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 叩心问道见苍茫 寒枫沥骨六载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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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九的膝盖陷入王座前厚厚的尘埃里,那些细小的颗粒像是被碾碎的时光,带着细微的刺痛感钻进他的麻布裤褶。精灵古城的穹顶早已坍塌了大半,露出被夕阳染成血色的天空,几缕浮云凝固在残破的拱券之间,如同干涸的银河。
\"我为什么会来这里?\"烈九低声自问,声音在空旷的废墟中回荡。自从逃离影阁后,冥冥中似乎有股力量引导他来到这座被遗忘的古城。
风化的骸骨端坐在王座上,苍白的指骨保持着某种庄严的弧度。月光从它空洞的眼窝穿过,在斑驳的地砖上投下摇曳的光斑。烈九注意到那枚褪色的月桂枝冠——尽管金箔已经剥落大半,但每片银质的叶片仍保持着精妙的弧度,在暮色中泛着幽蓝的微光,像是封存着一小片未能熄灭的星空。
\"这是?\"他的指尖刚触碰到王座扶手上的积尘,那些灰白色的粉末突然簌簌流动起来,露出下方深深刻入黑曜石的文字。古老的精灵语字符边缘已经变得圆润,但那种凌厉的笔势依然能割伤视线:\"千年荣光,不过指间流沙\"。烈九突然觉得呼吸困难,那些笔画里渗出的苍凉几乎要凝成实体压在他的脊背上。
左手无名指的蓝水晶戒指毫无征兆地发烫,皮肤接触处爆发出冰蓝色的火星。烈九下意识要甩脱这灼痛,却发现自己的意识正被某种力量粗暴地拽离躯体——王座厅的碎石断柱在视野里扭曲成色块,耳畔响起潮水般层层叠叠的古老吟唱。
\"不!放开我!\"烈九在心中呐喊,但无人回应。他看见满月悬在翡翠色的夜空中,十二位银发王族正踏着星光铺就的阶梯起舞。他们的脚尖点过之处,凝固的月光便绽开涟漪状的波纹,那些闪烁的银辉顺着舞者缀满晶石的衣袂流淌,最终在王座前汇聚成发光的溪流。年幼的精灵孩童趴在琉璃窗上,瞳孔里盛着整个星空的倒影。
记忆突然碎裂成千万片镜面。某个清晨的墓园在意识中浮现,沾着晨露的白色鸢尾花轻轻放在石碑前。石碑上的精灵文字正在晨光中融化,露珠从花瓣滚落到铭文\"星辰的守卫者\"那几个字上,将未干的墨迹晕染成淡蓝色的泪痕。
最剧烈的疼痛在此时击中烈九的太阳穴。他看见暴雨般的陨石撕裂云层,精灵大祭司站在祭坛中央,三叉戟的尖端没入自己胸口时溅起的血珠悬浮在半空。那些血滴里都映照着不同的画面:燃烧的图书馆、断裂的世界树、抱着乐琴跳入深渊的吟游诗人。大祭司染血的嘴唇开合着,嘶吼声穿透千年时光直抵烈九的鼓膜:\"精灵族永不臣服!\"
十三岁的少年猛然跌回现实,额头重重磕在王座边缘。风穿过废墟的呜咽声此刻听来竟像是记忆里那些濒死精灵的絮语。烈九颤抖的手指摸到满脸冰凉的液体,分不清是汗水还是不自觉流下的泪水。
\"这就是精灵族的灭亡吗?\"他问自己,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为什么让我看到这些?\"
他忽然意识到王座上的骸骨为何保持仰望的姿势——那个角度正好能透过破碎的穹顶看见天琴座最亮的那颗星,传说中精灵先祖灵魂的归处。
蓝水晶戒指渐渐冷却,但某种更为沉重的东西永远沉淀在了骨髓里。烈九把前额贴在王座镌刻的铭文上,闭眼时仍有星月光轨在视网膜上灼烧。他第一次真切地触摸到\"时间\"的实体,那不是沙漏里细密的流沙,而是所有存在过的事物在宇宙中拉出的、不会消散的刻痕。废墟外传来夜枭的啼叫,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像是要将他与这座死去的王城缝合在一起。
\"你们活过、战过、恨过……如今连名字都没人记得。\"他摩挲着骸骨断裂的肋骨,那里卡着一柄生锈的匕首,\"而我的血仇,我的执念,在万年之后也不过是尘埃吧?\"
破界斧突然发出嗡鸣,斧刃映出他布满血丝的眼睛。那里有龙魂的暴戾,有孩童的惶惑,唯独不像个十三岁少年应有的眼神。
叩问苍天
烈九抓起一把骨灰扬向天际。
灰烬在血色月光中翻卷,恍惚化作那个神秘的红衣女人消散前的侧脸,又似秋雅转身时被风撩起的发梢。他猛地拔出匕首插进地面,嘶声吼道:\"凭什么?!\"
回声在废墟间跌宕,惊起一群磷火般的幽蓝蝴蝶。
\"凭什么我要背负这些!\"
匕首崩断,掌心被割出血痕,他却浑不在意:\"花家的债,龙族的仇,现在连精灵的因果都压过来……\"
血珠滴落在地缝中,竟催生出一朵冰晶玫瑰。他怔怔看着这奇迹般的生灵,突然想起七岁那年,饿得啃噬树皮时瞥见的岩缝野花——那么小,那么颤巍巍的,却硬是从石头里挣出命来。
\"我比那朵花强多了,不是吗?\"烈九自嘲地笑了笑,用沾血的手指轻触冰晶玫瑰的花瓣。花瓣出奇地温暖,仿佛有生命在其中脉动。
废墟深处传来锁链震颤声,似在回应他的诘问。十二尊石像的眼眶亮起幽光,月曜戒上的九芒星开始逆旋。烈九缓缓起身,将断匕插入腰带,忽然低笑出声:\"是啊……尘埃又如何?\"
他对着王座骸骨郑重三叩首,起身时长发被风撩起,露出颈后一道狰狞伤疤:\"前辈,且看我这个尘埃,能掀起多大的风。\"
当烈九踏出古城残垣时,整座失乐园开始震颤。
地脉深处传来一声怒吼,震得云层崩碎、血月移位。那声音像是千万生灵的哭嚎糅合成一团,又似洪荒巨兽挣脱枷锁的咆哮。他怀中的破界斧不受控制地飞向天空,斧刃指向失乐园中心——那里升起九根青铜巨柱,柱身缠绕的锁链正一节节断裂!
