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意识回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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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他自己也在这灭顶的威压下瑟瑟发抖，但那双曾因恐惧而瞠裂的眼睛，此刻却死死地盯着那缓缓压下的阴影，闪烁着一种决绝的光。

那曾被辞穆视为天空一部分的巨型触腕，裹挟着足以倾覆山峦、蒸发江海的威势，直直压向他与九艉。

死亡的阴影无限放大，将他那因恐惧而扭曲的面容笼罩。他咬唇偏过头去承受，试图以血肉之躯对抗这位神只的伟力。

然而，预想中碾碎一切的撞击并未到来。那山脉般的触手在距离他们仅有咫尺之遥的地方，以一种超越物理法则的姿态，戛然而止。它停驻的瞬间，带起一股无形的巨浪，并非真正的风，而是水体被极致压缩再猛然释放时产生的恐怖压力，如同神只的一声叹息，沉重而悠远。

这股风压精准地绕过了他们，却将包裹着辞穆的透明水泡——啵——地一声轻响，震碎了。

水泡破裂的瞬间，冰冷、陌生的海水争先恐后地涌来，封住了他的口鼻，灌入他的耳道。

窒息的恐慌如同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攫住了辞穆的心脏。大脑一片轰鸣，只剩下最原始的求生本能——憋气！

他下意识地紧闭双唇，喉结滚动，试图将那致命的液体隔绝在外。肺部因方才的嘶吼与此刻的惊惧而火烧火燎，对空气的渴望达到了顶点。

就在他以为自己将要重复溺亡的绝望时，一丝异样的感觉穿透了恐慌。涌入他口腔的海水，并没有带来预期的呛咳与灼痛。相反，一种清凉而奇异的湿润感顺着他的喉咙滑下，非但没有堵塞他的呼吸，反而……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胸腔在微微起伏。

辞穆僵住了，连恐惧都仿佛凝固了一瞬。他试探性地，用尽全身力气，吸入了一口。

是水。冰冷的海水。

然而，没有窒息。没有痛苦。

那水流过他的身体内部，仿佛经过某种奇妙的转换，带走了他肺部的灼热，留下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宛如新生的舒畅。他，一个陆生的人类，竟然在这深海之中，如同鱼儿一般自由地呼吸着！

这超越理解的恩赐，让他呆滞的眼神中，除了未散尽的恐惧，又添上了一抹全然的茫然与不可思议。

哇……魔法……

“咿唧……啾……”

轻柔的、带着喜悦的鸣音在耳畔轻响。九艉依旧紧贴着他，那双美丽的红宝石眼眸在幽光下闪闪发亮，丝毫没有因为方才那毁天灭地的景象而动摇。

他用光滑的脸颊蹭了蹭辞穆冰冷的面颊，并不知道辞穆为什么会这样紧张。

也许是人类从未拜见过父神，毕竟辞穆说过他的家乡没有神。

九艉伸出蹼爪尖，指了指上方那依旧悬停、散发着幽暗光泽的巨型触腕，又指了指辞穆自己，脸上漾开一个纯粹而欣喜的笑容。

“唧……父神，”他的声音如同一串清脆的风铃，在水中传递着神圣的讯息：“送……恩赐。”

他歪了歪头，长发如最柔顺的海藻般缠上辞穆的肩颈，然后用一种全然信赖和孺慕的语气，补充了一句：“父神……好。”

辞穆惊讶于自身的变化，他抬头看着那只大章鱼，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聪明地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问。

原来……人鱼是章鱼创造出来的……好荒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