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多尼搜寻睐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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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阳光荡开层层的光晕，将清澈的小溪涂抹上了星星点点的金色光辉。

小溪边洗衣服的村妇们一边捶打衣服，一边聊着天。睐娘在家虽然从来没有做过这些，现在也不得不学着乡下农妇将衣服捶打后，放入水中漂洗。清凉的水让人很舒服。

明日他们准备悄悄搬去舜水镇，等姑苏城太平了，再回姑苏城。离开这里她竟然还有些舍不得，日子这样苦，每日靠刺绣挣钱，温饱都无法保障。小娘子喜欢她画的花样子，她教她们刺绣，她们都称她师傅。在裴郎中那里裴郎中不知道离了她会怎样。他那样懒散，以后有了钱，还是给他买个小厮服侍。

眼泪汪汪的离别场景他们一家都不想经历，早写好了信留在屋里。

远处一队兵马正在靠近，等有人大叫“鞑子来了，快逃啊。”

睐娘抬起头，看见领头的是一个小将军，乌黑的眉毛，黑亮的眼珠，高挺的鼻梁，脊背挺得笔直，头盔上插着的雕翎，在骏马飞驰中飘摇飞舞。盔帽后垂着银色的丝绸护领、护颈及护耳。白缎银钉铁叶甲笔挺地贴服在他身上，衬得那马背上的人越发英俊不凡、气势迫人。

农妇们四散逃开，只有睐娘傻傻地站在那儿看着。这么好看有气势的男子，她从来没有见过。江南的男子都是瘦弱的，这么强壮如太阳神一样的男人，强烈吸引了她的目光，她突然有强烈欲望想将他画下来。

多尼骑在马上，看见一个小女孩站在水里面呆呆地看着他。细瘦的脖子在阳光下近乎透明，整个人柔柔弱弱的，好像小溪边一株碧绿的水草，一折就断。一双眸子灵动清澈，皮肤黑黑的，嘴角一颗黑痣破坏了整张脸的和谐。身上虽然穿着乡下姑娘的衣服，但她气质一点也不像村姑，却好似灵山间的精灵。和草原上的姑娘如此的不同。他突然想起那天在山间叉鱼的小仙女，可是眼前的小娘子却没有那样惊艳的美貌，看着又像个普通村姑，手里拿着洗着的衣服，呆呆地看着他，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马踏水溅起水花弄湿了小女孩的衣服，她好像突然醒过神来，像受惊的小鹿拼命地往村子里跑去。

多尼在战场上也曾杀过人，但他并不屑砍杀这些村妇。从关外来到江南，看见他四散而逃跑的百姓，他见多了，他挥鞭毫不停顿地往村里去了。

每三百女真壮丁编为一牛录，首领为牛录额真，这次他带了半个牛录。一进村子牛录额真就开始抓人问有有没有见到一个黑皮肤小乞丐到村子里来。没人敢说看见，听说鞑子一不高兴就要屠城屠村的。

村子里得到消息的都跑得精光，还没跑掉的人看见鞑子个个吓得躲在家里不敢出来。

难道鞑子又来寻他们的晦气吗？上次来村里放火，已经过了一月有余。听说姑苏城内反清复明的硬骨头已经灭了族。城里死气沉沉，再也听不到反清复明的声音。

爹爹和娘，还有青萍还在屋子里。如果被他们找到，只有死路一条。

睐娘飞奔着，脑子里极速运转。她跑得快超过了跑在她的前面的村民。她的肺都快要炸裂开来，头发跑得散乱，为了方便她只叫青萍给她梳了个乡下丫头常扎的小揪揪。

如果鞑子是来找他们的，要死也死在一起吧。

睐娘爬上一个土坡，村子就在眼前。她眼前黑了黑，大概是营养不良，这一个月来，只有野菜红薯充饥，她经常感觉饥肠辘辘，剧烈运动之后，眼前阵阵发黑。

耳边似乎传来惨烈的呼号声哭声，大火焚烧房屋哔哔啵啵的声音。好像还有温嬷嬷呼喊她的声音，那是南宫家被烧杀灭门的一晚，是她一辈子的噩梦。

睐娘口中发苦，心中酸涩剧痛，往前扑倒地，膝盖手肘胸部下巴同时传来剧痛，破损的地方细小的沙粒摩擦皮肤，一阵火辣辣地疼。

“得得得”的马蹄声传来，是鞑子来了！是烧杀抢掠的魔鬼来了！睐娘恐惧得微微发抖，再加上疼痛，眼泪滚落下来。

爹，娘永别了！女儿跑不动了，没办法来给你们报信，就算是死在一起，也成了奢望!想象中刀剑砍入肉的疼痛并没有传来。一双有力的手将她扶了起来。

“ 小姑娘，别害怕。”一个有磁性带着略显生硬的官话传来，是未脱稚气少年 的声音。

多尼在马上回头瞥见这小姑娘反应比别人慢，跑得倒是快，不一会就冲到了前面。

鬼使神差，他调转马头，见她摔倒，奔回来下马，扶起了她。他心里暗笑，这些江南人真真可笑，如果他是来屠村的，他们跑得过科尔沁草原上的宝马吗？如果他不是来杀他们的，他们又何必如此惊慌失措呢。

这小姑娘眼睛水灵灵的，细胳膊细腿，将她扶起来，她全身都在打颤呢。

他以为她是村子里的村民，问：“你见过从姑苏城逃出的黑脸小乞丐吗？和他一起的可能还有个右腿中箭的姑娘。”

睐娘大骇，这是阴魂不散啊，上次来差点烧死她们一家，这还没完，不赶尽杀绝，他们是不罢休了。她恨得直磨后槽牙，刚才还想给他画像，呸，画下来，每天在他脸上戳百八十个洞。

他见她低头不语，牙齿似乎都在打颤，以为她在害怕，不由嗤笑小姑娘胆子真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