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因果之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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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沉沉，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在新生地球的城市上空，闷雷在云层深处滚动，如同巨兽压抑的喘息。空气潮湿粘稠，带着暴雨将至的土腥气。街灯次第亮起，在湿漉漉的柏油路上投下昏黄摇曳的光晕，很快又被愈发密集的雨丝切割得支离破碎。

“苏晴果园”的木门吱呀一声关上，门楣下暖黄的灯笼被风吹得剧烈摇摆。林阳插好厚重的门闩，将“打烊”的木牌翻转过来。隔着门板，能听到雨点砸在瓦片和青石板上的噼啪声，由疏转密，很快连成一片震耳欲聋的白噪音。他转身，店内弥漫着水果沉静的甜香与雨水的微凉气息。苏晴正俯身整理着柜台下层的抽屉，柔和的灯光勾勒着她沉静的侧脸。

“这雨，下得真透。”林阳走到窗边，望着窗外被雨幕模糊的世界。路灯的光晕在积水的路面上拉长、扭曲，行人的影子匆匆掠过，如同水中的倒影。

“嗯，”苏晴应了一声，直起身，也看向窗外，“像极了…那个晚上。”

无需言明。前世的雨夜，改变一切的起点。潮湿、冰冷、绝望中夹杂着一丝微茫蓝光的夜晚。记忆的碎片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漾开微澜。林阳的手指无意识地抚过窗棂上冰凉的水汽。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骤然凝住。

街道对面，那家早已关门歇业的旧书店窄小门廊的阴影里，一个佝偻的身影瑟缩着。那人穿着一件看不出原色的、湿透的破烂大衣，头发纠结成一绺绺贴在额前，脸上沾满泥污，蜷缩着，仿佛要将自己融入角落的黑暗，躲避这倾盆的雨。一个流浪汉。

这本是城市里最常见也最易被忽视的景象。然而，林阳的瞳孔深处，那早已沉寂的银芒，如同被投入火星的干柴，猛地跳动了一下！并非异能觉醒的征兆，而是某种源自灵魂最深处的、近乎本能的悸动！

流浪汉似乎感觉到了注视，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了头。

雨幕模糊了视线，但林阳看得真切——那张被泥污和雨水覆盖的、写满沧桑与疲惫的脸上，一双眼睛却异常地清晰。那不是属于底层挣扎者的浑浊麻木，而是一种看透无尽岁月后的空洞与…一丝极其微弱的、如同风烛残火般的释然。

更让林阳心脏骤停的是，就在流浪汉抬起那只枯瘦如柴、沾满泥泞的手，试图抹去脸上雨水的瞬间——他的指间，一抹温润的、内敛的玉质光芒，在昏黄路灯光下极其短暂地一闪而过！

玉佩！

半块残缺的玉佩！卷云纹的边缘！中央模糊却无比熟悉的图腾轮廓！

与前世的暴雨夜，塞给他那颗发霉芒果的流浪汉手中，那枚开启一切因果的玉佩，一模一样！

林阳猛地拉开店门，冰冷的雨点瞬间打湿了他的额发和肩头。他顾不上撑伞，几步就冲到了街对面，冲进那狭窄的门廊。

“你…”林阳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

流浪汉似乎并不意外他的到来。他缓缓抬起头，那双空洞的眼睛直视着林阳。没有言语，没有乞求，只有一种近乎虚无的平静。他那只握着玉佩的手，极其缓慢、又极其坚定地抬了起来，伸向林阳。枯瘦的手指沾满泥水，微微颤抖着，掌心朝上，摊开。

那半块玉佩静静地躺在他污浊的掌心。雨水冲刷着玉佩表面，洗去了一些泥垢，露出下面温润的玉质和清晰的卷云纹路，中央的果神图腾在昏暗光线下，似乎流转着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看不见的幽光。

林阳的呼吸停滞了。轮回的齿轮，在这一刻发出了沉重的咬合声。他伸出手，指尖触碰到玉佩。冰冷，坚硬，带着雨水的湿滑和泥土的粗糙感。那触感，与记忆深处的冰冷，瞬间重叠！

就在林阳的指尖即将握住玉佩的刹那——

“林叔！等等我！”

一个带着少年人特有喘息和焦急的声音穿透雨幕，从街道另一头传来。

林阳猛地转头。

只见一个瘦高的身影，顶着书包在头上挡雨，正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积水，朝着旧书店门廊的方向狂奔而来。是那个前几天来过果园、瞳孔深处会闪过金芒、校服拉链上挂着半块未激活玉佩的少年！此刻他浑身湿透，校服紧紧贴在身上，书包也湿了大半，脸上满是雨水，只有那双眼睛，在奔跑中急切地望向林阳…和他面前伸着手的流浪汉。

少年冲到门廊下，剧烈地喘息着，水珠顺着发梢和下巴不断滴落。他先是疑惑地看了一眼林阳，随即目光就被流浪汉掌心那半块玉佩牢牢吸引！他下意识地摸向自己拉链上挂着的那块——黯淡无光，灰扑扑的，如同蒙尘的顽石。而流浪汉手中这块，虽然也沾满泥污，却在雨水冲刷下，显露出一种内蕴的、历经岁月的温润光泽，甚至…仿佛在微微呼唤着他！

“这…这是…”少年看看流浪汉，又看看林阳，眼神充满震惊和不解。

流浪汉那空洞的目光，缓缓转向冲进来的少年。他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但那只伸向林阳的手，却极其自然地、平稳地转向了少年。摊开的掌心，那半块玉佩在雨水的浸润下，似乎散发着无形的吸引力。

“拿…去…” 一个极其沙哑、干涩，仿佛几百年未曾开口的声音，从流浪汉喉咙深处挤出，微弱得几乎被雨声淹没。

少年愣住了，有些无措地看向林阳。

林阳的目光在流浪汉、玉佩、以及少年拉链上那块黯淡的玉佩之间缓缓扫过。他看到了少年黑色瞳孔深处，那一点针尖大小的金光，此刻正不安地、剧烈地闪烁着。一个清晰的闭环在他心中形成。他深吸了一口潮湿冰冷的空气，对着少年，极其缓慢、却无比坚定地点了点头。

少年得到默许，不再犹豫。他伸出微微颤抖的手，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紧张，小心翼翼地、从流浪汉那枯瘦冰冷的掌心中，取走了那半块温润的玉佩。

就在玉佩离开流浪汉掌心的瞬间，异变陡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