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回 归途诉衷情白璃有孕 烈九双拥嘉丽是福是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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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月山麓，暮色渐沉，最后一缕残阳如血，染红了天际的流云。山风掠过战场，卷起几片焦黑的落叶，带着未散尽的硝烟气息。

玄霄子一袭墨色道袍被晚风吹得猎猎作响，腰间悬挂的青铜罗盘微微晃动，映着霞光流转。白璃站在他身侧半步之遥，九条雪尾在身后舒展，尾尖沾染的几点血迹早已凝结成暗红珠玉。她抬手将一缕散落的银发别至耳后，发间那支碧玉簪子闪着温润的光。

\"东溪她……真的不跟我们一起回山么？\"白璃的声音比山涧清泉还要轻，指尖缠绕的发丝在暮色中泛着珍珠般的光泽。她目光投向远处银杏谷的方向，那里正升起几缕炊烟。

玄霄子负手而立，罗盘上的符文忽明忽暗。他眉间那道常年不散的褶皱此刻舒展开来：\"东溪要随月灵陪着云裳回银杏谷。\"道袍袖口金线绣的云纹随着他抬手的动作流动，\"云裳则执意留在这等烈九。\"说到此处，他忽然转身，道冠垂下的玉珠碰撞出清脆声响。

\"况且——\"玄霄子眼中倒映着白璃狐耳上细细的绒毛，在夕阳下如同镀了层金边。

\"况且什么？\"白璃歪头时，发间铃铛轻轻一响。她没注意到自己的尾巴正不自觉地缠上玄霄子的手腕，像藤蔓缠绕古树。

玄霄子忽然伸手揽住那截纤细腰肢，道袍广袖如云般将人裹住。他低头时，玉冠垂下的流苏扫过白璃脸颊：\"况且这一路，我只想与你独处。\"话音未落，温热的唇已覆上那抹嫣红。白璃睁大的眼眸中，倒映着天边突然炸开的晚霞。

\"啾——\"神兽炏的鸣叫划破长空。玄霄子足尖轻点，携着白璃跃上那赤红如火的背脊。炏无奈地甩动长尾，鳞片相撞发出金石之声：\"还来？\"它喷出个带着火星的响鼻，却仍展开双翼。白璃的银发与玄霄子的墨发在气流中交织，宛如阴阳双鱼。

云海之上，星河低垂如坠。炏的翅膀掠过薄雾，带起细碎冰晶。白璃倚在玄霄子胸前，能听见他道袍下沉稳的心跳。脚下人间灯火如萤，某处山谷里传来飘渺的渔歌。

\"道长。\"白璃忽然轻笑，狐耳擦过玄霄子下颌，\"你平日总板着脸背诵'日鸿门清规戒律'。\"她指尖划过道袍衣襟处绣着的戒律条文，\"如今却带着我腾云驾雾，算不算违背门规？\"

玄霄子低头时，发冠玉簪垂下的流苏将两人笼在小小的天地里。他吻过白璃发顶那支碧玉簪，簪头雕刻的昙花正含苞待放。\"戒律三千...\"道长的声音混在风里，白璃却听得真切。他袖中滑出那本从不离身的《日鸿门规》，书页在风中哗啦啦翻动，最终化作无数光点消散于云海。

\"...不敌你一笑。\"

夜风拂过，白璃忽然捂住嘴干呕起来，脸色微微发白。玄霄子慌忙按住她手腕探脉，灵力刚注入便浑身一震——脉象圆滑如珠，分明是……

你有孕了？!\"

玄霄子的声音发得极轻，尾音却止不住地发颤，手中的龙纹剑\"嗡\"地一声震鸣，险些失控坠落。剑身缠绕的龙纹金光忽明忽暗，映得他指节发白。

一旁的神兽麒麟惊得鼻息喷出三昧真火，燎焦了半片云霞，铜铃般的眼珠瞪得滚圆：\"有种啊，玄霄！\"它甩了甩鬃毛，蹄子在空中刨出火星，\"不愧是我的主人！\"

白璃脸颊绯红，九条雪尾羞怯地缠上玄霄的手臂，在玄色道袍上绞出褶皱：\"还不是你非要打通什么十二重楼......\"她声音越来越低，指尖无意识地在剑鞘上画圈，\"那夜你灵力那么充沛，我、我拦不住，你那么拼......\"

玄霄子脑中\"轰\"地炸开——那夜为打通十二关，他调动了所有灵力和白璃.......!