\"终于醒了......\"
那沙哑的低语像一把锈刀刮过烈九的耳膜,他浑身一颤,猛地转身。身后的血色骷髅悬浮在半空,残破的骨架上缠绕着丝丝缕缕的幽蓝光带,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吊挂在虚空中。它的眼窝里跳动着微弱的魂火,每一次闪烁都让周围的空气扭曲变形。
烈九的呼吸凝滞了。这只骷髅——他明明亲眼看见它在影阁的血祭仪式中化为灰烬。那时它的骨架还是纯白的,不像现在这样浸透了暗红色的血渍,仿佛每一根骨头都在血池中浸泡了千年。
\"你...不可能...\"烈九后退半步,右手下意识摸向腰间的青铜战斧。
\"有什么不可能的?\"他在心中质问自己,\"你已经见过精灵的记忆幻象,一具会说话的骷髅又算什么?\"
骷髅发出咯咯的声响,像是在笑。它缓缓抬起右臂,残破的骨掌间托着一颗跳动的幽蓝心脏。那心脏表面布满古老的符文,随着跳动不断变换形状,时而像一团火焰,时而又如液体般流动。
\"精灵族等了三千年...\"骷髅的下颌骨开合着,每个字都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刺耳回音,\"等的就是你这种'尘埃'。\"
烈九感到一阵眩晕。\"尘埃\"——这个词他太熟悉了。秋雅临死前,沾血的手指也曾在他掌心写下这两个字。当时他不明白含义,现在却从这个本该死去的亡灵口中再次听到。
\"什么尘埃?精灵族早就灭绝了!\"烈九厉声道,同时警惕地环顾四周。失乐园的残月高悬天际,青铜巨柱在血色月光下投下扭曲的阴影。这里每一寸土地都浸透着诡异,连空气都带着腐朽的味道。
骷髅的魂火突然剧烈跳动,那颗幽蓝心脏随之膨胀。\"看看你的左手。\"它嘶哑地说。
烈九低头,发现自己的左手不知何时已经布满细密的蓝色纹路,像是皮肤下流淌着发光的血管。他惊恐地甩动手腕,那些纹路却越发清晰,最终汇聚成一个个微小的符文——与心脏表面的一模一样。
\"这是...什么...\"烈九的声音哽在喉咙里。
\"诅咒...也是希望...\"骷髅的魂火开始减弱,\"精灵王族最后的血脉...选择了你...你未来会得到精灵的承认!\"
话音未落,那颗心脏突然炸裂。烈九下意识抬手遮挡,却见无数蓝色光点如蛛网般向四周蔓延,瞬间覆盖了整个天空。每一道蓝光都是一条细密的符文锁链,在虚空中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
他左手上的月曜戒突然迸发出刺目的白光。此刻它却像活物一般发热发烫,白光在烈九面前凝聚,渐渐形成一道虚幻的星门。
门后吹来凛冽的寒风,带着冰雪特有的清新气息——是雪域!烈九曾在北境执行任务时去过那里,绝不会认错。但更让他震惊的是星门边缘流转的符文,竟与骷髅心脏上的如出一辙。
\"去吧。\"骷髅的骨架开始崩解,魂火如同风中残烛,\"带着精灵族的诅咒...和希望...\"
青铜巨柱间突然传来凄厉的嘶吼,那声音像是千百个痛苦灵魂的哀嚎糅合在一起。地面开始震动,一道裂缝从最近的巨柱底部蔓延开来,里面渗出粘稠的黑雾。
\"休想逃!\"那声音怒吼道,震得烈九耳膜生疼。
星门开始收缩,边缘的光芒变得不稳定。烈九知道没时间犹豫了,他最后看了一眼失乐园那轮不祥的残月,纵身跃入星门。
\"我到底在做什么?\"在穿越星门的眩晕中,烈九质问自己,\"为什么要相信一具骷髅的话?\"
但他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就在他身体完全没入星门的瞬间,一只覆满青鳞的巨爪撕开虚空,爪尖燃烧着与影阁血眼同源的邪火。巨爪拍向星门的位置,却只击碎了残留的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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