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8章 压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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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陶荷花一时语塞，可下一秒就回过神来。这娘们儿回神的第一时间，不是跟赵军讲理，而是撒泼。只见她往地上一坐，双手往起一扬，待两只手落在双腿上时，哭喊道：“唉呀我的二弟弟……嗯？”</p>

陶荷花刚喊一声，就被秦强揪后脖领子给拽起来了。</p>

陶荷花起身时有些懵，可当她看到站在西屋门口的邢三时，顿时一个激灵，她眼神瞬间都清亮了。</p>

邢三年纪大了，眼睛稍微有点花，他眯着眼睛看着陶荷花，给陶荷花的心理压力很大。</p>

陶荷花忙转移视线，可她往东屋这边一瞅，却见解孙氏站在门口，双拳紧握、虎视眈眈。</p>

陶荷花感觉自己腿有些软，但嘴上仍道：“那给我们马打死了，不能不赔吧？”</p>

“谁说不赔了？”赵军没好气地道：“人家要赔你，你讹人呐！”</p>

“我……”陶荷花语塞，就听赵军继续说道：“你要同意的话，我替他们做主，多给你五十块钱。”</p>

“五十块钱那够干啥呀？”这话是黄淑华说的，虽然一个屯子住着，但赵军跟黄淑华不熟，也不客气地道：“不要拉倒，谁打你们马，你们找谁去吧。”</p>

“赵婶儿！”黄忠国倒是不傻，一看在赵军这里行不通，忙看向王美兰道：“你看，你再给加两个呗。”</p>

王美兰是大气，但不是大头。听黄忠国的话，王美兰一脸难色，道：“冬运也完事儿了，牛价、马价都下来了，你赶紧见好就收吧。”</p>

“二叔、二婶儿。”这时秦强开口了，他对赵有财、王美兰说：“你们看我面子，再给加五十。凑个整，一千一。”</p>

赵有财、王美兰对视一眼，王美兰回头对秦强道：“行，你们上山给那马拉我家来，完了我给你钱。”</p>

“这……”秦强闻言，转头看向陶荷花。王美兰见状，道：“啥意思，你们还寻思光要钱，完了把马留下？”</p>

“不，不，那哪能啊，二婶儿。”陶荷花忙道：“我们为难在哪儿呢？我们现在借不着爬犁了，也没法给那马往回整啊。”</p>

听陶荷花这话，赵家三口谁也没吱声。要换别的人家，赵军、王美兰肯定主动给人行各种方便。但对上秦强、陶荷花两口子，要不是因为陶二胜、陶三胜的死，赵军、王美兰早给他们撵出去了。</p>

随着陶荷花话音落下，屋里陷入一片寂静。陶荷花看看赵军，又看看王美兰，视线再挪就对上了邢三犀利的目光。</p>

陶荷花心里一突，忙对赵军道：“小军呐，你看你有车，我寻思麻烦你跑一趟，给那马拉回来就完了呗。”</p>

赵军抬眼看了看陶荷花，问道：“就拉马呀？”</p>

“那……”陶荷花苦着脸，道：“我家二胜、三胜还在山上，你帮忙给他们接回来呗。”</p>

说着，陶荷花向赵军抱拳，道：“就当三嫂求你了。”</p>

“你特么谁三嫂？”还不等赵军说话，东屋门口的解孙氏上前一步，指着陶荷花道：“少跟我们套近乎！”</p>

陶荷花瞥了解孙氏一眼，又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邢三，见邢三没动地方，陶荷花这才略微安心。</p>

这时，就见赵军摇头，道：“拉不了他们，我们那车是拉货、坐人的。”</p>

即便赵军如此说，陶荷花仍不死心，道：“小军呐，那我们给你压车钱，还不行吗？”</p>

在东北有个习俗，叫压炕钱。</p>

这个炕钱最开始是婚嫁习俗，早些年车马慢，新娘出嫁到外地，不是一天就能到的。</p>

中途不论是在亲朋好友家借宿，还是住店，临走的时候都在住过的炕上给人家留两个钱，就像给人家一包喜糖似的，让人家都沾沾喜气。</p>

等到后来，民国动荡、八年抗战，多少人流离失所。等到社会稳定以后，一些老人在临终前，就盼着能落叶归根。</p>

可回到老家，以前的房子已经没了，或者早些年就卖了。这时候想住在谁家，都是有说法的，毕竟死人是有忌讳的嘛。</p>

这年头沾亲带故的说句话，不好拒绝。因为人情、面子拒绝不了，就等那人故去以后，家属给这家留个压炕钱。</p>

留下这个钱，就意味着人去世的种种忌讳都与这家无关。</p>

而在林区，还有个特殊的习俗叫压车钱。这是有山民因意外死在山里，家里人借车、爬犁将逝者拉下山，就得给提供车、爬犁的人家压车钱，同样是不沾忌讳的意思。</p>

这年头，邻里邻居的讲人情。除非像秦强这样给赵家得罪透的，否则一个村、屯的人求上门来，还真拉不下脸来拒绝。</p>

解臣的大解放拉过的死人得有五六个了，早都不在乎了。</p>

听陶荷花说到压车钱，赵军便向西屋喊解臣，道：“小臣啊！”</p>

“哎，军哥！”解臣应了一声，从西屋里出来，就听赵军问道：“小臣，你也听着我们说话了，他说要给你压车钱，你干不干呐？”</p>

解臣闻言一笑，看向陶荷花问道：“能给多少啊？”</p>

压炕、压车都不是为了挣钱，有那么个意思就行。用第一套RmB的时候，永安林区这边压炕、压车都是一万块。等换第二套RmB，一直到赵军重生，始终都是一块钱。</p>

陶荷花被解臣问的一愣，而这时她应该是想起两个弟弟，落泪道：“小兄弟，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你把我俩弟弟拉回来就行，不能让他们搁山里过夜呀？要让黄皮子啥的嗑了呢？”</p>

听陶荷花这么说，解臣叹了口气，随即看向赵军。</p>

“唉！”赵军也叹了口气，然后招呼道：“小臣，走吧，我跟你们去。”</p>

从重生以后，赵军就跟秦强两口子、陶家三兄弟不对付，到今天仍然如此。</p>

但两条人命，属实让人唏嘘不已。再一个，赵军想赶紧把这件事了了，让陶二胜、陶三胜尽快入土为安，以淡化二人之死对春猎的影响。</p>

说完，赵军进屋拿枪、拿绑腿。</p>

王美兰招呼秦强四人到东屋坐会儿，有赵有财陪着，她则到西屋对赵军说：“儿啊，你手里有没有钱了？”</p>

“不着急，妈。”赵军道：“你回来再给他们就行。”</p>

赵军这么说，就是他手里没钱了。头两天从河北回来的时候，赵军兜里还有钱呢，但帮赵有财赔老牛了。</p>

而他们分金熊胆的利润，王美兰给赵有财奖金，赵有财却没还赵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