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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船又在余浪之中摆晃半晌,方才慢慢停息下来,只顺着水流缓缓漂荡。杨玄瑛依旧仗槊立在船尾,四下张望,风静水平,雷公猛杳然无踪。恰此刻,鱼蔓云已蹒跚爬起,恨恨说道:“若是再让本姑娘遇着那九头蛟,定然教他变条无头虫,方解胸中之恨。”杨玄瑛却蹙起额头,担忧说道:“我等不知当下置身何处,如今又无人掌舵操船,这该如何是好。”鱼蔓云经她一说,环顾四周,水雾犹然浓厚,迷没八荒,既瞧不见君山,亦望不到湖岸。鱼蔓云看着着急,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船尾,一把提起搁在舷上的船橹,便学着雷公猛适才摇橹的样子拨水划船。可这驾驭船支之事,看似简单,其实不然,鱼蔓云不懂各中诀窍,使橹板在水中乱拍一气,小舟只在湖中原地打转,根本不能前行。
杨玄瑛瞧着鱼蔓云这一番瞎折腾,也是一筹莫展,只得干瞪着眼愣在那里。正此时忽然船底几声闷响惊动两人,鱼蔓云闻之失惊呼道:“莫非雷公猛那厮仍在船底!?”她话音未落,乍见水面卷起凶波翻涌,一个黑影随之蹿出水面,乘浪腾空而起,这不正是先前落水的雷公猛。杨玄瑛惊愕失色,怕雷公猛再登船来袭,毫不犹豫挥起流云槊直扫他而去。可湘川水神并非浪得虚名,此刻雷公猛蛟龙得水,势不可遏,半空中他一声大喝,双掌齐推,霎时间,掌风激起水面一排丈高大浪,虎噬鲸吞,排山压卵,未待杨玄瑛反应过来,大浪已重重拍在船上,径直掀翻小船,余势不衰,又将那木船砸得支离破碎。
与此同时,距洞庭湖北岸不远的三江口上,一艘乌蓬走舸正往江北驶去。沈光独自立于船首,神情肃穆,一言不发,只是引颈顾盼着江北。忽然,远处一艘战艇乘风破浪而来,艇上齐列十余名校刀手,再看桅幡之上,打的乃是汉南楚王朱桀的旗号。沈光见之,立刻示意船夫驶乌蓬船迎那艘战艇而去,两船会于江中,那艇前走出一名汉子,一抱双拳,于沈光行礼而道:“卑职麦孟才见过沈大人。未知沈大人连夜飞鸽传书唤卑职来此,有何吩咐?”沈光点头说道:“麦兄弟不必如此多礼。君此行荆州,未知可否事成?”麦孟才说道:“托圣上洪福,卑职此行不辱使命,朱桀已遣贼帅沈柳川麾水军五万余出襄阳,自汉水而下,明晨即可抵乌林。”沈光闻言,面露喜色,连声赞道:“好,尚幸麦兄弟这边进展顺利。如今虽不慎失了娘娘那封亲书,但既有朱桀进军三江口,我再推波助澜一番,就不信那萧铣仍无动于衷。”麦孟才惊讶而道:“娘娘亲书如此重要之物,沈大人怎会遗失?”沈光满腹怨气而道:“也是我一时大意。在临湘遇到一个来路不明的女贼,盗去了那封书信,待我察觉,一路追她至洞庭湖畔,眼看就要索回,哪知半道又杀出个更辣手的女娃儿来,我一人斗不过她二人联手,也只得就此作罢。”麦孟才听罢,不禁担忧说道:“如今丢了娘娘的亲书,沈大人如何招安萧铣?”沈光说道:“昨夜上了一趟君山,已探过萧铣口风,只怕就算萧铣愿意效忠我大隋,他手下一干反贼亦不会答应,那亲书丢了也就罢了。”麦孟才说道:“那沈大人该如何回去向娘娘复命?”沈光说道:“你立刻带我去乌林,设法挑唆沈柳川南下入湘川,逼进洞庭湖,如此挑衅,萧铣必定沉不住气。只待他两家争斗,无论胜负,必可为圣上营修建康城谋取时间。至于收复荆襄,就待他二人两败俱伤后再从长计议吧。”麦孟才说道:“沈大人高明。卑职这就带沈大人往乌林港。”沈光点头说道:“好,就劳烦麦兄弟在前引路。”说话声中,麦孟才已唤舵手调转船头,两船一前一后即往北驶去。
原来沈光此行湘州,虽携有萧后亲书,可他担心萧铣不会轻易就范,便多留了一份心眼,同时遣随从麦孟才率人扮作颍川贼众,前往荆州假意投靠朱桀,劝他发兵入湘,以威胁萧铣势力。也是朱桀拥兵三十余万占据汉南,又尊了李密为盟主,如今他若要继续扩张势力,必然只得自汉水而出,或取道徽州,寻隋帝决战,或取道湘州,去收降萧铣,麦孟才正是以此为契机,说服了朱桀出兵。而朱桀兵出汉水,他意欲先取柴桑,故以沈柳川为先锋大将,麾水军去往三江口北岸要冲乌林港,以扼住汉水、湘水、长江三道水路咽喉,占得进可攻,退可守的先机。
