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荆断网破·归墟启眼（上）

请关闭浏览器的阅读/畅读/小说模式并且关闭广告屏蔽过滤功能，避免出现内容无法显示或者段落错乱。

冰冷的雨水如同天河的裂口，无情地冲刷着南郊这片饱经蹂躏的废土。燃烧的仓库废墟在雨水中蒸腾起刺鼻的灰烟，混合着铁锈、焦糊和未曾散尽的血腥气，形成一片令人窒息的死亡雾霭。重型旋翼机的探照灯光如同巨大的光之触手，在雨幕与烟雾中疯狂扫掠，引擎的轰鸣与扩音器里焦急的呼叫交织，试图穿透那片崩塌的炼狱，搜寻幸存者的踪迹。

崩塌的仓库深处，灰绿色的阴煞劫焰如同跗骨之蛆，在断壁残垣间明灭不定地燃烧着，所过之处，钢铁朽败，顽石崩解，留下道道触目惊心的污秽焦痕。在这片劫焰肆虐的中心，一个枯槁、扭曲的身影如同从地狱爬出的恶鬼，缓缓前行。

周尘。

他每一步踏出，都在湿滑泥泞的地面上留下一个燃烧着灰绿火苗的脚印。枯槁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皮肤下蛛网般的黑色裂纹深可见骨，粘稠如墨、散发着恶臭的污血不断从裂纹中渗出，又被体表升腾的劫焰灼烧蒸发，发出“嗤嗤”的声响。双臂的肌肉如同被无形的巨力撕扯，不规则地鼓胀又塌陷，暗沉墨绿的瞳孔中，那点毁灭的幽火疯狂燃烧、扩散，几乎吞噬了全部眼白，只剩下两点非人的、燃烧着纯粹毁灭欲望的幽冥鬼火。

理智的堤坝早已被狂暴的阴煞劫力彻底冲垮。此刻主宰这具残破躯壳的，是融合了精纯地脉阴煞、自身秽劫本源以及无尽暴戾杀意的原始兽性！对能量的贪婪渴求，对一切活物的毁灭冲动，如同跗骨之蛆啃噬着他残存的意识。

“吼——！”

一声沙哑扭曲、完全不似人声的咆哮从他喉咙深处挤出。他猛地停下脚步，那双燃烧的鬼火瞳孔锁定了前方——深陷在扭曲铁皮墙壁凹陷中的重装身影！“磐石”！

磐石的情况同样糟糕。重型外骨骼多处关节冒出电火花，装甲表面布满了灰败的锈蚀痕迹，能量护盾发生器彻底报废。面甲碎裂，露出他刚毅却苍白染血的脸庞。他正艰难地用还能活动的机械臂，试图将卡在变型装甲里的身体拔出来。看到那个被灰绿劫焰包裹、散发着滔天凶戾气息的身影逼近，磐石眼中没有恐惧，只有凝重到极点的战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骇然。刚才那瞬间爆发的力量，已经超出了他对“超凡者”的认知范畴！

“周尘！停下！你已彻底失控！”磐石的声音通过外骨骼残存的扩音器传出，带着金属摩擦的质感，试图唤醒对方一丝人性。

回应他的，是周尘枯槁手掌中猛然凝聚的一团更加狂暴、色泽深暗如墨的秽劫之球！毁灭的气息如同实质的寒冰，瞬间冻结了周围的雨丝！

“砰！”

秽劫之球如同出膛的炮弹，带着刺耳的尖啸撕裂雨幕，直轰磐石！

磐石瞳孔骤缩！千钧一发之际，他放弃了拔出身躯，仅剩能动的那条机械臂猛地握拳，外骨骼引擎发出过载的悲鸣，拳头表面瞬间凝聚起一层厚重的、如同花岗岩般的土黄色能量——龙组秘传防御技“不动印”！

“轰——！！！”

灰绿的秽劫之球狠狠撞在磐石的“不动印”上！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令人牙酸的、如同强酸腐蚀岩石的“滋滋”声！那看似坚不可摧的土黄色能量层，在极致污秽衰败的劫力侵蚀下，竟肉眼可见地变得灰败、黯淡、崩解！磐石感觉一股冰冷阴毒的力量穿透防御，狠狠撞入他的手臂经脉！

