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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他走到我面前,声音因激动而嘶哑颤抖,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宣告,“韩玄昏聩无道,残害忠良!今已伏诛!长沙——归汉矣!”
他身后,那些杀红了眼的叛兵如梦初醒,跟着狂吼起来:“归汉!归汉!归汉!”吼声震得城头仿佛都在摇晃。
归汉?归汉!
这两个字,却像两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我的心上。我看着他手中那颗血淋淋的头颅,那曾经是我效忠的主君,纵然昏聩,纵然不仁!一股强烈的恶心翻涌上来,喉头腥甜。魏延眼中那炽热的邀功之火,此刻只让我感到彻骨的冰寒。他砍下的是韩玄的头颅,却仿佛也斩断了我黄忠半生所恪守的某种东西。我仿佛被无形的绳索紧紧捆缚,动弹不得,连呼吸都带着碎冰碴子般的刺痛。
“文长……”我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几乎连自己都听不清,“你……陷我于不义啊!”
魏延脸上的狂热笑容骤然凝固,那是一种被泼了冷水的愕然与不解。他似乎完全没料到我的反应。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终究没有发出声音。他猛地将韩玄的头颅扔给身后的亲兵,俯下身,亲自去解我身上沉重的枷锁。他那双沾满血污、骨节粗大的手碰到我身上时,我感到一阵剧烈的排斥,身体本能地僵硬了一下。他动作利落地扯断绳索,卸下木枷,又伸出有力的臂膀,想要搀扶我起来。
“将军!您受苦了!”他的声音依旧洪亮,带着一种自以为是的拯救者的热切,“此间事了,末将定当……”
我挣脱了他的手,动作有些踉跄。双脚重新踏上滚烫的地面,一阵眩晕袭来。我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喉头的腥甜和胸腹间翻江倒海的不适,努力站稳。城下,“归汉”的吼声依旧一浪高过一浪,震耳欲聋。远处,那面代表着新主的崭新“汉”字大旗,正被一群士兵奋力升起,在硝烟尚未散尽的城楼上猎猎招展。那崭新的布帛,在刺眼的阳光下白得晃眼,刺得人眼睛生疼。
不知何时,魏延已命人捧来了酒。两只粗陶大碗,里面浑浊的酒液晃荡着,倒映着城头厮杀后的狼藉和那面刺目的新旗。他双手捧起一碗,恭恭敬敬地递到我面前,碗沿上还沾着他指缝里未干的血迹。
“将军!”魏延的声音带着一种尘埃落定、大功告成的激昂,“请满饮此杯!从今往后,汉升公与文长,同为汉室效力,共扶明主!此乃长沙之幸,亦是将军之幸!”
幸?我看着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炽热的期冀,又低头看向碗中浑浊的酒浆。那浑浊的液体微微晃动着,倒映着城头尚未清理的血污和残破的旌旗碎片,也映出我此刻苍白而疲惫的脸。一股无法形容的苦涩,猛地从舌根下漫涌上来,瞬间充斥了整个口腔,直抵心脾深处,几乎要将我淹没。这哪里是庆功的琼浆?分明是一碗滚烫的、混着铁锈和忠魂血泪的毒汁!
我缓缓伸出手,指尖触碰到粗糙冰凉的陶碗。那冰冷的触感,却丝毫无法压下心底翻腾的灼热剧痛。我端起酒碗,手竟稳得出奇。迎着魏延热切的目光,迎着城下震天的归附吼声,迎着那面崭新得刺目的“汉”字大旗,我将碗缓缓举至唇边。
那浑浊辛辣的液体涌入喉咙的瞬间,一股更甚于刀锋的苦涩,猛地炸开,直冲头顶。这杯酒,饮下的哪里是新生?分明是半生忠义被生生撕裂的剧痛,是旧主头颅滚落脚边的血腥,是这乱世洪流中,一个老卒不得不背负、却永远无法消化的沉重枷锁。
酒入愁肠,化作万古冰。
那碗浊酒,像一团滚烫的炭火,硬生生从喉咙滚落,一路烧灼着五脏六腑。魏延炽热的目光钉在我脸上,城下“归汉”的狂呼排山倒海,几乎要将这浸透血污的城头掀翻。新升起的“汉”字大旗,在午后刺目的阳光下白得晃眼,如同利刃,直刺人心。
我猛地将空碗掷于地上,粗陶碎裂的声音清脆而刺耳,如同某种不堪重负的东西终于崩断。碎裂的陶片溅开,混入青石缝隙里尚未干涸的暗红血泥。魏延脸上的笑容僵住了,那是一种被打断兴致的错愕与不解。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豪言壮语,想描绘一番归汉后的锦绣前程。
“将军……”他终于挤出两个字,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我甚至没有看他一眼。脚步有些虚浮,踩在黏腻的血污和尘土上,深一脚,浅一脚。方才刀斧加颈时那奇异的解脱感早已消散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的、蚀骨钻心的疲惫,仿佛全身的骨头都被抽走了,只剩下一具空荡荡的皮囊,在喧嚣的“归汉”声浪里逆流而行。周遭那些狂热的面孔,那些挥舞的兵刃,那些震耳欲聋的呐喊,都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水雾,模糊、扭曲、不真切。我拨开眼前晃动的人影,撞开那些试图搀扶的手臂——那些手臂上,或许还沾着韩玄的血,或是昔日袍泽的血。我只想离开这里,离开这血腥弥漫的城头,离开这震耳欲聋的“归汉”之声,离开魏延那双燃烧着野心的眼睛。
家门在望。沉重的木门被我“砰”一声关上,隔绝了外面那个喧嚣而血腥的世界。背靠着冰凉的门板,身体才不可抑制地剧烈颤抖起来,仿佛支撑到此刻的力气终于耗尽。屋内一片死寂,只有我粗重的喘息声在回荡。方才刑场上的一幕幕,如同鬼魅般在眼前疯狂闪回:韩玄扭曲的怒容,魏延劈下的刀光,那颗高高飞起的头颅,还有断颈处喷涌而出的、浓稠得化不开的血……浓烈的血腥气仿佛依旧堵在鼻端,喉头一阵阵发紧,干呕的欲望猛烈地冲击着。我踉跄着冲到墙角,扶着冰冷的墙壁,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那碗浊酒的辛辣和刑场浓重的腥气在胸腹间翻搅。
目光落在壁上。那口伴我半生、饮血无数的赤血宝刀,静静地悬在那里。刀鞘古朴,暗沉如凝结的血块。昨日阵前,它还曾与关羽的青龙偃月刀碰撞出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刀身激荡着沙场男儿的豪情。而此刻,它沉默着,鞘上蒙着一层薄薄的灰尘,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如此黯淡,如此陌生。它不该悬在这里,它应该在战场上饮敌人的血,而不是……我猛地别开脸,不敢再看。韩玄那双临死前凝固着惊骇与难以置信的眼睛,却仿佛无处不在,在昏沉的角落里,在摇曳的烛影下,死死地盯着我,无声地诘问着。
“黄汉升……你便是如此……‘归汉’的吗?”那无声的诘问,比魏延的刀锋更冷,更利,一下下剐着我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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