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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婉儿取了些树枝杂草,匆匆将地上篝火残迹掩去,便拉着杨玄瑛一同伏入路旁灌木丛中。此刻,一群人打着火把,推推攘攘,走近过来,杨玄瑛借着火光仔细看去,只见那队人马衣服穿着,与那日长江水上五雷阵中兵士相似,看来那伙人应是驻于延陵之义军。那队义军之中,还押着十余个男女老幼囚徒,都是蓬头垢面,衣衫褴褛样子,手脚则用镣铐首尾拴在一块。而那队人之后还另有人手持兵刃,谨慎地护着两马车厚重木箱,缓缓跟于其后。
那伙人行至适才杨玄瑛与王婉儿夜宿之处,忽然停了下来,队中跑出一人,仔细查探了地面,又用手中长刀席地一搅,便将王婉儿盖于篝火上枝叶撩开,他当即向队中为首一名大汉说道:“管大哥,这里有篝火熄灭不久,料是露宿之人刚去,应还走不远。”原来为首那名大汉正是管崇,只不过当日刘元进、朱燮在江上布阵之时,管崇正奉命留守水寨,故此杨玄瑛倒也不认得他。管崇听罢,凝思片刻,于众人说道:“这吴郡首富徐贵仁颇有财力,看上他家底之人也不少。如今徐家被咱给抄了,难保不会有眼热之人。此值夜深人静,又是荒郊野外,在此露宿者恐非善类,兄弟们需小心为上!”管崇手下人等听了,应声说是,又跟着管崇继续前行。
而恰此际,忽然囚徒中有个老妇瘫倒于地,不停抽搐,身旁一名中年男囚,悲呼一声“老娘”,便扑了上去。押解看守见状,当即停下马来,大刀一挥,怒吼道:“嚷什么嚷,快走!”那男囚听了,哭喊着说道:“大爷,已走了一天一夜,求您歇歇吧!”看守啐的一声骂道:“汝这厮平日里娇生惯养,养尊处优,该享的福都享过了,这回也合该吃点苦头!”说着他一手拉起串着囚徒的铁锁,另一手一拍马背,便往前疾走。这些囚徒手镣脚铐环环相扣,此时队中有人跌倒停下,步伐已乱,再被那马匹带着铁锁一拉,众囚徒相继摔倒,呜咽呻吟之声此起彼伏。那看守见状,也不停下马来,哈哈笑道:“尔等平日里为富不仁,祸乱乡里,如今正遭报应之时!”说着他又连催胯下马匹,竟将一行囚徒齐拖于地上。
领队的管崇听见后面骚乱之声,回头看去,只见一行囚徒东倒西歪被拖于地,哭爹喊娘,哀声一片,他便停下马来,扬手一挥,示意众人停下,然后又下马往那先前摔倒的老妇那里走去。管崇走到老妇身边,将她扶了起来,解下腰间水囊递了过去。那老妇走了一个昼夜,又是饥渴,又是疲惫,当下一见有水,如见救星,她赶紧双手抢过水囊,大口喝了起来。一旁的男囚见了,跪倒于地,连声道谢,可管崇却不理会,只待老妇喝够了水,他一边收回水囊,一边冷冷说道:“老人家要怪就怪你那儿子平日里作恶太多,引得乡里乡外民怨沸腾,皆恨不得啖其骨肉。如今吴会被我等控制,刘大哥既然已成天子,废了隋律,自立新典,拿你家开刀也是必然之事。”那老人听了,瑟瑟作抖,想要说话,却又说不出来。可一旁的男囚听了,立刻抱住管崇大腿哭道:“大爷,既然已得了我家家财,还请行行好,放过我一家老小!”管崇伸腿一蹬,把那男囚踹在地上,哼了一声说道:“你平日里作威作福,草菅人命之时,可有否想过放那些穷困乡民一马!”原来这男囚正是众人先前口中所说的吴郡首富徐贵仁。徐贵仁听罢,哀声讨饶而道:“小的业已知错,还请大爷放过老娘妻小。”管崇嘿嘿冷笑几声,说道:“徐大人莫要难过,振作一些,待明日到了延陵县,还更有好戏招待徐大人。”徐贵仁一听,嚎啕大哭,又一把上来抱住管崇双腿,连声求饶。
