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弄猪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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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7年2月：国务院发布《关于发展养猪生产的决定》，要求农村合作社按计划交售生猪，城市开始对猪肉供应量进行管控。

午后的轧钢厂办公楼里却因为一份文件通知掀起了小波澜。

杨厂长指尖敲着桌上的文件，眉头拧得像个疙瘩。苏青站在办公桌旁，瞅着厂长脸上的褶子越堆越深，心里早有盘算。

\"小苏啊，\"杨厂长放下文件，\"这文件你也看了，不就是号召养猪吗？咱厂车间里还能养猪不成？\"

苏青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厂长，这文件可不止是养猪。您想啊，为啥突然下这么个决定？归根结底是猪不够吃了。\"他顿了顿，故意拖长语调，\"我瞅着啊，怕是跟粮票、布票一个路子，回头猪肉也得管控起来，凭票供应。\"

\"小苏，你说这事儿……\"杨厂长揉了揉眉心，目光从文件移到苏青身上，\"文件里明明白白说积极发展养猪生产，支援国家建设和改善人民生活，怎么到你这儿就成了猪肉要管控？\"

苏青他没急着回答，先从裤兜里摸出根皱巴巴的香烟，递到杨厂长面前：\"厂长，您想想五三年的统购统销，五四年的城镇粮食定量供应，五五年八月的粮票……\"他划着火柴，火苗在他眼底跳了跳，\"政策不是凭空来的，它是根线，牵着供需的风筝呢。\"

聂主任此刻正凑在桌边看文件，闻言噗嗤笑了声：\"嘿，苏科长这比喻新鲜。可养猪跟粮票布票是一码事吗？猪是活物，养肥了不就有肉了？\"

\"聂主任，关键就在这儿。\"苏青吐烟圈，\"文件为啥要决定发展养猪？说明市场供应已经跟不上需求了。您想啊，老百姓肚子里缺油水，都盼着过年能切二斤肉——可猪从崽到出栏得半年，政策这会儿才号召养猪，远水解不了近渴。至少啊，这半年肉肯定越来越难买。\"

他屈起手指，在文件按计划交售生猪几个字上敲了敲，\"计划交售这四个字才是关键。农村按计划交，城市就得按计划供，不然拿什么给市民分？\"

杨厂长戴上眼镜，逐字逐句又看了一遍，突然把文件往桌上一拍：\"娘的！小苏你这么一说，还真像是这么个理！五三年统购统销，不就是粮食不够了？五五年发粮票，更是卡死了定量……\"他猛地抬头，\"你的意思是，猪肉也要跟粮票似的，凭本供应？\"

\"厂长，不敢说百分之百，但十有八九。\"苏青走到办公桌前，手指在桌面上划出一道弧线，\"您看这时间线：棉布，蜂窝煤，粮油，粮食，接下来该轮到什么了？老百姓日常最缺的就是荤腥，猪肉首当其冲。我估摸着，快则半年，慢则一年，准得出肉票。\"他没说破七月就会出台的内情，只留了个模糊的时间范围。

聂主任的小眼睛眯成了缝：\"要是真凭票，那可麻烦了。咱厂两千多号工人，就算一人每月二两肉，一个月也得四百多斤。现在食堂买肉都是托关系走后门，到时候后厨没油水不够，工人不得戳咱脊梁骨？\"

\"所以咱们得未雨绸缪。\"苏青接话接得极快。

\"聂主任管后勤，路子广。我的想法是，趁现在政策还没卡死，赶紧通过厂里的渠道囤肉。鲜肉不好存，那就熬猪油——猪油耐放，密封好了能存两年，炒菜、烙饼、下面条，有油星子就能下饭。\"

杨厂长听得连连点头，手指在桌角敲出哒哒的节奏：\"囤肉……怎么囤？以什么名义？厂里仓库可不能随便放私货。\"

\"厂长，这事儿得公私结合。\"苏青从怀里掏出个小本本，翻到某一页。

\"第一，以食堂春节储备副食的名义，向肉联厂申请额外采购。咱厂是重点企业，跟肉联厂有长期供货合同，多申请几头猪，越多越好，说是给劳模，先进工作者发福利，说得过去。\"

聂主任立刻接话：\"一两头这个我能办！肉联厂供销科的老王跟我喝过酒，我去跟他说，就说咱厂要搞工人营养改善试点，下回顺道拿厂里配额的时候我磨摸多订两头猪。多了就不行了，现在肉联厂都是按人头给配额，多了就得按程序走了。\"

苏青盘算着：一头猪熬出的油够一个成人吃一年，可他心里惦记的是未来几年的光景。\"一两头也行，聊胜于无。剩下的咱们自己想办法，起早去合作社排队买。\"

他顿了顿，看向杨厂长，\"厂长，聂主任，这事咱得悄悄办，别声张。让别人知道咱囤肉，指不定惹出啥麻烦。\"

\"那是自然！\"杨厂长眼睛扫过聂文军，\"老聂，你先去肉联厂打招呼，以给先进劳模发奖励的名义尽快把猪弄来。给劳模发了肉，剩下我家那份就先存厂里冷库，回头让我爱人来取。\"

\"得嘞！\"聂主任搓着手应下，\"我晚点就去肉联厂唠嗑，保证把事儿办妥。\"

苏青心道，这是五十年代贪污案，如何走政策漏洞给自己谋福利，不过为了以后，贪了就贪了，买猪的钱虽然走公账，但是这钱肯定得私下补到厂，没必要吸厂里工人的血。

\"还有呢，厂长！\"苏青没理会聂主任的邀功，继续道：\"让各车间统计特殊工种用油需求。锻造车间、热处理车间的工人消耗大，跟供销社申请多领点动物油，合情合理。领回来后一部分作为奖励，另一部分……\"

他顿了顿，看向挤了挤眉眼。\"厂长，您看能不能我们先把油存起来？\"

杨厂长沉吟片刻噗嗤笑了：\"行！这也是一个路子，老聂你盯着办。但丑话说在前头，咱们这事必须绝密！要是漏了风，说咱厂里囤油搞特殊，我这厂长第一个挨批！\"

聂主任这时终于听出了门道，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嘿！小苏这招高明啊！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啊！既走了公账，又把东西囤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