修道之人本身清心寡欲，更遑论与妖结合……可此刻，他心中唯有狂喜。

\"我要当父亲了……\"他大笑出声，剑锋一转直冲九霄，惊起满天星辉，\"白璃！我带你去看苍月雪山！去看无妄海彼岸日出！从今往后，这孩子便是我的大道！\"

白璃眼眶湿润，忽然想起什么，紧张地揪住他衣袖：\"可师门那边……\"

\"管他什么戒律！\"玄霄子指尖轻抚她尚且平坦的小腹，眸光坚定，\"明日回山，我自向师尊请罪。若他不允——\"他忽将龙纹剑掷向云层，剑气劈开一道璀璨银河，\"我便叛出师门，与你隐居山林！\"

白璃怔怔望着他，忽觉掌心一热。低头看去，玄霄子竟将刻有自己的的名字的玉牌解下，系在她腕间——那是日鸿门嫡传弟子的信物，象征着玄霄子的\"身份\"。

\"以此为誓。\"他捧起她的脸，在漫天星光下印下一吻，\"此生绝不相负。\"

白璃深情的回吻玄霄“那下一世呢？”

“生生世世！”

“还有完没完了？这亲起来就没有完了”神兽嘟囔着。

翌日清晨，苍月山门。

守山弟子远远望见一道金光而来掠来，待看清是玄霄子携一狐妖走下一个巨犬背上，顿时哗然。

\"师兄！你怎么带妖物……\"

\"住口！\"玄霄子冷喝，袖中龙纹剑嗡鸣震慑，\"白璃是我妻子，腹中更怀我骨肉。谁敢辱她，便是与我为敌！\"

众弟子骇然退后，恰在此时，山顶传来东华子的叹息：\"孽徒……还不速来三清殿！\"

白璃紧张地攥紧玄霄子的手，却被他反手十指相扣：\"别怕。\"他轻笑，\"大不了，我们私奔便是。\"

三清殿内，檀香缭绕，十二盏青铜长明灯在两侧摇曳，将殿内照得如同白昼。玄霄子牵着白璃的手，一步一步踏上青玉台阶。白璃的九条雪尾不安地蜷缩着，她能感受到四周投来的冰冷目光，如刀般刺在她身上。

\"别怕。\"玄霄子捏了捏她的手心，声音低沉而坚定，\"有我在。\"

殿门在他们面前缓缓开启，一股肃杀之气扑面而来。殿中央，掌门太虚真人高坐莲台，两侧分立六位长老，师父东华子站在最前方，面色阴沉如水。

\"孽徒！\"东华子一声怒喝，袖袍无风自动，\"跪下！\"

玄霄子没有动，只是将白璃护在身后，目光平静地迎上师父的视线：\"师父，弟子回来了。\"

\"你还有脸叫我师父？\"东华子气得胡须颤抖，指着白璃，\"带着个妖孽招摇过山门，还敢宣称她怀了你的骨肉？你可知道这是什么罪过！\"

殿内一片哗然。执法长老玄冥子冷笑一声：\"日鸿门立派千年，从未有过弟子与妖物私通之事！玄霄子，你身为嫡传弟子，竟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玄霄子感觉到白璃的手在微微发抖。他深吸一口气，松开她的手，向前一步，郑重地跪下行了大礼：\"掌门，各位长老，师父。弟子玄霄子，今日回山请罪。\"

他抬起头，目光如炬：\"但弟子不认为爱一个人是罪过。白璃虽是狐妖，却心地纯善，多次助我斩妖除魔。如今她已怀我骨肉，我玄霄子愿承担一切责罚，只求师门放她一条生路。\"

\"放肆！\"太虚真人一拍扶手，整个大殿都为之震动，\"人妖殊途，此乃天道！你身为修道之人，竟被妖物迷惑至此！\"

白璃再也忍不住，上前跪在玄霄子身旁：\"各位真人，小妖白璃从未想过迷惑玄霄道长。我们...我们是真心相爱。若有什么罪过，请惩罚我一人，不要责怪玄霄子。\"

\"妖孽住口！\"东华子怒不可遏，一道金光从袖中射出，直取白璃咽喉。

玄霄子眼疾手快，龙纹剑出鞘，\"铮\"的一声将那金光击落——竟是一枚镇妖钉。

\"师父！\"玄霄子声音中带着不可置信，\"她腹中有您的徒孙啊！\"

