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莫黎的梦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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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鸥号”货轮的船舱之内，空气因为长时间的密闭而显得有些浑浊和沉闷。应急灯散发出的昏黄而摇曳的光芒，将狭小空间内的每一个角落都映照得影影绰绰，充满了压抑与不安的气息。窗外，狂暴的风雪依旧在不知疲倦地肆虐着，发出如同万千冤魂同时哭嚎般的恐怖声响，每一次巨浪拍打在船体上所引发的剧烈震颤，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击在叶络那早已紧绷到极致的神经之上。

他已经连续守在莫黎的床边，超过三十六个小时没有合眼了。他的双眼布满了血丝，眼窝深陷，嘴唇干裂起皮，整个人都显得憔民不堪，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好几岁。但他却丝毫不敢有任何的松懈和懈怠，依旧强打着精神，用一种近乎于偏执的专注，时刻留意着莫黎的任何一丝细微变化。

莫黎依旧处于深度的昏迷之中，静静地躺在那张冰冷而坚硬的铁板床上，像一朵在暴风雪中失去了所有生命力的、即将凋零的娇弱花朵。她那张曾经在阳光下绽放出明媚笑容的俏丽脸庞，此刻苍白得如同最纯净的雪，没有一丝一毫的血色。她的呼吸微弱而急促，每一次起伏都显得异常艰难，仿佛要耗尽她全身所有的力气。她的眉头，即使在沉睡之中，也始终紧紧地蹙在一起，形成一个深深的“川”字，仿佛正在经历着某种无法言说的巨大痛苦和梦魇。

那枚与她性命交修的、曾经在她手中爆发出毁天灭地般威能的暗紫色空间系遗蜕——“暗影裂隙”，此刻依旧被叶络用数层特制的、能够隔绝和吸收逸散能量的“静滞龙鳞布”紧紧包裹着，放置在她胸口那个曾经被图鉴组织成员用歹毒手法强行植入遗蜕时所留下的、早已愈合但依旧清晰可见的狰狞伤疤之上。即便隔着厚厚的布料，叶络依然能够清晰地感觉到，从那枚濒临破碎的遗蜕上传来的、极其不稳定且充满了毁灭气息的狂暴空间能量波动，以及那些如同蛛网般遍布其表面的、令人触目惊心的狰狞裂纹。

叶络知道，莫黎的状况，正在以一种虽然缓慢但却无法逆转的速度，持续不断地恶化着。那个由他仓促之间拼凑出来的、极其简陋的“临时维生装置”，虽然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减缓她遗蜕能量的逸散速度，并为她提供一些微不足道的生命能量补充，但终究是治标不治本的权宜之计。如果不能尽快找到从根本上修复其遗蜕本源损伤的方法，恐怕……莫黎真的很难再支撑太久了。

每当想到这种可能性，叶络的心，就会像被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过一般，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灼痛、自责与绝望。他宁愿现在躺在这里承受这一切痛苦和折磨的人是自己，也不愿看到莫黎因为他而遭受如此的劫难。

就在叶络再次小心翼翼地为莫黎擦拭掉额头上因为高烧而不断渗出的冷汗，并准备为她更换一块浸湿了冰水的毛巾时，原本一直处于沉寂状态的莫黎，却突然发出了一阵意义不明的、含糊不清的低声呢喃。

她的声音非常微弱，如同蚊蚋般细不可闻，如果不是叶络一直将注意力高度集中在她的身上，恐怕根本就无法听到。但那断断续续的、充满了痛苦与迷茫的呓语，却像是一根根锋利的钢针，狠狠地刺进了叶络的耳膜，也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心脏。

“裂隙……好痛……好黑……”

莫黎紧闭着双眼，纤长的睫毛因为不安而剧烈地颤抖着，她那苍白干裂的嘴唇微微翕动，艰难地吐出几个破碎的、不成句的词语。她的双手，下意识地紧紧抓住了盖在身上的那件破旧毛毯的边缘，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捏得发白，仿佛想要抓住一根救命的稻草，将自己从那无边无际的黑暗与痛苦深渊之中拉扯出来。

“不要……不要过来……离我远点……”

她的呼吸变得更加急促和紊乱起来，身体也开始不由自主地轻轻颤抖，额头上再次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空间能量波动，也随之变得更加狂暴和不稳定，在她身体周围形成了一圈肉眼可见的、不断扭曲和闪烁的暗紫色光晕。

叶络心中一紧，连忙伸出手，轻轻地握住了莫黎那冰冷而颤抖的手，试图用自己手心的温度，以及自己身上那股经过“阿卡纳之匙”和“指南针”双重洗礼之后，变得愈发精纯和沉稳的精神力，去安抚她那正处于极度恐慌和混乱之中的灵魂。

“莫黎，别怕，我在这里，我一直都在你身边。”叶络用尽可能温柔和低沉的声音，在莫黎的耳边反复地轻声呼唤着，希望能将她从那可怕的梦魇之中唤醒过来。

或许是叶络的声音和精神力起到了一些作用，莫黎那剧烈颤抖的身体，渐渐地平缓了一些，呼吸也稍微变得均匀了一些。但她依旧没有从昏迷中苏醒过来，只是嘴里依旧在断断续续地呢喃着一些意义不明的词语。

“家……回不去了……对不起……妈妈……”

她的眼角，竟然无声无息地滑落下了两行晶莹的泪珠，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滴落在那冰冷的铁板床上，晕开了一小片深色的水渍。那泪水中，蕴含着无尽的悲伤、悔恨、以及对某个早已逝去的温暖港湾的深深眷恋。

叶络的心，在看到莫黎落泪的那一刹那，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地击中了，瞬间碎裂成无数的细小碎片。他只觉得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一团棉花堵住了一般，哽咽得说不出话来，眼眶也不由自主地变得湿润起来。

他一直以为，莫黎是一个坚强、独立、甚至有些冷漠的女孩。她总是习惯将自己真实的情感隐藏在冰冷的外表之下，用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态，来保护自己那颗或许早已伤痕累累的心。却从未想过，在她的内心深处，竟然也埋藏着如此深沉的痛苦和如此脆弱的一面。

“家……”“妈妈……”

这两个简单却又充满了无限温暖的词语，从莫黎那无意识的梦呓中吐露出来，让叶络对她的过往，以及她之所以会选择成为一名游走在城市阴影之中的“遗蜕猎人”的原因，产生了更深层次的猜测和怜惜。

或许，她也曾拥有过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也曾在父母的呵护下无忧无虑地成长。但后来，因为某种不为人知的原因——很可能与图鉴组织或者其他邪恶超凡势力的迫害有关——她失去了自己的家，失去了自己的亲人，从此便不得不独自一人，在这个残酷而冰冷的超凡世界中艰难地挣扎求存，用冷漠和坚硬的外壳，来掩盖自己内心的伤痛与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