阵!也在用这毁灭,回应着北疆那点燃的烽火!

“不够……还不够!!”他嘶吼着,魔剑指向皇宫更深处,那污秽气息最浓烈、仿佛连接着九幽之底的所在——帝陵!他的身影化作一道撕裂虚空的暗红血影,裹挟着毁灭一切的魔焰,朝着那埋葬着大炎历代帝王的、也是归元大阵真正核心的深渊,决绝地撞去!

轰——!!!

巨大的撞击声和能量爆鸣,仿佛来自地心深处!整个帝都废墟再次剧烈摇晃!

北疆,黑石集石堡。

孙昭阳猛然回头,望向帝都的方向!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冰冷巨手狠狠攥住!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悸动和难以言喻的悲怆,伴随着那跨越空间的恐怖能量波动,狠狠撞击在她的灵魂上!

“萧……”一个名字几乎脱口而出,又被她死死咽了回去。眼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最终化为一片冰冷的沉寂。

她不再看下方狂热的人群,转身,步履沉重地走下了望台。每一步,都仿佛踏在无形的荆棘之上。

石堡深处,一间被重重禁制隔绝、冰冷彻骨的密室。

巨大的冰棺占据了密室中心。冰棺并非透明,而是由一种深蓝色的、仿佛沉淀了万载时光的玄冰构成,表面凝结着永不融化的厚重白霜,散发出足以冻结灵魂的恐怖寒意。冰棺内部,隐约可见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沉眠在绝对的死寂与冰冷之中。

孙昭阳独自一人,站在冰棺之前。她伸出手,指尖带着凤凰真火的微温,缓缓抚上那冰冷刺骨的棺盖。寒气瞬间侵蚀,在她指尖凝结出一层薄薄的白霜。

“归元大阵的核心……就在这下面?”她低声问,声音在冰冷的密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阿七的身影如同幽灵般在她身后浮现。他没有回答孙昭阳的问题,那双深潭般的眼睛,此刻却穿透了厚重的玄冰棺盖,死死盯着棺内那模糊的轮廓。他的眼神,不再是之前的平静无波,而是充满了……一种无法形容的、近乎朝圣般的狂热!还有一丝……深藏的、非人的贪婪!

“九幽之底……万古冰封的囚笼……”阿七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仿佛梦呓般的颤抖,他缓缓抬起手,指向冰棺深处,“锁链的源头……就在那里……被冰封的……真相……”

他的指尖,忽然亮起一点微弱的、却带着一种绝对秩序和冰冷神性的……金光!

那金光,纯净、古老、高高在上,带着一种漠视众生、操控万物的意志!与孙昭阳体内那焚尽八荒、桀骜不驯的凤凰真火,截然不同!与归元大阵那污秽贪婪的暗红血芒,也截然不同!它更像……某种规则的具象!

就在那点金光亮起的刹那!

“咔嚓嚓——!!!”

一阵极其轻微、却令人毛骨悚然的碎裂声,从冰棺深处传来!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万载玄冰的禁锢下……被惊动了!

孙昭阳猛地收回抚在棺盖上的手,骇然看向阿七!

阿七眼中的狂热瞬间收敛,重新化为深潭般的平静,仿佛刚才那点金光和异样的情绪从未出现过。他缓缓放下手,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冰冷:

“锁链……就在人心。”

他的目光,却穿透了孙昭阳,穿透了厚重的石堡,仿佛落在了南方那片正在被血色魔焰吞噬的帝都废墟之上,落在了那柄正在疯狂吞噬生命的魔剑之上,也落在了……孙昭阳身后,那无数双狂热期盼着她登高一呼的眼睛之上。

“旧的……新的……人心锻造的锁链……从未真正断裂。”他的声音如同来自亘古的预言,冰冷地回荡在死寂的密室中,“斩断它的火……最终……也会成为新的锁链……”

冰棺深处,那细微的碎裂声,似乎又清晰了一分。一股比玄冰更古老、更冰冷、更令人绝望的气息,如同沉睡巨兽的鼻息,悄然弥漫开来。

孙昭阳站在冰棺前,阿七那冰冷的话语如同无形的锁链缠绕周身。脚下的冰层深处,那细微的碎裂声如同敲击在心脏上的丧钟,每一次响起,都带来更深的寒意。她缓缓低头,目光穿透脚下深蓝色的、沉淀了万载时光的玄冰。

冰层之下,并非绝对的黑暗。

在玄冰那深邃的蓝色尽头,在那肉眼几乎无法企及的、被永恒冰封的深渊之中,一点微弱的、暗沉的、仿佛凝固了亿万年的……血光,正极其缓慢地……搏动着。

那搏动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却带着一种无法形容的、源自生命最原始本能的……贪婪!每一次微弱的搏动,都仿佛在无声地吮吸着、渴求着来自冰层之上、来自整个北疆、乃至来自整个大炎疆域的生命气息!它像一颗沉眠了无尽岁月的、污秽的心脏,被某种力量唤醒,开始它贪婪而缓慢的复苏!

孙昭阳体内的凤凰真火骤然一炽!金色的火焰应激般在她瞳孔深处燃烧起来!那并非愤怒,而是一种源自血脉最深处的、本能的……恐惧与排斥!仿佛遇到了天生的死敌!