“噗！”磐石再次喷出一口鲜血，机械臂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不动印”的光芒彻底熄灭！他整个人被巨大的冲击力再次狠狠砸进墙壁深处，伤势更重！

周尘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低吼，似乎对未能一击必杀感到愤怒。他枯槁的身体再次前冲，燃烧着劫焰的手爪如同鬼爪，直取磐石的头颅！

就在这致命一击即将落下时！

“嗡——！”

一道无形的、凝练如实质的精神尖锥，带着净化与驱邪的意志，如同破空之箭，狠狠刺向周尘的后脑！是“符师”！他竟在重伤之下强行催动残存的精神力，发动了最后一击！

这道精神攻击，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周尘狂暴混乱的识海上！

“呃啊——！！！”周尘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嚎，前冲的动作猛地僵住！他抱着头颅，身体痛苦地蜷缩、抽搐！体表的灰绿劫焰如同被狂风吹拂，剧烈摇曳！那双燃烧的鬼火瞳孔中，毁灭的幽光疯狂闪烁，竟短暂地出现了一丝挣扎和混乱！

紫檀八卦盒紧贴着他剧烈起伏的胸口，守心玉佩那点微弱到几乎熄灭的月白清光，在这外来的、带着“净化”意味的精神冲击下，如同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竟顽强地爆发出最后一丝光芒！一股微弱却更加精纯的清凉感，如同冰泉般注入周尘濒临崩溃的识海！

这丝清凉，如同在无边黑暗的怒海中点亮的一盏孤灯！虽然微弱，却瞬间刺破了被狂暴劫力笼罩的混沌！小囡那张苍白却倔强的脸庞、青瑶守墓时宁静的侧影、甚至棚户区里那包廉价的消炎药…无数被暴戾淹没的记忆碎片如同走马灯般在混乱的识海中飞速闪过！

“嗬…嗬…”周尘蜷缩在地，喉咙里发出如同破旧风箱般的喘息。毁灭的欲望与残存的人性在他体内疯狂拉锯，每一次冲突都带来撕裂灵魂般的剧痛！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被无数锁链捆缚、即将被拖入深渊的囚徒，那点清光，是唯一的救赎绳索！

“磐石！快撤！”符师虚弱的声音传来，他再次呕出一口鲜血，精神彻底萎靡下去。

磐石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怒吼一声，外骨骼引擎超负荷运转，爆发出最后的动力！“咔嚓！”卡住他的扭曲金属被硬生生崩开！他魁梧的身躯带着一路火花和电光，狼狈却迅猛地从墙壁凹陷中翻滚而出，远离了那个蜷缩在劫焰中的恐怖源头！

“鹞子！掩护！全员撤离！重复！全员撤离！目标极度危险！状态失控！”磐石对着通讯器嘶吼，同时迅速后撤，与其他挣扎着爬起来的队员汇合。他们看向那片灰绿劫焰摇曳的中心，眼神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忌惮和一丝…恐惧。

“轰隆隆——！”

仓库的二次坍塌开始了！更大的钢梁砸落，烟尘与水汽混合，视野变得更加模糊。

周尘蜷缩在废墟与雨水中，身体依旧在剧烈地颤抖，但那双燃烧的鬼火瞳孔中，毁灭的幽光在剧烈闪烁后，竟如同潮水般缓缓褪去！暗沉墨绿的底色重新浮现，虽然依旧冰冷死寂，却多了一丝属于人类的、痛苦的清明！

“呃…”他艰难地抬起头，雨水冲刷着他枯槁污秽的脸庞。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皮肤上的裂纹依旧恐怖，但体表不受控制的灰绿劫焰，正在守心玉佩那点微弱清光的引导下，艰难地、缓慢地向体内收敛。