东华子面色铁青：\"妖胎孽种，留之何用！\"

太虚真人缓缓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们：\"玄霄子，念在你往日功劳，本座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他指向白璃，\"亲手杀了这妖孽，挖出妖胎，你仍是日鸿门弟子。\"

殿内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白璃脸色惨白，下意识护住自己的腹部。玄霄子缓缓站起，将白璃扶起护在身后，嘴角竟扬起一丝笑意。

\"掌门，各位长老。\"他的声音很轻，却字字如雷，\"我玄霄子五岁入山，二十载苦修，从未违逆师门。但今日——\"

他猛地抽出龙纹剑，剑锋寒光凛冽：\"要我伤害妻儿，恕难从命！\"

\"反了！彻底反了！\"玄冥子暴怒，\"掌门，此子已入魔道，不如一并除去！\"

太虚真人长叹一声，手中拂尘无风自动：\"既如此，本座亲自清理门户。\"他抬起手，一道璀璨金光在掌心凝聚，蕴含着毁天灭地的威压。

白璃惊恐地抓住玄霄子的手臂：\"不要！我们走吧，现在就走！\"

玄霄子却轻轻摇头，转向太虚真人：\"掌门，弟子有一请求。\"

\"说。\"

\"弟子愿自废修为，断一臂为誓，从此脱离日鸿门，只求掌门放我们夫妻一条生路。\"玄霄子平静地说，仿佛在讨论天气一般轻松。

殿内再次哗然。东华子脸色大变：\"霄儿！你可知自断一臂意味着什么？你的剑道将永远无法圆满！\"

玄霄子笑了笑：\"师父教导弟子多年，弟子感激不尽。但若不能保护心爱之人，修为再高又有何用？\"

太虚真人眯起眼睛：\"你当真愿意？\"他其实想到的是。在蜈蚣洞前启源天尊化身青衣道人，在万千高手围攻玄霄子时候所景，“莫非，这事有玄机不成？”他心道。

\"绝无虚言。\"玄霄子挥手准备出剑。

\"好！\"太虚真人突然厉喝，\"那本座就看着你自断一臂！若敢迟疑，本座立刻将这妖孽打得魂飞魄散！\"

白璃泪如雨下，拼命摇头：\"不要...玄霄，我们逃吧，现在逃还来得及...\"

玄霄子转身捧住她的脸，轻轻擦去她的泪水：\"傻狐狸，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今日我断一臂，换你我余生安宁，值得。\"

说完，他毫不犹豫地举起龙纹剑，剑锋对准自己的左肩。

\"以我血肉，证我真心。\"他深深看了白璃一眼，眼中满是温柔，\"闭眼，别看。\"

白璃还没来得及反应，剑光已落。

\"嗤——\"

鲜血喷涌而出，一条手臂应声落地。玄霄子脸色瞬间惨白，却硬生生忍住没发出一声痛呼。他用剑支撑着身体，右肩伤口血流如注，染红了半边道袍。

\"玄霄！\"白璃尖叫一声，扑上去用妖力为他止血，泪水模糊了视线。

：“以除去修为，护我妻儿此世！”他缓缓看了看，东华子师父的泪眼“徒儿不能尽孝了！”亮光瞬间响起三道，只见玄霄子身上关元、膻中两处——中、下丹海及眉心印堂的上丹海，喷涌鲜血的同时三道金光涌出，环绕大殿，发出龙吟之声，那是玄霄二十年的修为之气。

殿内鸦雀无声。连最严厉的玄冥子都面露震撼。东华子踉跄后退两步，仿佛瞬间老了十岁。

太虚真人沉默良久，终于挥了挥拂尘：\"罢了...你们走吧。从此玄霄子不再是日鸿门弟子，生死与门派无关。\"

玄霄子虚弱地笑了笑，弯腰捡起自己的断臂，递给最近的师弟：\"麻烦...葬在后山...那棵老梅树下...\"

说完，他转向白璃，尽管脸色苍白如纸，眼中却闪烁着奇异的光芒：\"夫人...我们走...\"

白璃泣不成声，搀扶着他一步步向殿外走去。身后，东华子突然喊道：\"霄儿！\"

