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深渊一跃，生死未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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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刚才看得分明，那小子在跃入雾气的瞬间，身体似乎也被那灰黑色的阴煞之气缠绕包裹。

“哼！就算没被当场撕碎，跳进这鬼哭渊，被这万年阴煞蚀骨销魂，也是十死无生！神仙难救！”

他阴恻恻地下了断言，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肉痛。

蕴神玉髓啊！就这么没了！“搜！”秃顶修士不甘地对着手下咆哮，“沿着渊口给我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万一那小子命大，被冲到下游了呢？！”

手下们看着那翻涌咆哮、散发着无尽死寂与不祥的灰黑色深渊，脸上都露出了恐惧和抗拒的神色，脚步踟蹰不前。

这鬼地方，光是靠近就让人神魂不稳，下去搜？

失重感，冰冷，死寂。这是云黯跃入深渊后，意识被撕碎前最后的感知。

身体如同断翅的鸟儿，被无尽的重力狠狠拽向未知的黑暗。耳边是骤然放大的、如同亿万冤魂在耳边疯狂尖啸的风声，那声音直接钻入脑海，撕扯着意识，要将灵魂都冻结、粉碎！

噗！身体狠狠撞入那浓得如同实质的灰黑色阴煞雾气之中！刹那间，难以形容的恐怖侵蚀之力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那不是简单的寒冷，而是深入骨髓、冻结灵魂的阴寒！皮肤、肌肉、骨骼，仿佛瞬间被亿万根淬了寒毒的冰针疯狂攒刺，更可怕的是，这股阴寒死寂的力量，带着强烈的侵蚀性，疯狂地试图钻入他的每一个毛孔，渗入他的血脉，腐蚀他的灵力，瓦解他的生机！

“呃——！”云黯喉咙里发出野兽般压抑痛苦的嘶吼。左臂那三道被毒爪撕裂的伤口，此刻成了阴煞之气入侵的最佳通道！原本就麻木剧痛的伤口，此刻像是被浇上了滚烫的岩浆，又像是被塞进了万载玄冰！那阴寒歹毒的气息与他体内残留的爪毒剧烈冲突、融合，爆发出更可怕的破坏力！伤口周围的皮肉肉眼可见地变得灰败、失去光泽，如同风干的树皮！更糟糕的是体内！狂暴的阴煞之气无视一切防御，蛮横地冲入经脉！所过之处，原本奔腾的灵力如同被冻结的溪流，瞬间变得迟滞、粘稠，几乎停止运转！星辰砂淬炼出的那缕精纯星辰之力，此刻成了唯一的灯塔，在阴寒洪流中散发出微弱却坚韧的银芒，死死护住心脉和几处要穴，如同怒海中的一叶扁舟，随时可能倾覆！“封印…星辰砂…撑住…”

云黯的思绪在剧痛和阴寒的侵蚀下变得支离破碎。求生的本能让他死死守住灵台最后一丝清明。他疯狂地催动着那缕星辰之力，试图在经脉中构筑起脆弱的防线，抵御阴煞的全面入侵。

同时，怀中的蕴神玉髓，隔着衣物散发出温润磅礴的生机灵力，丝丝缕缕地渗透进他的胸膛，成了维系他生机不灭的最后薪火。

下坠！永无止境般的下坠！时间仿佛失去了意义。只有永恒的阴寒、侵蚀、以及那无孔不入、折磨神魂的怨魂尖啸！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沉沦于黑暗和冰冷的深渊时——

轰！体内深处，那沉寂已久的、由厉刑的血毒意外引动过的神秘封印，仿佛受到了这至阴至寒力量的强烈刺激，骤然间猛地一颤！

并非以往躁动时的狂暴冲击，而是一种…如同沉睡巨兽被冰冷海水浇醒的、带着极度不悦的深沉悸动！嗡——！一股难以言喻的、古老而晦涩的吸力，猛地从封印中心爆发出来！

奇迹发生了！那些疯狂侵蚀云黯身体、冻结他灵力的灰黑色阴煞之气，在接触到这股古老吸力的瞬间，如同百川归海，竟然不再破坏，反而被强行拉扯、吞噬！

如同最驯服的臣民，涌向那封印的所在！虽然依旧冰冷刺骨，但那股蚀骨销魂的毁灭性力量，却被封印的力量过滤、转化了！云黯濒临崩溃的身体压力骤减！仿佛从极寒地狱突然落入冰冷的深潭，虽然依旧寒冷彻骨，却不再致命。那疯狂撕扯神魂的怨魂尖啸，似乎也被这层无形的“过滤”削弱了大半，变得遥远而模糊。

