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回 （上 ）云关鹤唳惊残月，石鼎丹销冷旧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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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霄子传·卷三·寒星启》

苍月山的晨钟穿透云海，惊起一群白鹤。玄霄子跪在日鸿门主峰的传功殿内，额头紧贴冰凉的白玉地面。他的道袍下摆还沾着忘仙崖的尘土，衣领处残留着魔气的焦痕。

\"抬起头来。\"

太虚真人的声音从高处传来，如清泉流过山涧。玄霄子直起身子，看见掌门端坐在九品莲台之上，手中捧着一卷泛着金光的竹简。七位长老分列两侧，玄明子站在左首，向他投来鼓励的目光。

\"玄霄子，你可知为何召你前来？\"

少年喉结滚动，声音因连日的奔波而沙哑：\"弟子愚钝，请掌门示下。\"

太虚真人拂尘轻挥，竹简缓缓飘到玄霄子面前。当他的指尖触及竹简时，一阵刺痛传来，竹简上的金色符文如同活物般钻入他的皮肤。

\"《天尊秘典》？\"玄霄子瞪大眼睛。这是日鸿门镇派之宝，传闻记载着启源天尊亲传的三十六种秘术。

右首的玉虚子突然冷哼：\"掌门师兄三思！此子身负螭龙精魄，若修习秘术时被魔气反噬...\"

\"正因如此才更需修炼。\"太虚真人打断道，\"玄阴之体若不得其法，迟早会被螭龙精魄反客为主。\"他转向玄霄子，\"从今日起，你每日寅时至后山寒潭修习秘术，由东华子和玄明子暗中护法。先习灵魂火符，再练困魔咒，最后是治愈术全篇，完全三部道术后，在选择天尊秘法的术法，你可以先借鉴天尊秘法，加强自己领悟。\"

玄霄子握紧竹简，感受到体内玄阴之气与竹简产生共鸣。他忽然明白为何掌门选择这三项秘术——火符克魔、困魔封邪、治疗愈伤，正是针对他特殊体质的完整修行体系。

\"弟子领命。\"少年深深叩首，竹简在他怀中发出微弱的嗡鸣。

寅时的苍月山后山，雾气如纱幔笼罩寒潭。玄霄子盘坐在潭边青石上，《天尊秘典》悬浮在他面前，金色文字在黑暗中格外醒目。寒潭水面泛起诡异的青芒，映照着他苍白如纸的面容。

\"灵魂火符，取天地离火之精，合修士本命真元...\"

玄霄子按照经文指引，将灵力汇聚于右手食指。

起初只有零星火花闪现，但随着他催动体内玄阴之气，变故陡生——整片寒潭突然沸腾，无数气泡炸裂声中，他指尖迸发出一簇三尺高的幽蓝火焰。

这火焰没有温度，反而让方圆十丈内的草木瞬间结出锋利冰晶，几只误入修炼场的夜枭刚触及火焰余波就化作冰雕坠落。

\"收力！\"东华子的厉喝从暗处传来。老人袖中飞出一道金光，在玄霄子周围布下结界。

可那幽蓝火舌舔舐到结界时，号称能抵御金丹修士全力一击的\"金钟障\"竟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

玄霄子急忙撤功，却见失控的火焰余势未消，如毒蛇般噬向西南方的古松林。

千钧一发之际，玄明子祭出本命法宝\"青冥镜\"，镜面射出月华般的清光与火焰相撞。

两股力量交锋处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气浪将寒潭水掀起三丈高的巨浪。

待水雾散去，原本茂密的松林已然消失，只余下个直径三十丈的焦黑巨坑，坑底土壤呈现诡异的结晶状。

\"这...\"玄明子握镜的手微微发抖，镜面赫然多了道裂纹。东华子闪身至坑边，指尖沾了些许结晶粉末，面色骤变：\"离火焚天？这分明是元婴期才能使出的...\"

话音未落，玄霄子突然喷出一口鲜血。少年道袍袖口无风自动，裸露的右臂浮现出青色龙鳞纹路。他痛苦地蜷缩在地，每一次痉挛都引得坑中结晶粉末发出共鸣般的嗡鸣。

\"是螭龙精魄在吞噬火符余威！\"玄明子急忙掐诀，七根镇魂钉化作流光刺入玄霄子周身大穴。

东华子则咬破舌尖，以精血在空中画出血色符咒：\"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封！\"

符咒没入玄霄子天灵盖的瞬间，整座苍月山突然剧烈震颤。

栖息在后山的灵兽集体发出哀鸣，无数飞禽惊惶逃向天际。

寒潭水面浮现出巨大的阴阳鱼图案，而玄霄子右臂的龙鳞纹路渐渐褪去，最终在肘部凝成一道青色火苗印记。

当少年缓缓睁开双眼时，原本深邃的眼眸此刻竟泛起了一抹妖异的火红色，仿佛燃烧着无尽的火焰。他有些茫然地抬起手，凝视着自己的指尖，只见那原本幽蓝色的火苗此刻正跳跃着，然而，与以往不同的是，这火苗的周围还环绕着金、青、黑三色光晕，如同一层神秘的面纱笼罩其上。

少年心念一动，那火苗如同被赋予了生命一般，突然迅速地膨胀起来，瞬间化作了一道万法归一的金符。这道金符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其上符文流转，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气息。