杨玄瑛伏于灌木丛中,见此情形,甚是揪心,即便是十恶不赦之人,如此将其折磨,又连坐老小,终不人道。她看到此处,也着实看不下去了,正想出去与管崇说理,岂料一旁的王婉儿业已“哧溜”一声跃了出去,站到那伙人队前,放声说道:“嘿,那黑汉子,你是哪家的强盗,还不快把人放了!”此言一出,看来王婉儿倒也不知道那一行人来历。管崇见漆黑林中忽然跃出一人,自然吓了一跳,待他定睛细看,却是个小姑娘,直教他愕然。
深更半夜之时,杳无人烟之境,敢于林中独行,必是有恃无恐,管崇不知对方底细,也不知王婉儿有无帮手、欲意何为,他还不敢轻举妄动。可他手下之人见了一个少女拦路,一阵诧异,适才探路的那名汉子走上前来,于王婉儿说道:“俺们是余杭天目山浮玉寨的,这是寨中二当家。敢问姑娘是哪条道上的?”王婉儿说道:“本姑娘是那条道的不重要,只是你欺负人家妇孺老小,本姑娘看不过去而已。”那汉子说道:“那人原是吴郡首富,平日作恶多端,我兄弟只是替天行道,姑娘若是知趣,莫赶这趟浑水。”王婉儿哼了一声说道:“替天行道?哪有欺负人家老弱。本姑娘还道天目山浮玉寨起义,也是为了救民水火,如今见了,却和一般土匪强盗也无甚区别,这还真是见面不如闻名。”那大汉听了,面露怒色说道:“女娃儿乳臭未干,不知天高地厚,若再管闲事,休怪爷爷大刀无情!”说着他举起大刀,凌空斫了两下,寒芒掠过,虎虎生风,他还想以此震慑住王婉儿。
王婉儿见那汉子摆出这幅架势,蔑笑道:“看架势不错,不过是否有料,还得试试才知道,看招!”话音未落,她起手一挥,一条丈长银鞭横空而出,银蛇吐信,划破夜穹,径直向那大汉扫去。杨玄瑛看到此处,方知王婉儿与她一样,将防身长鞭缠于腰上隐藏起来。而此刻,王婉儿这一击令人猝不及防,那大汉俄然色变,仓促间举起大刀斜过一挑,只听得“当”一声响,业已搁着长鞭鞭身。不过银鞭是软兵器,鞭身被大刀一搁,鞭头却犹有去势,立刻折转掉头,直扎那个大汉。好在这大汉举刀格挡之时,知道难以完全挡下这招,故此于大刀架住长鞭刹那,他一个翻身往回跃去,只听“哧”地一声,鞭头已将他衣服划开一道口子,贴着肚皮划了过去。
那大汉躲过王婉儿一招突袭,刚刚立定,还觉肚皮上仍有一丝寒意,他心中一懔,暗道一声好险。可那大汉尚未回过神来,王婉儿又乘胜追击,只见她提踵踮步,欺身而近,手中长鞭一搅,数道银光已将大汉罩住。王婉儿步伐也是灵活轻盈,静若处子,动如脱兔,杨玄瑛看了,不禁连声赞好。需知杨玄瑛使得流云槊时,也有鞭法,只是她的招路以槊法为主,以鞭法为辅,故若要单论鞭法造诣,王婉儿确实在她之上。