“封印…在吸收…阴煞？”

这个发现让云黯残存的意识巨震！是福？是祸？这诡异的封印，到底还藏着多少秘密？来不及细想。

身体依旧在高速下坠！四周的灰黑雾气似乎更加浓郁粘稠，光线彻底消失，绝对的黑暗笼罩了一切。只有怀中的蕴神玉髓，散发着微弱的温润白光，像一颗小小的星辰，勉强照亮他身周尺许的范围。

噗通！一声沉闷的巨响！冰冷！刺骨的冰冷瞬间包裹全身！巨大的冲击力如同重锤，狠狠砸在云黯伤痕累累的身体上！他坠入了一片深潭！潭水粘稠无比，比寒冰更冷，蕴含着比上方雾气更精纯、更霸道的阴煞死气！“咕噜噜…”

猝不及防的入水，让云黯猛地呛了一大口。那粘稠冰冷的潭水涌入喉咙、鼻腔，带来的不仅是窒息，更有一种仿佛连灵魂都要冻结、拖入永恒沉眠的恐怖感觉！意识瞬间模糊！身体不受控制地向下沉去。无尽的黑暗和冰冷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

怀中的玉髓白光被粘稠的潭水阻隔，变得极其微弱。体内的封印依旧在缓缓吸收着精纯的阴煞之气，但这过程缓慢，远远抵不过深潭本身蕴含的恐怖阴寒和死寂之力对他生机的疯狂掠夺。

左臂的伤口在潭水的浸泡下，传来钻心刺骨的剧痛，灰败之色正在向肩膀蔓延。要…死在这里了吗？

意识如同风中的残烛，摇曳欲灭。青岚宗的药田、杂役区的柴房、楚清歌苍白的面容、厉刑沉默却锐利的眼神、幽墟混乱的街道、城主府秘密刺目的警报红光…无数破碎的画面在即将沉沦的意识中飞速闪过。不，不能死！

大仇未报！身世未明！封印未解！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不甘和戾气，如同最后的火星，猛地爆开！“星辰…砂！”

云黯在意识彻底沉沦前，用尽最后一丝神念，狠狠引动了储物袋中那取自傀儡核心、蕴含着精纯星辰之力的砂砾！嗡！微弱的银光在腰间储物袋中一闪而逝！一股虽然微弱、却精纯浩瀚、带着破邪荡魔气息的星辰之力，如同甘泉，瞬间注入他几乎枯竭的经脉！这股力量与封印吞噬阴煞产生的奇异状态形成了微妙的共鸣！

轰！云黯的身体猛地一震！濒临熄灭的生命之火，被这股外力强行注入了一丝活力！沉沦的意识被猛地拉回一丝清明！“上去！”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他借着这股星辰之力带来的短暂爆发，强忍着全身撕裂般的剧痛和左臂的麻木，疯狂地踩水，朝着上方那微弱到几乎不可见的玉髓白光挣扎而去！粘稠冰冷的潭水如同无数双来自地狱的手，死死拖拽着他。每一次划动，都耗尽了残存的气力。

近了…更近了…那点微弱的光明，是此刻唯一的救赎！哗啦！伴随着一阵剧烈的咳嗽和带着血腥味的喘息，云黯的头颅终于破开了粘稠如墨的潭水！冰冷的空气涌入肺腑，带着浓重的阴煞气息，却让他感觉如同获得了新生！他狼狈不堪地扒住潭边一块冰冷湿滑的岩石，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的伤痛，每一次咳嗽都带出血沫。左臂几乎完全失去了知觉，伤口在粘稠的潭水浸泡下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灰白色。体内灵力枯竭，经脉如同被冰碴子塞满，每一次微弱的运转都带来针扎般的刺痛。唯有心口处，蕴神玉髓散发的温润生机，以及丹田深处那缓慢旋转、吞噬着阴煞之力的古老封印，还在维系着他摇摇欲坠的生命。他艰难地抬起头。四周是绝对的、浓稠的黑暗。只有怀中玉髓散发出的微弱白光，如同风中残烛，勉强照亮身周丈许之地。脚下是深不见底、散发着无尽死寂的寒潭。