“它……在吸……”孙昭阳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她清晰地感觉到,脚下这片刚刚被赤羽军点燃希望的土地,其深处蕴藏的古老生机,正被那点冰层下的暗红血光,以一种更加隐蔽、更加贪婪的方式,丝丝缕缕地抽离!这抽离,甚至比帝都那污秽的光柱更加难以抗拒,因为它直接源自大地,源自构成这片疆域的本源!

阿七沉默着。他灰布包裹的身影在冰棺散发的幽蓝寒光中,显得格外诡异。他没有看孙昭阳,也没有看冰层下的血光。他的目光低垂,落在自己那只曾亮起过一点非人金光的右手上。宽大的灰布袖口微微晃动着,仿佛在压抑着什么。

“归元大阵……不只是阵法。”阿七的声音空洞而飘忽,仿佛在叙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遥远传说,“它是……活着的‘饥饿’。是根须。这冰封的……只是它一条探出的……触须……或者说……一个……‘脐带’。”

脐带!

这个词如同冰锥,狠狠刺入孙昭阳的脑海!连接着母体与新生儿的生命纽带……那冰层下搏动的暗红血光……连接的又是什么?它的“母体”……又在哪里?!

九幽之底?那究竟是一个地方……还是一个……存在?!

“锁链的源头……”阿七的声音陡然变得极其低沉,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非人的冰冷,“不是皇帝……不是九宗……是他们也无法摆脱的……‘饥饿’本身……那诞生于混沌的……原初之暗……它才是……真正的……锁链……”

他的话语如同呓语,每一个字都带着万古的寒意。

“我们……都是它的食粮。反抗……挣扎……绝望……希望……恐惧……狂热……乃至……新的锁链……”阿七缓缓抬起头,那双深潭般的眼睛,第一次清晰地转向孙昭阳。那眼神,不再是人类的平静或狂热,而是……一种近乎神只俯瞰蝼蚁的、绝对的、冰冷的……漠然!

“皆是……美味。”

话音落下的瞬间!

轰隆——!!!

整个石堡,不,是整个黑石集所在的巨大黑石山丘,猛地剧烈一震!如同沉睡的巨人被惊醒,发出愤怒的咆哮!

孙昭阳脚下一个趔趄,猛地扶住冰冷的冰棺才稳住身形!冰棺深处,那细微的碎裂声骤然变得密集而清晰!冰层之下,那点暗红的血光猛地炽亮了一瞬!一股庞大到无法想象、冰冷到冻结灵魂、贪婪到吞噬一切的意志,如同无形的海啸,猛地从冰渊深处席卷而上!

“呃啊——!”孙昭阳闷哼一声,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冰冷粘稠的巨手狠狠攥住,疯狂地拖拽着,要将其彻底拉入那无底的黑暗深渊!体内的凤凰真火应激狂燃,金色的烈焰瞬间透体而出,将她包裹成一个炽烈的火人,死死抵抗着那恐怖的吸扯!

她死死咬住牙关,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用尽全部意志抵抗着灵魂被剥离的痛苦!金色的瞳孔因极度的痛苦和愤怒而收缩如针尖!

就在这灵魂几乎要被彻底吞噬的绝望边缘!

“锵——!!!”

一声清越穿云、撕裂九霄的凤鸣,毫无征兆地在她灵魂最深处炸响!那并非来自她自己,而是源自血脉最古老的烙印!一道纯粹到极致、尊贵到凌驾万物、仿佛能焚尽诸天万界的金色虚影,在她燃烧的瞳孔最深处一闪而逝!

那虚影只是一瞥,带着无上的威严与……一丝……警告?

冰层下那恐怖的吸扯之力,如同被滚烫的烙铁灼伤,猛地一滞!那股冰冷的意志发出一声无声的、充满惊怒的尖啸,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缩回冰渊深处!那搏动的暗红血光也瞬间黯淡下去。

压力骤减!

孙昭阳如同虚脱般,整个人瘫软下来,单膝重重跪倒在冰冷的玄冰地面上,大口大口地喘息,汗水如同溪流般从额角滑落,滴落在冰面上瞬间冻结。金色的凤凰真火在她体表明灭不定,缓缓收回体内。

她艰难地抬起头,看向阿七的方向。

灰布包裹的身影依旧站在那里,仿佛刚才那恐怖的意志冲击与他毫无关系。他缓缓放下那只曾亮起金光的右手,宽大的袖口垂下,遮住了一切。唯有那双眼睛,再次恢复了深潭般的平静,静静地看着孙昭阳,看着冰棺深处,看着脚下那仿佛连通着无底深渊的玄冰。

密室里,死寂无声。只有孙昭阳粗重的喘息和冰层深处那仿佛永不停歇的、微弱而贪婪的搏动声。

冰棺表面,一道极其细微、却异常清晰的裂痕,如同恶魔咧开的嘴角,无声地蔓延开来。

锁链从未断裂。

它只是换了一种形态,沉入了更深的黑暗,连接着更恐怖的“饥饿”。

而斩向它的火……最终会照亮什么?

是希望?

还是……新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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