此时那大汉被鞭锋罩住,奋力挥刀格挡,何奈王婉儿攻势太猛,忽指南打北,忽声东击西,虚实相间,变幻莫测,只教他顾此失彼,狼狈至极。而王婉儿得势不饶人,手上招式越使越辣,转眼数招,已将那大汉逼入绝境。可就此时,王婉儿之攻势却渐渐缓了下来,那大汉适才被压得透不过气来,当下一见对手略有松懈,还以为王婉儿气力有限,后劲不足,取胜只靠上手突袭。如此反守为攻之佳机,怎能失之交臂,那大汉不假思索,举起大刀迎着长鞭狠狠一斩,便想凭蛮力先砍断长鞭再说。哪知这一砍正中王婉儿下怀,只见她振臂一抖,长鞭业已绕开大刀,闪到一旁。那大汉一刀斫空,收势不住,向前便是一个趔趄。王婉儿看准这一时机,又反手一卷,长鞭挽过一朵银花,鞭头早已绕转方向,正缠上那大汉持刀之手手腕,她又骤然发力抽鞭。霎眼之间,但闻那大汉一声力竭哀嘶,“哐当”一声大刀落地之时,一注鲜血溅上半空,众人这才看清,那大汉手腕竟已被齐根削断。原来王婉儿的长鞭之上镶有锐利倒刺,刚才卷住大汉之时,她暗中一抽,倒刺环着那大汉手腕一削,便将整个手掌给切了下来。
那大汉捂着断腕之处,跪倒于地,痛苦呻吟,管崇见状,终于忍无可忍,他猛然跃到那大汉身前,仗刀而立,拦住王婉儿,皱着眉头,声色俱厉说道:“姑娘究竟是何来历?我浮玉寨与姑娘素无冤仇,为何下手如此狠毒?”王婉儿收起长鞭,揽在手中,还自鸣得意而道:“本姑娘只是四处走走,恰好遇见一伙强盗欺凌老幼,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这人看不起本姑娘,口出狂言,取他一手,也好让他长点记性。”管崇听罢,面色铁青,只是不知对方来历,又碍于她一介女流,想到若是传了出去,说他欺负弱女,终究有辱名声,于是他强忍怒气说道:“此乃吴郡首富徐家之人。徐家本就是靠勾结官府,贩卖私盐起家,平日里也是丧尽天良,无恶不作。如今凶年饥岁,兵荒马乱,他徐家不愿救济灾民倒也罢了,居然还不顾百姓死活,趁火打劫,横揽吴郡盐粮,肆意抬高盐价粮价,大发难财。我浮玉寨也是替天行道,才抄了他家。姑娘若明事理,请莫再插手此事。”王婉儿呵呵一笑,说道:“本姑娘不懂你口中仁义道德,只知道这些人即使罪大恶极,也不该遭此凌辱折磨。教我看来,你无非借着替天行道为名,乘机打家劫舍。”管崇见王婉儿纠缠不清,心中火起,怒目圆睁,冷哼一声而道:“如此看来,姑娘是一定要替他徐家强出头了。”王婉儿冷笑一声,说道:“黑大汉子,你要是服输,将人与车马留下,可饶你全身离去。”那马车上两箱子装的是从徐家抄来的金银珠宝,管崇一听王婉儿要他连马车一并留下,方才恍然大悟,原来人家拦路确是打劫,于是他哈哈大笑,说道:“还道姑娘真是仗义出手,原来也是看中他徐家财宝,才强出头打抱不平。既然如此,毋需废话,先问过我手中这柄大刀!”说着他横过大刀,左足向前踏出半步,运势将身子一沉,稳稳扎了一个低马,这也是管崇见王婉儿出手狠辣,招式又是疾如电火,不敢怠慢,先摆出架势,免得被人打个措手不及。
这边王婉儿见状,知道对方也非庸手,必是想等待自己动手,再寻破绽,后发先至。她看破了管崇心思,但也不知对方深浅,自然也不敢随意出招,只见她也是徐徐踏出半步,微微屈膝立在那里,将长鞭揽在手中,藏入后背,窥间伺隙。二人相隔不足十余步,都是一动不动,目不转睛盯着对方,谁都不愿先行出手,就此僵在那里。不过这个距离,王婉儿长鞭可轻易触及,管崇大刀却是太短,故此对管崇来说是吃亏一些。
