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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麓词心录·第二百四十八章.山巅雪霁时的平仄回声
第一章 雪径逢君:松枝上抖落的词韵
伊春的初雪总是带着松脂的清冽,当煜明踩着半尺厚的新雪登上仙翁山时,第四道山弯的老桦树上正挂着一串冰棱,像谁把宋词的平仄冻成了水晶。他此行是为寻一幅“千峰落雪图”,却在转过那株歪脖子松时,听见雪地里传来金石相击的声响。
“好个‘峻岭横空,翠嶂连霄’!”话音未落,一团雪球裹着笑声从树后飞来,砸在煜明脚边的雪地上,炸开一片银花。
雪雾中钻出个穿猩红棉袍的少年,正是阿木。半年不见,他个子蹿高了不少,眉眼间却还是那股山风般的利落。他手里握着根炭笔,脚下的雪地上已写满半阙《沁园春》,字迹被新雪覆盖了一半,却仍透着股冲破寒雾的劲:“石径盘桓,松涛啸傲,云卷云舒天际融——煜明先生,你瞧这‘啸傲’二字,可配得上今日的风?”
煜明掸去肩头的雪,望着被山风卷起的雪沫掠过松林,果然似万马奔腾。他蹲下身,用指尖在雪地上续写道:“斜阳里,看烟霞散绮,醉了双瞳。”炭笔的痕迹在白雪上格外清晰,像墨滴入宣,瞬间晕开几分诗意。
“还是先生的字有仙气!”阿木拍手赞叹,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师父酿了新的山葡萄酒,说等你来了,要在仙人台喝‘雪顶酒’。”
两人踩着积雪向上攀登,靴底碾过冻硬的雪壳,发出“咯吱”的声响。阿木像只熟悉地形的小兽,时不时停下脚步,指着被雪覆盖的岩缝说:“看那儿,去年夏天我们在石缝里发现了野蜂蜜!”又指着远处被雪压弯的松树:“那棵‘迎客松’,雪越大枝桠压得越低,像是给行人作揖呢。”
行至“听涛崖”时,山风忽然转急,千顷松林在雪中发出低沉的轰鸣。阿木忽然停下脚步,从棉袍里摸出个桦树皮本子:“先生,我按你教的格律填了首《西江月》,写雪后望山的样子——”
本子上用冻得发颤的字迹写着:“峻岭绵延天际,层峦叠翠含烟。山巅独望意悠然,背负行囊未倦……”煜明接过本子,指尖触到纸页上未干的墨迹,仿佛能看见少年在寒夜里呵着手写字的模样。
“‘层峦叠翠含烟’用在此处甚妙,”煜明指着那句,“只是雪后山色该是‘叠白’而非‘叠翠’,不如改成‘层峦叠白含烟’,更合眼前景致。”他顿了顿,望着远处被雪覆盖的峰峦,续道:“风卷白云舒卷,心随碧野无边。遥思岁月忆流年,且把豪情寄远——阿木,你看这‘寄远’二字,可道尽了登山人的心意?”
阿木盯着雪地上的词,忽然抬起头,眼睛亮得像落了星子:“先生,我总觉得填词很难,可你这么一改,好像山就真的进了词里!”
雪粒落在两人的发间,化作冰凉的水珠。煜明想起半年前那个雾气弥漫的清晨,少年在神桦树下迷茫的眼神,如今却在风雪中透着对词韵的执着。他忽然明白,这仙翁山的雪,不仅落在峰峦上,更落在了少年的词心里。
第二章 仙人台对饮:雪光里浮动的平仄
登上仙人台时,雪刚好停了。夕阳从云缝里探出头,将千顷雪原染成琥珀色,远处的“仙翁石”被积雪覆盖,宛如一位披雪的老者,静望天地。阿木从背篓里取出两个桦树皮杯子,又小心翼翼地倒上山葡萄酒,酒液在暮色中如凝固的血,透着凛冽的香气。
“师父说,真正的山巅酒,要对着夕阳喝,”阿木将杯子递给煜明,“你看这雪,像不像你词里写的‘烟霞散绮’?”
酒液入喉,辛辣中带着野果的酸甜,暖意顺着经脉蔓延开来。煜明望着眼前的雪原,忽然想起多年前在江南见过的断桥残雪,却远不及此刻的壮阔与苍凉。他取出随身携带的狼毫笔——那是阿木用山狐毛特制的——在雪地上写下《沁园春》的上阕:
“峻岭横空,
翠嶂连霄,
浩气荡胸。
望千峰竞秀,层峦叠韵;
百川争涌,
曲水含风。
石径盘桓,
松涛啸傲,
云卷云舒天际融。”
阿木蹲在一旁,用树枝跟着笔画临摹,嘴里念念有词:“‘浩气荡胸’,先生,这四个字写的是山,还是人?”
“既是山的气势,也是人的胸怀。”煜明放下笔,望着被夕阳拉长的身影,“你看这山,任风雪如何肆虐,依旧昂首挺胸;人若能如山川般,心怀浩气,便不惧人生风雪。”
山风送来远处的松涛声,夹杂着隐约的琴声。阿木忽然站起身:“是师父在弹《山骨》!”他跑到崖边,对着山谷大喊:“师父——我们在仙人台喝雪顶酒呢——”
回声在山谷间荡漾,惊起几只归巢的寒鸦。煜明望着少年通红的脸颊,忽然想起自己年轻时也曾如此,以为豪情只在远山大川,后来才明白,真正的豪情是历经风霜后的坚韧,是如这仙翁山般,在冰雪中依然保持着挺拔的姿态。
“阿木,”煜明忽然开口,“你可知‘登临意兴无穷,忆往昔、豪情破九重’这句,为何要写‘忆往昔’?”
阿木摇摇头,眼里满是疑惑。
“因为真正的豪情,不是年少轻狂时的鲁莽,而是走过险峰、越过激流后,依然能回望来路,笑谈风雨。”煜明指着脚下被雪覆盖的石径,“你看这路,我们曾在此跌倒,也曾在此欢呼,每一步都是豪情的印记。”
阿木似懂非懂地点头,忽然从桦树皮本子里抽出一张纸,上面是他重新誊写的《西江月》:
“峻岭绵延天际,层峦叠白含烟。
山巅独望意悠然,背负行囊未倦。
风卷白云舒卷,心随碧野无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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