“走…”一个沙哑、虚弱、却清晰的字眼从他口中艰难挤出。这是对自己说的。

他必须离开这里！立刻！龙组的后续力量随时会到！而他现在的状态，脆弱到了极点！每一次心跳都如同擂鼓，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疼痛，体内那粘稠的秽劫毒浆与精纯阴煞的混合物，如同随时可能爆炸的炸弹，在经脉中横冲直撞！守心玉佩的清光如同蛛丝般纤细，随时可能断裂！

他用尽全身力气，挣扎着想要站起，却一个踉跄再次跌倒。枯槁的身体如同散了架，剧痛如同无数钢针在体内攒刺。

就在他几乎要再次被剧痛和虚弱吞噬时，怀中一个冰冷坚硬的东西硌了他一下——是那块从金属箱中夺来的、散发着精纯阴煞的幽暗晶石！

晶石入手冰冷刺骨，那股精纯的阴煞之气如同找到了归宿，竟不再狂暴地冲击他的经脉，反而如同涓涓细流，主动融入他体内粘稠的秽劫之力中！虽然依旧带来冰寒刺骨的剧痛，但这股力量却诡异地与他自身的劫力产生了一种…**共鸣**？仿佛同源之水，正在艰难地汇流！

更奇异的是，晶石内部那滴粘稠如墨、缓缓流动的暗红色液体，在接触到周尘的劫力时，似乎微微亮了一下，散发出一丝极其古老、极其微弱的生命气息波动，带着一种…安抚的意味？虽然转瞬即逝，却让周尘体内狂暴冲突的能量奇迹般地缓和了一丝！

周尘眼中闪过一丝异色。这块晶石…似乎不只是能量源？但他此刻无暇深究！这短暂的缓和，给了他一丝喘息之机！

“呃啊！”他低吼一声，枯槁的手臂猛地撑地，沾满泥泞和污血的身体，如同生锈的机器般，艰难地、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每一步都伴随着骨骼的呻吟和肌肉的撕裂感。

他不再理会废墟中龙组的动向，不再关心铁手等人的生死。那双重新恢复冰冷死寂的墨绿瞳孔，穿透重重雨幕和废墟，死死锁定了一个方向——怀中那枚滚烫得几乎要烙穿皮肉的“秽泉通宝”，正发出前所未有的、如同心脏搏动般的强烈脉动！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饥渴而清晰的召唤，如同无形的绳索，牵引着他，指向南郊深处，那片连龙组和寰宇都讳莫如深的禁忌之地——安宁医院地库！

那里，是归墟之眼！是劫难的源头，也可能是他唯一的生路！或者说，是他这具承载着无尽劫力的残躯，最终的归宿！

雨，更大了。

周尘的身影，如同一个在暴风雨中蹒跚前行的、随时会散架的幽灵，拖着一路燃烧着微弱灰绿火苗的泥泞脚印，一步一踉跄，却无比坚定地，朝着那吞噬一切的黑暗源头，艰难跋涉而去。

他的身后，是燃烧的废墟、盘旋的钢铁巨鸟、以及龙组精锐们复杂而凝重的目光。没有人阻拦，或者说，无人敢在此时，轻易触碰这头刚从失控边缘挣扎回来、体内却蕴藏着更加恐怖不稳定力量的…“劫烬”。

与此同时，南郊废区的另一端。

铁手、哑巴、疤狗、罗浩四人，如同惊弓之鸟，在倾盆大雨和复杂如迷宫的废墟中亡命奔逃。哑巴扛着因腿伤而痛苦呻吟的罗浩，铁手搀扶着肋下被黑卫匕首划开一道口子、失血导致脸色苍白的疤狗。他们浑身湿透，沾满泥泞和血污，狼狈不堪。

“妈的…周爷他…”疤狗捂着伤口，雨水混着冷汗从脸上淌下，眼中还残留着仓库里周尘那如同魔神般的恐怖景象和最后刺向自己的致命杀机，心有余悸。

“闭嘴！先活命！”铁手厉声打断他，警惕地扫视着四周。他怀里揣着那块幽暗晶石和“镇”字令牌，以及最重要的磐石计划U盘。晶石散发出的阴冷气息让他极不舒服，令牌则入手温润，带着一种奇异的安定感。

