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权力最是滋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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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做人不能太悲观，容易不想活。

他摇摇头将自己脑子里不太乐观的想法抛远“明日早点送陈年陈琢去上课，学堂那边要家里人过去。”

“……家长，您去吧……”

祁述上次就是听他这么说然后送人去了学堂就被教书的夫子一顿批评，陈年倒还好些，那个小的和皮猴一样，每次去了是都没好事。他又不懂那些过去纯受罪。

陈宪之毫不犹豫拒绝“我不要去挨骂。”

“……”

难道我就喜欢挨骂吗？！

算了，你是主子，我去就我去。

*

程颂托着腮摆弄桌上狗看了都摇头的大锅饭，然后偏头看向四周面色如常地往嘴里塞的军官们，他们面上毫无异色甚至还在和身旁的人谈笑风生。

刘璟端着餐盘坐到她面前“吃啊，待会还要训练呢。”说着往她嘴里塞了个窝头。

程颂皱着眉艰涩地吞咽下猝不及防的一口“璟哥……”

刘璟抬手示意她闭嘴“马上训练了，我不负责给小孩当心理医生。”

“……哦”程颂低着头应了一句，埋头痛苦地往嘴里送冷得像石头似的窝头。

“哔——”

尖锐的哨响使得餐厅内骤然骚乱起来，说笑声收敛所有人都向着出口的方向跑去——是集合哨响。

程颂看了眼自己手上的窝头又看了看刘璟。

刘璟笑着敲了敲桌子“食物不许带出餐厅。”

那笑不算善意，很明显的看热闹的样子。

程颂冷哼一声扔了回去“谁稀罕。”

她也跟着跑走了。

刘璟垂眸看着其中仅是咬了两口的窝头摇了摇头，还是年轻气盛让程宋惯的太任性了。

培训才开始一个月，优秀者和平凡者的差距已经拉得很大了，合格者将会在半月后重新分派职位驻守地离开覃塘，这些由两方阵营共同决定。

很遗憾程颂并不是其中之一，程宋对她的期待还是太大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在享受多年富贵后成功接纳苦难，她首先要克服的不是技巧理论的难度，而是自己的傲慢。

程颂，你要学会接纳和承认我们的落后，你要切实去从各个方面感受，而不仅仅是从思想上承认我们落后于西洋。

程颂到达的时候培训的教官脸黑的犹如锅底，兰诺脸比他还臭，带着淤青的脸上满是不耐烦活像别人欠他钱。

“你的意思是让老子去租界保护洋毛子？你信不信我趁乱一枪一个。”

他一如既往高调，程颂站在后面尚且未搞清楚状况就听他来这么一句。

不过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有高傲的资本，温钰一系的军官在半月后的出营资格审查中占了大多数。他们大多是留洋归来的军事人才有很多人都是她的学长。

温家当年率先支持变法派的观点，主张留学西洋，送出了以温钰为首的高达百人的留学生，他们中身份各异有贵如温钰的世家子弟，也有家中贫苦将孩子贩卖给温家进行如此的人，有小康富足之家，有温家世代家奴……这些人归国后迅速投身于各行各业多数归附温家势力。

当初那批留学生留学专业以军事为主，工业为辅。像是兰诺那样任性在温钰的默许下去学心理学的确实是少数。但能在这种情况下依旧在集训成绩中名列前茅的，他是唯一一个。

虽说刘璟自己本身是留学归来的，但他手下的人多是父辈手中接手的军队，传统的治军想法占据大多数，这也是这次培训的主要对象。

教官显然也很是烦他并没有因为他的成绩给好脸，刺头成绩再好也是烦人的刺头。

“你杀，你在那里杀得每一个人都可能成为他们的开战理由。”

教官的眼神锐利的从他们每一个人身上划过“覃塘租界区发生动乱，以使馆为中心民众暴动，有枪支等武器使用。市政府心有余而力不足请求调援，你们的任务是救人，救洋人明白吗？！”

程颂旁边的那个军官骂了一句“自己人都救不回来还救洋人。”

教官耳朵尖得很当即就扯着嗓子吼道“老子不知道谁是自己人吗？特娘的那群洋人现在死是给谁惹事呢！上次为什么开战忘了吗！”

程颂记得，当年她父亲还在，在报纸上看见开战的消息，理由是有传教士非法深入内地传教，借着签署条约上的洋人保护法欺压百姓被当地知府杖杀，洋人借此发动战争，在当时引起很大反响。

她父亲在此次战败后殉国。

那军官也是个不服气的“那就打！谁后退谁孙子！”

和他怀有同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附和声一浪高过一浪。

教官额头气得青筋暴起，他没开口反倒是兰诺骂道“打你个头！现在什么节骨眼打打打，闭上你们狗嘴吧！”

变法刚开始，军官全在覃塘培训，现在战争发动洋人的军舰就停在覃塘海域，军备不齐人员调动缓慢，一切都在适应环节……开打就是给人家送菜，难不成要用人命去填那些差距吗！

他一骂人群中的声音散了大半，温钰一系的人都不再说话，反倒是刘璟一系还在不满但很显然没人会选择在这种时候惹兰诺。他在营中很有威信，毕竟刺头头子，肯定是用拳头打出来的。

他知道拖不得催促教官“别磨叽，车呢？走人了。”

程颂跟着他们从行军车上下来，繁华的外租界大部分地方都成了一片废墟，爆炸声不绝于耳，她握紧自己手上的枪听着教官喊“记清楚救人！哪怕你们死了也要把最重要的那几个弄出来，听到没有！”

在大局面前，他们的命可以是牺牲品，甚至可以说是不值一提，没人担得起挑起战争的罪名。

为了更多人的生牺牲小部分人是合理的。

他们迅速散入这片异国文明中，根据接收到的任务，有可疑分子立刻枪杀，不计代价找到覃塘外使，瑞恩·珀西。

一路上程颂看到很多人，抱着书的女学生，瘦弱的难民，衣着褴褛的车夫……他们或惊慌或绝望地对着他们这群穿着军装的人求助。

她也是其中之一。

她想停下，但她前面的那个军官毫不留情拽走了她。她记得他，兰诺手下的副官。

“小郡主，军营不是游戏，政治更不是。心软的人趁早滚蛋。”

他面露嘲讽很快抛下她离开，从头到尾他都没有看那些同胞一眼。

程颂迟疑地回头望了一眼，有个和她年纪差不多的女学生抱着一个脏兮兮的小女孩躲入看起来还算牢固的房子中，车夫抛下了自己的“贵族”客人逃离……文明的废墟下无人幸免。

没有多余的时间给她浪费，很快，她做出了和他们一样的决定，忘记他们向着租界更深处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