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改良造纸——促军情传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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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苞手中那张轻飘飘、薄如蝉翼的新纸，瞬间如同被赋予了生命！它挣脱了张苞的手指，带着上面四个未干的、墨汁淋漓的大字，如同离弦之箭般，猛地向前扑出！

不偏不倚！

那张墨迹未干、灰黑色、还带着渔网腥气的薄纸，结结实实、严丝合缝地糊在了张苞因为激动和闷热而汗津津、油光发亮的大脸上！

啪叽！

一声轻响，如同拍上了一块湿抹布。

时间仿佛凝固了。

张苞保持着挥舞手臂的姿势，僵在原地。那张纸完美地覆盖了他从额头到下巴的整个面部，四个龙飞凤舞的墨字“军情如火”，清晰地印拓在他汗湿的皮肤上，墨迹迅速晕染开来，如同四团滑稽的乌云！尤其是那个“火”字，正好盖在他鼻梁上，两点墨汁顺着鼻翼流下，活像两条黑色的鼻涕。

一股混合着墨臭、纸浆臭和淡淡鱼腥的味道，瞬间充斥了他的鼻腔。

“噗嗤！”老蔡匠人第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紧接着，如同点燃了火药桶，压抑了多日的工匠们爆发出震天的哄笑声！有人笑得直不起腰，有人捶打着木架，眼泪都笑了出来！连赵云那万年冰封的脸上，都极其明显地抽动了一下，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

“呜……呸！呸呸呸！”张苞手忙脚乱地去撕扯脸上的纸。那纸沾了汗水和墨汁，异常粘腻，被他撕得破破烂烂，墨迹糊了一脸，更显得狼狈不堪。他吐出不小心吃进嘴里的纸屑，瓮声瓮气、带着哭腔地哀嚎：“赵叔！这纸……它……它不讲武德！”

赵云强忍着笑意，走到张苞面前，看着他脸上那幅“军情如火”的抽象墨宝，慢悠悠地从怀里掏出一块素白的手帕，递了过去。他指了指张苞脸上晕开的墨迹，又指了指那张被撕破的、残留着渔网丝的灰黑色薄纸，一本正经地道：

“轻、薄、韧，是不假。”

“就是……”

他顿了顿，嘴角那抹促狭的笑意再也藏不住：

“……这‘火’气，大了点。下次抄纸，记得把渔网丝……煮得更熟些。”

张苞：“……” 他接过手帕，狠狠擦着脸上的墨汁，看着周围哄笑的人群，再看看赵云那难得一见的笑容，一肚子憋屈化作了哭笑不得的悲愤。他低头看着手里那团破烂的、却确实轻薄坚韧的纸，再看看自己沾满墨迹的手，瓮声瓮气地嘟囔：

“熟！必须煮得透透的！比俺娘炖的猪蹄还烂糊！看它还敢不敢往人脸上飞！”

改良成功的消息和那场“糊脸”的闹剧一起，像风一样传遍了军器监，甚至传到了丞相行辕。诸葛亮亲自过问了新纸的制法，命名为“飞羽笺”，并下令在汉中、成都等地设立专门的“纸坊”，大量生产。

新纸虽薄韧，但灰黑的色泽和粗糙的表面依旧影响书写和观感。赵云并未满足。他再次召集老蔡匠人等骨干，在远离沤麻臭味的另一处僻静院落，继续攻关。

“颜色太深，表面太糙。”赵云将一张“飞羽笺”铺在案上，指尖拂过那凹凸不平的表面，“能否再白些？再光滑些？”

老蔡匠人挠着头：“将军，这麻料和渔网丝本就颜色深，再漂……也难白。要光滑……除非用更细的帘子，浆打得更烂，可那样……纸就更薄更脆了，怕是一戳就破啊！”

众人一筹莫展。张苞这次学乖了，离得远远的，抱着一摞新造的“飞羽笺”在院门口当门神，时不时警惕地看看有没有穿堂风。

赵云的目光在院子里逡巡，落在一棵高大的楮树上。时值深秋，楮树的果实早已成熟脱落，枝头光秃秃的，但树皮却呈现出一种特有的灰白色，纤维细长柔韧。他记得幼时在家乡，见过妇人用楮树皮纤维捻线织布，异常坚韧光滑。

“试试楮树皮。”赵云指着那棵树，“剥其皮，去其外垢，取其内穰，捣烂如泥，掺入浆中。”

工匠们依言行事。楮树皮处理起来比麻和渔网丝更费工夫，需反复捶打、浸泡、漂洗，才能得到洁白细腻的纤维。当洁白的楮树皮纤维与沤好的麻浆、煮透剁碎的渔网丝按比例混合，再次抄造时，奇迹发生了！

附着在细密竹帘上的纸浆膜，呈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细腻和均匀！颜色不再是灰黑，而是柔和的米白色！揭下晾干后，纸张薄如蝉翼，却柔韧异常！表面虽仍有细微纹理，却已平滑了许多，对着光看，甚至能透出人影！墨迹落在上面，晕染极小，字迹清晰锐利！

当一张洁白、轻薄、坚韧、散发着草木清香的崭新纸张呈现在赵云面前时，连这位见惯风浪的老将眼中也露出了惊叹。

“此纸，当名‘云鸾笺’。”赵云轻抚着光滑的纸面，如同抚摸着稀世珍宝，“轻如云，韧如鸾鸟之羽。”

他亲自提笔，在雪白的“云鸾笺”上写下新的军令。墨迹如漆，力透纸背，却丝毫不晕不散。他小心地将写好的军令卷成细卷，塞进一根特制的细小竹管内。

“张苞！”

“在！”张苞赶紧上前。

“持此密令，飞鸽传书，送往成都费祎大人处！六百里加急！”赵云将竹管递过去，目光锐利，“试试这‘云鸾笺’，能否担得起‘快如飞’三字！”

张苞接过那轻若无物的竹管，看着赵云脸上那意味深长的笑容，再想想自己上次被糊一脸的惨状，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紧紧攥住了竹管，瓮声瓮气地应道：“诺！这次……末将定把它……塞鸽子屁股里塞结实了！看它还往哪儿飞！”

数日后，成都丞相府。

费祎展开那卷洁白如雪、薄如蝉翼的密信，看着上面清晰锐利、力透纸背的墨迹，感受着纸张那奇异的柔韧与轻薄，再想想以往收到的那些或沉重如砖、或粗糙如砂、或厚如面饼的“军报”……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对着北方汉中的方向，由衷地赞叹：

“轻如云，疾如电……子龙将军，真乃国之干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