杨玄瑛还藏在一旁观战,见两人都纹丝不动立在那里,暗中却都已运足劲势,这情形看来,两人一旦交手,恐怕只需一个回合便能分出高下,而落败的,必是沉不住气先出手之人。她再看管崇手持大刀站在那里,不禁又想起洛阳城中与李子雄交手情形,只是当时自己讲究先发制人,要打对方一个出其不意,而王婉儿却看似打定心思与管崇一样要后发制人了。
不知觉间,王婉儿与管崇僵持已有半炷香时分,在旁观战之人亦是凝神屏息,瞪着两人,连大气也不敢出,整个江畔林中,空气仿若三尺冰冻,严氛凛然,只闻江风掠过枝桠,掀起簌簌声响,更让人觉得紧张。而恰此刻,忽然间王婉儿上身微微一摆,管崇见状,明白那是出招先兆,他立刻屏住呼吸,将劲势沉于下盘,双足已在地上踏出两个坑来,如此只要对方出招时破绽一现,便可跃到王婉儿身前。这也是管崇知道王婉儿鞭长,贴身近战必然对她不利之故。
但岂料王婉儿上身微动,却不出手,缓缓将左手也藏到后背,管崇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更是聚精会神,只待她出手刹那。也正此时,乍见王婉儿右肩一动,右手猛然挥出,一道银光自身后闪出。对手终于沉不住气了,管崇暗自窃喜。他适才见过王婉儿右手挥鞭,观其这起手方向,心中已知长鞭会自何处袭来,只见他大喝一声,双足猛然踏地一蹬,高高跃起,挥举长刀,直劈王婉儿面门。
飚发云涌,铓气汹汹,管崇这一击,夹风雷之劲,声势骇人。可王婉儿面不改色,右手正挥到胸前,手中银光竟散了开来,往半空飘去。管崇这才看清,那倒银光哪是什么长鞭,只是一块粗布长帕而已。管崇暗呼一声上当,可他招式已然使老,无法收势,胸前空门袒露无疑。王婉儿一计得手,面露诡笑,猛然侧身一转,起左手一挥,长鞭自左侧飞出,宛若巨蟒张开血口,露出满嘴森牙,直往管崇头顶噬去。虽知王婉儿鞭头镶有利齿,若是被长鞭缠住,非死即残,可半空中也无处闪躲,情急之下,管崇无暇多想,只看准王婉儿长鞭来势,居然伸出左手一抓,不偏不倚,正抓住鞭头。一刹那,倒刺扎入手心肉中,便是一阵贯心剧痛。但这生死之间,还不容管崇呻吟,只见他咬紧牙关,强忍剧痛,抓住鞭头猛然一拉,右手又翻过刀锋,顺势往下重重斫去。
王婉儿料定管崇无处可避,可怎又会想到紧要关头,他明知鞭上镶有倒刺,依然空手入刃,来抓鞭锋。这一突变出乎意料,王婉儿尚惊谔之中,被管崇抓住鞭头用力一扯,整个身子都被带了过去,她刚想稳住身形运劲抽鞭,却发现自己已全然落在管崇刀锋之下,眼见大刀劈头盖脸,贯顶而落。
杨玄瑛看到管崇猛劈王婉儿,不禁一声惊呼,这才想起自己尚躲在草丛之间,又赶紧将嘴捂住,总算把后半声掩了回去,尚幸未引起旁人注意。尽管如此,管崇也算一等好手,耳聪目明,他业已察觉到一旁灌木丛中微弱声响。想到王婉儿果然并非一人前来挑衅,边上另有同党,只是不知其众多寡,又怕人家暗中偷袭,管崇心头一紧,不禁将注意转至一旁灌木丛中。他这一分心,手上也慢了半拍,王婉儿看准这机会,猛然将长鞭一抖,斜踏半步,身子一挪,方避开管崇刀锋,又顺势将长鞭一抽,鞭头倒刺划过管崇手心,令其一阵剧痛,钻心刺骨。管崇终于忍不住痛,松手放开了王婉儿的长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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