“龙组的无人机还在天上…我们…我们得找个地方躲起来…”罗浩虚弱地说道，抱着他那台彻底报废的掌上电脑，如同抱着最后的希望。

“去‘老鼠洞’！我知道一个地方！”铁手当机立断。他所谓的“老鼠洞”，是之前踩点时发现的一个极其隐蔽的、位于废弃地铁通风管道深处的狭小空间。那里信号隔绝，环境复杂，是绝佳的藏身之所。

四人互相搀扶，在铁手的带领下，如同地沟里的老鼠，再次消失在雨幕和废墟的阴影中。黑旗的残部，如同风中的残烛，在风暴中艰难地保存着微弱的火种。

而寰宇生科总部，最高层的指挥室内。

巨大的屏幕上正回放着由高空无人机捕捉到的、仓库爆炸和崩塌的模糊画面，以及能量探测器捕捉到的那股瞬间爆发又诡异收敛的灰绿色恐怖能量峰值曲线图。

一个穿着考究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面容冷峻的中年男人（陈风）站在屏幕前，眼神阴鸷。他身后站着几个穿着白大褂的研究主管和神色紧张的安保负责人。

“目标周尘，确认向安宁医院方向移动，状态极度不稳定，能量读数反复剧烈波动。”一名技术人员报告。

“安宁医院地库…归墟之眼…”陈风低声咀嚼着这几个词，眼中闪过一丝贪婪和忌惮交织的光芒。“‘灾厄’机甲小队，立刻出发！封锁安宁医院所有地面出入口！启动‘地脉锁龙’干扰阵列！我要那扇门，只能由我陈家来开启！至于周尘…如果他体内的‘钥匙’（指古钱）和那块‘源髓’（指幽暗晶石）能为我们所用最好…如果不能…”他眼中寒光一闪，“就让他和里面的东西，一起埋葬！”

“是！陈先生！”安保负责人立刻领命。

“磐石计划实验体-07（小囡）所在医院，安保等级提升至最高！一只苍蝇也不许飞进去！同时，启动‘备用钥匙’筛选程序！”陈风再次下令。他绝不会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冰冷的指令迅速下达。一张无形的、更加致命的大网，正以安宁医院为中心，迅速收紧。风暴的核心，正在向那片沉寂多年的凶地汇聚。

雨夜，南郊深处。

安宁医院废弃的主楼如同一个巨大的、沉默的墓碑，矗立在荒草丛生的废墟之中。破碎的窗户如同空洞的眼窝，在闪电的映照下忽明忽暗。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残留的刺鼻气味、霉菌的腐败气息，以及一种更深沉的、仿佛沉淀了无数绝望和死亡的阴冷。

周尘的身影出现在医院锈迹斑斑的铁栅栏外。他枯槁的身体依靠着一棵枯死的老树，剧烈地喘息着。一路的逃亡耗尽了他最后一丝力气，体内的能量冲突在守心玉佩微弱清光和幽暗晶石诡异共鸣的双重作用下，勉强维持着一种脆弱的、濒临崩溃的平衡。秽泉通宝在怀中滚烫脉动，指向清晰无比——医院主楼后方那片被坍塌围墙掩埋的地下车库入口！

他能感觉到，几股强大的、带着敌意的气息正在快速接近！来自空中（旋翼机），来自地面（重型机甲），甚至来自地脉深处（某种阵法波动）！追兵，来了！而且前所未有的强大！

没有时间犹豫了！

周尘眼中厉色一闪，枯槁的手掌猛地拍在枯树上！

“咔嚓！”枯树应声断裂！他借力猛地前冲，如同扑向猎物的重伤孤狼，无视了主楼正门，径直扑向那片被瓦砾和扭曲钢筋半掩的地下车库入口！

入口处堆积的障碍物在他燃烧着微弱劫焰的冲击下，如同朽木般被撞开、腐朽！一个漆黑的、散发着更加浓郁阴冷和腐朽气息的洞口，如同巨兽的咽喉，呈现在他面前！

“目标进入地库！重复！目标进入地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