玄霄子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保重...\"东华子的声音突然哽咽。

玄霄子点点头，继续向前。殿外阳光正好，神兽炏早已等候多时，见状立刻化作巨犬形态，让二人爬上背部。

\"走...去忘仙海的岛屿吧...\"玄霄子虚弱地说，\"我只想我们的孩子出生在一个没有痛苦的地方...\"

白璃紧紧抱着玄霄子，双臂因用力而微微颤抖。她能感觉到他的体温正在一点点流失，鲜血浸透了她的前襟，温热黏腻。玄霄子的头无力地靠在她肩上，呼吸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她的声音破碎在风里，泪水滴落在他苍白的脸颊上。

玄霄子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他艰难地抬起手，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水。\"因为...我想看我们的孩子...长大...\"他的手指滑落，在空中划出一道无力的弧线。

白璃抓住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感受到他掌心残留的温度。她低头看向自己平坦的腹部，那里正孕育着他们违背天理伦常的爱情结晶。一阵剧烈的疼痛从心底蔓延开来，比任何肉体上的伤痛都要深刻。

神兽炏感受到主人的悲痛，发出一声低沉的呜咽。它仿佛展开巨大的双翼，金色的鳞片在阳光下闪耀。那是炏小心翼翼地用灵力包裹住两人，确保他们不会从高空坠落。

\"带我们离开这里，炏。\"白璃轻声命令，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越远越好。\"

神兽仰天长啸，随即腾空而起。狂风呼啸而过，吹散了白璃的长发，也带走了苍月山上最后的钟声。那钟声悠长而哀伤，仿佛在为一段逝去的师徒情谊送行，又像是在祭奠那些被世俗规则束缚的纯真感情。

白璃回头望去，苍月山的轮廓和神兽身下的玛法森林在云雾中若隐若现。苍月山那里曾是玄霄子修行的地方，玛法森林是她遇见玄霄子的地方。她记得第一次见到他时，他站在林间，白衣胜雪，眉目如画。

那时的她不过是个被魔族王子俘获的妖孤，而他是名震玛法世界的苍月日鸿门仙道。

谁能想到，命运的齿轮会如此转动？

阳光穿透云层，洒在二人身上。白璃低头看着怀中昏迷的玄霄子，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唇边还残留着血迹。她小心翼翼地用衣袖擦去那抹刺目的红色，手指轻抚过他轮廓分明的脸庞。

\"坚持住，\"她低声呢喃，声音里带着哽咽，\"为了我，也为了我们的孩子。\"

玄霄子的睫毛轻轻颤动，却没有醒来。白璃能感觉到他的生命力正在缓慢流失，就像沙漏中不断减少的细沙。她咬紧下唇，将体内所剩不多的妖力缓缓渡入他体内，希望能暂时稳住他的伤势。

炏似乎感知到主人的急切，飞行速度又加快了几分。下方的山川河流飞速后退，很快，苍月山便消失在了地平线上。

白璃望着前方无边的云海，心中百感交集。她想起那个雨夜，玄霄子将她从魔族囚笼带出来时眼中的心疼；想起他在赶往盟重蜈蚣洞教她法术时，指尖不经意间的触碰；想起月下告白时，他颤抖的拥抱和灼热的吻。

每一段回忆都如同利刃，既甜蜜又疼痛。

\"我们自由了，\"她轻声说，泪水再次涌出，但这一次，她的嘴角却微微上扬，\"从此以后，再没有什么能将我们分开。\"

腹中的小生命似乎感受到了母亲的情绪，轻轻动了动。白璃将手放在腹部，感受到一股微弱但顽强的生命力。这是他们的孩子，是玄霄子拼上性命也要保护的血脉。

炏载着他们飞过崇山峻岭，最终降落在忘仙岛一片隐秘的山谷中。这里鲜花盛开，溪水潺潺，远离尘世喧嚣。白璃小心翼翼地将玄霄子安置在一片柔软的草地上，然后跪坐在他身旁，检查他的伤势。

穿心锁的伤口触目惊心，虽然不再流血，但边缘已经开始发黑。白璃知道，这是灵力枯竭的征兆。如果没有及时治疗，即使是玄霄子这样的修为，也难逃一死。

她深吸一口气，双手结印，开始施展治愈法术。绿色的光芒从她掌心流出，缓缓渗入玄霄子的伤口。这是她作为半妖的天赋能力，但以她现在的状态，施展这样的法术无异于饮鸩止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