金符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所过之处，原本飘落的树叶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整齐地切割成了一片片琉璃般的薄片。这些薄片的断面光滑如镜，仿佛经过了最精密的打磨，没有丝毫的瑕疵。

\"灵魂火符第三重境...？\"一旁的东华子目睹这一幕，声音突然变得干涩起来，他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的表情，\"当年青冥老祖穷尽百年之力，也未能达到如此境界啊...\"

玄明子突然按住师弟肩膀，神色凝重地指向寒潭。只见潭底不知何时浮现出无数古老符文，正随着金符光芒奏起明灭闪烁。更骇人的是，那些符文竟与玄霄子臂上火苗印记一模一样。

\"原来如此。\"玄明子恍然大悟，\"这寒潭本就是镇压螭龙残魂的禁地，玄阴之体在此修炼，无意间触发了...\"话未说完，玄霄子突然纵身跃入寒潭。两位长老还未来得及阻止，潭水已轰然合拢，水面浮现出巨大的火焰莲花虚影。

深潭之下，玄霄子周身包裹着三色火焰，如履平地般行走在潭底。他伸手触碰那些发光符文，每个符文没入体内，右臂的火苗印记就明亮一分。当最后一个符文被吸收时，整座寒潭突然沸腾蒸发，露出底部刻满符文的青铜巨门。门上九条锁链应声断裂，而玄霄子额间浮现出完整的螭龙图腾。

\"不好！\"东华子祭出本命飞剑，\"他要解开上古封印！\"

就在飞剑即将刺中玄霄子后心时，少年突然转身，眼中恢复清明。他轻抬右手，飞剑竟在空中凝滞不动，剑身爬满冰晶。

\"师尊放心。\"玄霄子的声音带着双重回音，\"弟子已明悟《天尊秘典》真意——\"说着左手凌空画符，一道金红火符瞬间成型，将青铜巨门重新封印。

两位老者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发现绝世天才的惊骇。方才那道封印火符，分明蕴含着只有镇派至宝\"日鸿镜\"才能施展的灭世之力——而这本该与玄阴之体相克相斥。

\"这是...\"

突然一股青色气焰自玄霄子脚下升起并慢慢罩住他的全身，

\"玄阴之体初步觉醒。\"玄明子和东华子都神色复杂，\"当年青冥老祖也能看见灵气本质。\"东华子指向潭面，\"现在试着不压制玄阴之气，而是引导它。\"

玄霄子闭目内视，发现丹田处盘踞着一团青色能量，中心有螭龙形状的黑影。他尝试用意识触碰那团能量，立刻感到刺骨寒意流遍全身。但这次他没有抗拒，而是想象寒意如溪流般沿着特定经脉流动。

当他再次睁眼时，指尖燃起的火焰变成了奇异的青金色，外围跳动着蓝色光晕。火焰脱手而出，在空中划出完美弧线，击中十丈外的古松。树干瞬间结冰，随后从内部燃起青色火焰，转眼化为灰烬。

\"好霸道的变异火符。\"玄明子倒吸凉气，\"继续练，直到能控制威力为止。\"

一年苦修，玄霄子右手指甲全部脱落又再生，终于能做到收发由心。最惊人的是，他发出的火符能随心意追踪目标，这是《天尊秘典》中都未记载的特性。

满月如银盘高悬，清冷月光将寒潭照得如同镜面。玄霄子赤足立于冰层中央，足底与冰面相接处凝结出细小的霜花。他呼出的白气在眉睫间结出冰晶，又被体内流转的灵力悄然化去。

\"困魔咒需以神为引，以气为墨。\"玄明子的声音从岸边传来，枯枝在他脚下发出清脆的断裂声，\"七道主符构成囚笼骨架，四十九道辅符编织天罗地网。\"

玄霄子颔首，右手并指如剑在虚空中勾勒。第一道金色符文在月下浮现，形如盘绕的锁链，灵力波动震得冰面下的潭水泛起涟漪。当第七道符文——形似獬豸怒目的镇邪符完成时，他忽然听见胸腔内传来沉闷的龙吟。

\"不好！\"岸边的玄明子猛然起身，道袍袖口灌满山风。

玄霄子只觉右臂经脉突突跳动，蛰伏在气海深处的螭龙精魄骤然苏醒。

那滴取自千年魔物的精血此刻化作黑潮，顺着太渊穴奔涌至指尖。原本璀璨的金符边缘爬满蛛网般的黑纹，七个符文像被无形之手拉扯着扭曲变形。

幻象如潮水淹没神识。他看见自己站在尸骨垒砌的高台上，脚下是燃烧的城池。焦臭的浓烟中，无数生着鳞片的黑影正在撕扯哭嚎的百姓。最可怕的是，他竟能尝到舌尖传来的血腥味——那是魔物吞噬生灵时特有的甘美。

\"玄霄！\"东华子的喝声仿佛隔着千重山水。

舌尖传来尖锐疼痛，玄霄子涣散的瞳孔重新聚焦。不知何时他已跪倒在冰面上，十指深深插入刺骨潭水。原本要成型的困魔咒化作丈余长的黑影，在冰面上扭曲翻滚，隐约显出独角螭龙的轮廓。黑气所过之处，冰层发出令人牙酸的崩裂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