头顶，是翻滚涌动、隔绝了所有光线的厚重灰黑色雾海。他正处在这片死寂深渊的底部边缘。就在这时。玉髓的微光，似乎惊动了什么。前方粘稠如墨的黑暗中，无声无息地，亮起了。盏惨绿色的“灯笼”。

那灯笼巨大无比，散发着冰冷、贪婪、毫无生机的光芒，死死地“盯”住了趴在岩石上、如同蝼蚁般渺小的云黯。

一股比潭水更阴冷、更凶戾、充满了无尽怨毒与饥饿的气息，如同无形的潮水，缓缓弥漫开来，将云黯彻底笼罩。云黯全身的寒毛瞬间倒竖！一股前所未有的致命危机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他的心脏！

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那柄染血的短匕，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体内的封印似乎也感受到了这可怕的威胁，吞噬阴煞的速度陡然加快了一丝，发出一阵低沉而晦涩的嗡鸣。

然而，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和对峙中——

呜……

一声悠长、苍凉、仿佛来自亘古洪荒的号角声，穿透了层层叠叠的浓雾和死寂的黑暗，从遥远的下游深渊中，隐隐约约地传来。

随着这声号角，前方黑暗中那两盏巨大的惨绿“灯笼”，似乎微微晃动了一下。

那锁定云黯的、充满贪婪和恶意的冰冷目光，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或者说，被更深层次的吸引所分散？

借着这短暂的分神之机，云黯用尽最后的气力，将身体猛地向上，完全爬上了那块湿滑的岩石。

他剧烈喘息着，背靠着冰冷坚硬的岩壁，警惕万分地盯着那两盏在黑暗中缓缓移动、最终隐没于更深处浓雾中的惨绿光芒。

危机并未解除，只是暂时退去。

呜……

那苍凉的号角声再次响起，比之前清晰了一些。

这一次，云黯借着玉髓的微光，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艰难地抬眼望去。

无尽的黑暗深渊下游。

翻涌的灰黑色浓雾深处。

一个巨大到令人窒息的轮廓，在浓雾的缝隙间，若隐若现。

那似乎…是一艘船？

一艘由无数巨大、惨白、形态各异的骨骼构筑而成的、难以想象的恐怖巨船！

船体嶙峋，如同某种洪荒巨兽的遗骸，在浓得化不开的雾气中缓缓航行。

惨绿色的磷火在巨大的骨缝间无声地燃烧跳跃，勾勒出它庞大而狰狞的轮廓，散发出一种亘古、死亡、而又神秘莫测的气息。

幽冥骨船！

云黯染血的瞳孔骤然收缩。

厉刑给予的残缺地图上，那潦草却透着不祥的标记瞬间浮现在脑海。

这就是他的目标，也是此刻这深渊绝境中，唯一可见的、通向未知的“生”路？

他靠在冰冷的岩石上，每一次喘息都带着血沫和寒意。

左臂的麻木感正缓慢而坚定地向上蔓延。

体内枯竭的经脉和肆虐的阴寒，如同跗骨的毒虫。

怀中的蕴神玉髓散发着最后的温润，对抗着无孔不入的死寂。

而丹田深处，那吞噬着深渊阴煞的古老封印，正发出低沉而晦涩的嗡鸣，仿佛与这艘从死亡中驶来的骨船，产生了某种跨越时空的、不祥的共鸣。

前路是吞噬一切的骨船，身后是深不见底的死寂寒潭与潜伏的深渊恶物。

头顶，是隔绝生天的万丈绝壁与无数欲置他于死地的追兵。

绝境！

真正的十死无生之局！

云黯染血的嘴角，却在这一片令人绝望的死寂中，缓缓地、极其艰难地，向上扯动了一下。

那不是一个笑容，更像是一头濒死凶兽在绝境中露出的、混杂着痛苦、疯狂与不屈的狰狞。

“夜枭…还没死透呢…”

嘶哑的声音，微不可闻地消散在浓稠的黑暗与凄厉的风嚎之中。

他染血的手指，死死抠进了身下冰冷湿滑的岩石缝隙里。

指缝间，渗出的鲜血迅速被阴寒冻结。

幽绿的磷火在巨大的骨船上无声燃烧，映照着他眼底深处，那一点如同风中残烛、却始终未曾熄灭的星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