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5章 Ch744 一百条海浪（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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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这话里的某个词起到了作用。</p>

一个海浪结束后…</p>

赫莲娜的表情忽然变得诡异起来。</p>

就像可以在冷水中融化的蜡像一样，从拟人的一端，迅速跨越到非人的另一端。</p>

她瞳孔里爬满了被线虫寄生的海星，嗓音自罗兰的耳道里渗出来。</p>

一如她在港口和他对话时的模样。</p>

“交…易…”</p>

海妖发出更尖细的非人笑声，在浪潮中旋着跳起华尔兹。</p>

“姐姐！”</p>

她唱着，眼窝更深，身上磷光仿佛某种有形的粘稠物质，附着在罗兰的皮肤上。</p>

一阵灼烧让心脏剧烈收缩。</p>

“我要！更多…姐姐！”</p>

她那滑腻的手掌握住罗兰的脚踝，潮湿一瞬间蔓延至全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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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多姐姐！更多！妹妹！”</p>

“更多！母亲！”</p>

“更多！更多！更多！更多更多更多更多！！”</p>

她尖嚷着，喉咙发出越来越紧凑的嗡鸣。</p>

“成交。”</p>

罗兰侧视着快要被浪锤砸散的白色船架，在一环又一环的火焰中，飞快握住了赫莲娜的手。</p>

“让我们活，我给你更多的母亲、妹妹和姐姐…你喜不喜欢祖母？或者姑妈之类的…”</p>

「如果我是你就不会在这时候开玩笑。」</p>

海妖并不在意。她笑出一口鲨齿，两端的嘴角像她的眼睛一样拉出异常宽阔的弧线。</p>

接着，她从小腹撕下一枚猫眼色的鳞片，放进罗兰手中。</p>

指了指自己的嘴。</p>

“一个，交易，换，一百，条，海浪。”</p>

“吞…约定…”</p>

她舔了舔掌心的黏液，静等着罗兰做出选择。</p>

鳞片很咸。</p>

像被冻久了的牡蛎壳，只遇见唾沫，就立刻碎成大小不一的冰渣，或圆或尖锐的颗粒依次划过他舌根，一路翻滚着、尖笑着钻进喉咙。</p>

浓郁的血腥味。</p>

一滴金血落入海水。</p>

余音未消，海妖们蜂拥而至！</p>

她们指责着赫莲娜，指责她试图独享，到头来又什么都没得到。</p>

赫莲娜则指着罗兰，告诉她们交易的内容。</p>

海妖们整齐望了过来。</p>

那种场景能让任何一个见惯眠时诡谲的仪式者不寒而栗。</p>

罗兰却只觉得她们有些…</p>

可爱？</p>

海妖们唱起了歌。</p>

咸涩的海风静止了。</p>

断续的颤音像珍珠滚过象牙与黑曜石般的琴键。那些蠕动挛缩又扩张的音符化作蜜糖色的黏液顺着毛孔往血管里钻。</p>

每个活着的生灵都能尝到它们：裹着深海热泉硫磺的灼痛，尾调又是浸满海水的丝绸般的柔腻。</p>

降调时的气音与声调时的蜇刺使罗兰开始产生幻觉：</p>

人是鱼。</p>

温柔流淌的气流是海洋。</p>

他们生出鳍，长出鳃。当学会如何用膜后的球体在浊液中寻路后，每一条指缝已黏连出蹼膜——来我怀里。</p>

来我怀里和声。</p>

和主旋律一起。</p>

巨浪像被一柄无形的巨大刺钩掏进了血肉里，被它扯着填补那向内飞快卷动的涡流：即将倾斜成九十度、嘎吱作响的帆船被一股激流牢牢顶住，向另一端推着，推着…</p>

船身渐正。</p>

雷鸣与风暴不止。</p>

罗兰感觉自己在被向前扯，身体后方粘稠的气流又把他的腿向后拉——两端不同方向的痛感让他明白，自己，与这艘即将碎损的老船正被海流推着，飞快前进！</p>

那速度没有任何帆船比得上，哪怕雷暴也只能吞吐出爆炸似的鸣音作为痛失猎物的发泄：</p>

他们一眨眼远离了陷阱，那上个世纪吞没海盗的漩涡，如今只吞下一群海妖欢快笑闹的歌声。</p>

罗兰悬挂在船沿，随他一同穿过丛丛迷雾。</p>

他听见耳畔传来呼唤。</p>

干净的地平线在瞳中留下一条盐线。</p>

黎明将至。</p>

他们安全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