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暗夜孤灯·劫影穿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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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地下的世界，是钢铁与混凝土构筑的冰冷迷宫。污水的腐臭、铁锈的腥气、还有某种难以名状的、属于城市排泄系统的陈腐气息，混合成一种令人窒息的浊流，填满了每一条幽深、潮湿、布满蛛网的维修通道。仅有几盏间隔遥远、昏黄欲灭的应急灯，如同濒死者的眼睛，在无边的黑暗中投下摇曳的光斑，更添几分诡谲。

周尘如同一条负伤的孤狼，在粘稠的黑暗中跋涉。每一次沉重的呼吸都带着肺叶撕裂般的痛楚，吸入的是冰冷刺骨的污浊，呼出的是带着灰败气息的浊气。左肩的伤口在剧烈的奔跑和地下通道的阴冷潮湿中，早已麻木，只余下一种深入骨髓的钝痛。丹田内，灰珠裂痕密布，深处那点萤火般的灰气黯淡到几乎熄灭，每一次试图引动，都带来针扎般的剧痛和更深的空虚。

最致命的威胁，来自胸口。

贴身小陶瓶中，那层琥珀色的“安魂引灯油”，只剩下瓶底薄薄一层，如同残烛的最后一点微光。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心跳，都伴随着灯油极其缓慢却不可逆转的消耗。那温润的松脂清香，是此刻维系他神智清明的唯一屏障。

而屏障之下，是汹涌的恶浪。

“秽泉通宝”在沉寂片刻后，再次变得灼热滚烫！它贪婪地汲取着这地下世界无处不在的污秽、阴冷、绝望的气息，如同饱食毒液的妖蛇，传递出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暴戾的意念：

“血…更多的血…”

“释放…吞噬…”

“门…就在上面…打开它…”

古钱的邪念如同附骨之蛆，不断冲击着周尘摇摇欲坠的心房。每一次冲击，都让那层薄薄的灯油屏障剧烈波动，消耗加剧。他不得不将大部分残存的心神用于运转守心法诀，死死压制着这随时可能反噬的凶物，这让他本就因劫力枯竭而迟钝的五感和反应，变得更加滞重。

他手中紧紧攥着那个深棕色的小玻璃瓶——续骨膏稀释液。冰凉的瓶身紧贴着掌心，却传递着生命的热度。这是小囡活下去的希望，是他穿越地狱的唯一灯塔。

鹞子冰冷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响：“目标身上有高能量污染源标记！启动‘天网’二级预案！重点监控所有医院、诊所、药店！”

龙组的“天网”，已经笼罩了整个城市。医院，必然是龙潭虎穴。

周尘根据记忆中城市地下管网的大致走向，以及地面上微弱传来的震动和噪音，艰难地判断着方位。他需要找到一个出口，一个靠近城市中心医院，却又相对隐蔽的出口。时间，是悬在他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不知在黑暗中摸索了多久，就在精神疲惫得几乎麻木时，一股微弱却迥异的气流拂过面颊。不是地下通道的腐臭风，而是带着一丝…消毒水味道的、相对清新的空气？

周尘精神一振！他循着气流的方向，在迷宫般的管道中穿行。终于，在一个巨大的、锈蚀的圆形阀门井下方，他看到了微弱的光线——不是应急灯的黄光，而是城市夜晚的路灯光芒，透过一个狭窄的、被铁栅栏封住的通风口照射下来。

通风口位于一条僻静小巷的深处，旁边堆满了垃圾箱。上方，隐约能看到高耸的、灯火通明的建筑轮廓——正是云海市中心医院住院部的后墙！

就是这里！

周尘强打精神，攀上冰冷的管道，靠近通风口的铁栅栏。栅栏锈蚀严重，焊接点早已松动。他深吸一口气，调动起身体里最后一点蛮力，双手抓住两根栅栏，猛地向两侧一掰！

“嘎吱——嘣！”

锈蚀的铁条应声而断！一个仅容一人钻过的缺口出现！

清新的空气（尽管混合着垃圾箱的味道）涌入，让周尘精神一振。他小心翼翼地将头探出通风口，锐利的目光迅速扫视四周。

小巷寂静无人。远处有车灯划过主干道，引擎声遥远模糊。住院部大楼的后墙近在咫尺，巨大的阴影笼罩着小巷。四楼的位置，一个窗户亮着柔和的灯光——周尘的心脏猛地一跳！那是小囡病房的窗户！他无数次在白天远远眺望过！

希望就在眼前！但危机，也如同蛰伏的毒蛇。

他敏锐地感知到，医院周围的“气”场极其不正常！一种无形的、带着冰冷秩序感的能量波动如同巨大的蛛网，笼罩着整个医院区域！那是龙组的“天网”能量场！空气中，还残留着极其微弱的、属于符箓的灵力波动，显然是某种大型的警戒或驱邪阵法已经启动！

更让他心头一沉的是，住院部大楼的几个关键出入口，包括后门，都隐约可见身着便装、但气息精悍、眼神锐利的守卫！他们看似随意地走动或靠在墙边抽烟，但站位却封死了所有可能的潜入角度。他们的腰间鼓鼓囊囊，显然藏着武器。大楼的墙角、屋檐下，一些伪装巧妙的微型摄像头，如同冰冷的眼睛，无声地扫视着每一个角落。

天罗地网！

周尘迅速缩回通风口内，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剧烈喘息。硬闯？以他现在的状态，无异于自杀。劫力枯竭，灯油将尽，古钱躁动，任何剧烈的动作都可能提前引爆体内的“标记”。

怎么办？

他闭上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劫力…劫力…不能强攻，只能智取。劫力最诡谲之处，在于其引动“劫数”、扭曲因果的特质。他需要制造混乱，制造一个“巧合”的缺口！

目光扫过巷子深处那几个巨大的、散发着馊臭味的绿色垃圾箱。一个计划在脑中迅速成型——粗糙、冒险，但可能是唯一的机会！

他悄无声息地滑下管道，在黑暗中摸索。很快，他找到了一块沉重的、锈蚀的金属废料。他捡起废料，再次攀上通风口附近。

屏住呼吸，他将感知提升到极致，捕捉着地面守卫巡逻的间隙和节奏。当巷口两个守卫转身走向另一个方向，视线暂时离开小巷深处时——

周尘眼中寒光一闪！用尽全身力气，将手中沉重的金属废料，朝着巷子深处那几个堆叠在一起的垃圾箱狠狠砸去！目标并非垃圾箱本身，而是它们下方一块松动的、支撑用的砖块！

“砰！哗啦——！”

金属废料精准地砸中了那块松动的砖块！砖块碎裂！

“轰隆隆——！”

失去支撑的几个巨大垃圾箱如同多米诺骨牌般轰然倒塌！腐烂的垃圾、馊臭的汤汁、废弃的医疗用品（纱布、针管、药瓶）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倾泻而出，淹没了小巷深处！刺鼻的恶臭如同炸弹般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