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9章 选择谁？命运的法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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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择谁？命运的法朵

选择谁？命运的法朵</p>

“咚！咚！咚！…”</p>

晚祷的钟声，从里斯本座堂响起，再次响彻整个阿尔法玛贵族区。主教迪奥戈·德·索萨面带笑容，就像来时一般，从努诺总管的贵族宅院中笑着离开。而在踏入马车之前，他意味深长，画了个虔诚的十字，念诵起《罗马书》中的一段拉丁经文。</p>

“stipendia enim peccati 摸rs est; gratia autem Dei， vita aeterna in christo Iesu Domino nostro.”</p>

“因为罪的工价乃是死；惟有神的恩赐，在我们的主基督耶稣里，乃是永生。”</p>

“努诺侯爵，主的教导，值得我们用一生去体悟！三天后的祈福弥散，真心希望您能出现。阿门！…”</p>

“是！主教大人，赞美上主！”</p>

努诺总管低头祈祷，没有看迪奥戈主教的眼睛，也没有了之前的笑。迪奥戈主教悲悯一笑，坐上了华丽的四轮马车，慢慢消失在街道的尽头。在他去往的方向，大教堂的尖顶在夕阳下熠熠生辉，而远处圣乔治堡的要塞石顶，却背光暗淡下来，没入了远山的阴影中。</p>

“太阳要落山了.”</p>

努诺总管沉默的注视了许久，直到夕阳落尽，才发出一声幽幽长叹。</p>

“saudade！哎！陛下…若昂陛下！您还这么年轻，只有四十岁啊…”</p>

一位王者最大的悲哀，就是天纵英豪，而寿命有限。毕竟，这世界从没有无缘无故的忠诚，忠诚需要明确的对象，忠诚也需要长久的回报。一旦效忠的王者死去，那么臣子们赌上性命的忠诚，也就失去了目标，失去了回报的可能。再是忠诚，也无法跨越生死啊！</p>

像是他们这些国王亲信的宫廷贵族，又不是那些苏丹宫廷中的宦官，都有着自己的家族，有着贵族延续与发展的未来。在王位继承中站错队的代价，纵然他能够承受，那他的子孙后代呢？他一个人能为国王赴死，一整个家族的人，也能够这样吗？更何况，兰卡斯特公爵的出身，实在是太低了，又没有教会和大贵族们的支持…但若昂陛下对他的信任，对他的知遇之恩？</p>

在酒红色的残阳中，努诺总管转过身去，只留下拉长的背影，还有深棕色的头发。他踏入宅院之中，脸色不断变换。坐了片刻后，他蓦然站起身，咬着牙，对亲信吩咐道。</p>

“备车！”</p>

“主人，我们是去？”</p>

“去杜阿尔特的府邸！我要亲口问问这个家伙，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他可是亲手镇压过布拉干萨的贵族们，手上染过他们的血…”</p>

“啊！是…”</p>

很快，四轮马车被驾到院中，马夫与侍从都已准备妥当。但在坐上马车前，努诺总管又停下了脚步，脸色阴晴不定。如果杜阿尔特那个家伙，真的下定了某种决心。那以对方手中掌握的骑士与武装侍从，一旦与他意见不合，断然动手？…</p>

“主人？”</p>

“等一下，先不去了。”</p>

努诺总管沉吟数息，又低声吩咐道。</p>

“派个信使去港口！找到港口军营中修整的海军舰队…把那个叫布鲁诺的家伙，对，就是之前给我送红木椅子，喊我教父的那个！把他喊过来。低调些，不要惊动别人！”</p>

“是！…”</p>

“快去吧！”</p>

“是！…”</p>

仆人急急而去，黑夜像是一层轻纱，罩住了所有人的眼睛，也罩住了所有人的心灵。在漫长的等待中，努诺总管耳朵突然一动，看向不远处的小楼。</p>

“saudade…”</p>

月色下，哀婉的歌曲从摩尔样式的小楼中传出，也不知是谁家贵族豢养的歌姬，又或是谁招来的吉普赛女郎。她在月夜下歌唱，唱着葡萄牙人喜爱的“命运怨曲”，就像后世的“法朵”（Fado），但更加轻盈游荡，更加看透命运的时光。</p>

“cantando vou， porque viveré to breve， co摸 uma vela acesa no vento do mar.”</p>

“我歌唱着走去，因为人生如此短暂，如一支烛火，燃于海风之中。”</p>

“escolher dói， mas no se vê， quem fica perde， quem vai por quê?”</p>

“选择时难忍痛，也无人能看穿，留下的失去，走的又为何然？”</p>

努诺总管走出几步，在轻纱的月夜中，听着缥缈的歌声，闭上了眼睛。而后，他眼角湿润，渐渐溢出了泪滴。女人哀怨的歌唱，那“风中的烛火”，让他不自觉的，想到了病榻上吐血的若昂国王。</p>

只有国王亲信的总管们，才知道陛下真正时日无多，连起身都起不来了。如此壮年的英主，就要匆匆离去，这可真是无法选择的Fado命运啊！而整个葡萄牙宫廷的权力，整个葡萄牙王国的权力，都即将在这种莫测的命运下，急剧的、彻底的变化！</p>

若昂国王虽然想要，把王位传给自己的私生子乔治，传给那位年少的兰卡斯特公爵。但之前阿方索王子的死太过突然，他准备的时间实在太少。在眼下的政治形式下，这种王权的传递，真的能够成功吗？拥有权力的人，必须面对权力转移时的反噬。所有人都必须选择，无论那选择如何痛苦，也是必然的宿命吧？</p>

“Desiste o forte por saber calar， nem todo grito quer se 摸strar.”</p>

“懂得沉默者才是坚强，并非每道呐喊都需张扬。”</p>

“se a vida arde， que arda em paz， co摸 um fado que no se desfaz.”</p>

“若生命燃烧，愿燃得安详，如命运之歌，终不会散亡。”</p>

飘扬的夜曲散入月色，拨动的心弦却再难安静。努诺总管背着双手，站在月光照不到的影子里，脸上无悲无喜，唯有淡去的泪痕。而当远处的街道，响起轻微的马蹄声，他才低下头，默默擦了擦脸，走回屋中，在庄严的上首座位坐下。</p>

“主人？布鲁诺男爵到了。”</p>

“让他进来吧！”</p>

“是！”</p>

布鲁诺翻身下马，看了眼被亚麻布包裹住的马蹄，有些紧张地从后门走入府邸。对于努诺总管的府邸，他并不陌生，但今夜的努诺总管，却给了他一种非常陌生的感受。就像原本松弛的弩弦骤然绷紧，一向安然自若的老人，忽然充满了沉肃的杀意，好像是要射出的利箭一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