这沈柳川引水军五万余人,大小船舰近千余艘,一路沿江顺流而下,果如麦孟才所述,按期抵达乌林,在江畔筑起水寨大营。营寨安顿方毕,沈柳川即随将士登上旗舰阅检,放眼远眺,长江北岸千余战船罗列,万杆旌旄林立,大寨将士勇健,三军士气高昂,沈柳川瞧得不禁有些洋洋自得,便伸手指着江东所向,于左右朗声说道:“诸位可知那江对岸何处?”话音方落,即有人应声答道:“回将军,对岸便是赤壁。”沈柳川又继续说道:“赤壁,未知周郎安在否?”左右军士皆是一愣,无人知道沈柳川为何突然怀古而发此问,便也无人敢应声作答。沈柳川见状,转而指着水寨大营,继续说道:“如今我楚王麾下将士之势,较之魏武雄兵又如何?”此时,终于有阿谀之人会意,上来奉承而道:“魏武之师浪称百万,实乃蜂屯乌合,徒有虚名,又岂能与将军麾下相比。”沈柳川听得心满意足,蔑笑而道:“说得好,孟德折戟沉沙三江口,阿瞒奉头鼠窜华容道,魏武那未尽遗志,看来还得由我等来成。” 沈柳川至多只是个反贼朱桀的马前卒,居然胆敢藐看轻视魏武帝曹操,也算狂妄至极。不过他左右尽是一些萑蒲劣盗,跳梁小丑,只知道随声附和,当下纷纷起哄说道:“将军英明神武,必能旗开得胜,夺取江东。”这一番话直捧得沈柳川飘飘欲仙,不禁又放声大笑起来。
正此时,忽有小校来报,前往柴桑口打探的麦孟才已回水寨,有要事求报,沈柳川听罢,即唤人将麦孟才引上旗舰。麦孟才行色匆匆登上舰板,一见着沈柳川,即施礼说道:“据打探,柴桑口隋军戍卫不足万人,难成气候,只是......”麦孟才吞吞吐吐,沈柳川听得心急,催促说道:“不过如何?”麦孟才说道:“昨夜在赤壁山南面水上拦下一支小舟,虏获一名朝廷前去联络湘州萧铣的细作。”沈柳川眉头一皱,说道:“那细作如今何在?”麦孟才将手一挥,一名五花大绑之人被推上前来,按倒在地。麦孟才指着那人说道:“这便是那朝廷的细作。”说着又转头对那人厉声喝道:“汝等往君山去做甚,如实招来,若有半句虚言,定将汝沉入大江喂鱼!”那人一阵哆嗦,结结巴巴说道:“小的奉圣上之命,往君山招安了萧铣,正欲回江都复命。”沈柳川满腹狐疑说道:“萧铣割据湘州,为何忽然间甘做那昏君的走狗?”那人答道:“这个小的也不知为何,圣上只是托小的带去一封书信,那萧铣看罢便应下了此事。”沈柳川问道:“那信上书何事?”那人仓惶答道:“小的就是吃了熊心豹胆,也不敢私自拆阅那书信啊。不过据说那信乃是娘娘千岁亲笔所书。”沈柳川听罢,即刻陷入沉思。
麦孟才见状,唤人将那细作拖了下去,又上前接着与沈柳川说道:“当今皇后娘娘萧氏乃是萧铣姑母,有她亲笔抹书,若再晓以厚利,只怕萧铣不会不从。”沈柳川听罢,不禁点头而道:“想年前楚王与魏公多次去邀那萧铣一同讨隋,可他总是敷衍拖延,看来也是在打自己的如意算盘了。此人不除,后患无穷,还得提点楚王留意此人。”麦孟才说道:“将军如今驻于乌林,若我军进袭柴桑口,那萧铣出湘水正可袭于我军之后。以我之见,不若即刻麾军入洞庭湖,先下手为强,攻破他驻于君山的水军,以免后顾之忧。”沈柳川犹豫难决,不禁说道:“楚王与萧铣素无冤仇,我未得楚王将令,私自入洞庭湖去寻萧铣晦气,恐怕颇有不妥,此事还得先请示楚王再做定夺。”麦孟才说道:“将军此言差矣。如今萧铣方暗中投靠朝廷不久,定然不会料到我等此时前往讨之,将军趁其不备而攻之,踏平他君山水寨,毋需吹灰之力,这等大功,将军怎可拱手与人。再说洞庭湖口一破,长沙四郡门户大开,楚王若得湘州,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会怪罪将军?”沈柳川毕竟草寇出身,不仅目光短浅,又是急功近利,麦孟才在一旁煽风点火,只听得他怦然心动,这也不再思索其中利害,便志信满满说道:“麦兄弟言之有理。即刻传我号令,点齐四万精锐水师,今日酉时造饭,戌时出军,趁夜下湘水,急袭洞庭湖。”
是夜月朗星稀,玉轮清辉无暇,几缕皎光落洒洞庭湖上,云波映透,水天共碧。忽有清风徐起,吹至湖心君山之上,掠穿窗栊入屋,却教伏倒在其中的杨玄瑛打了一个寒战。杨玄瑛缓缓睁开眼来,犹然觉得四肢酸软乏力,喉头一股苦水之味尚未散尽,而一身潮湿衣裙亦令她不禁打起哆嗦。此刻杨玄瑛脑中依旧迷迷糊糊,竭力回忆着那日洞庭湖上与雷公猛激斗情形,许久,只是断续想起当时雷公猛一掌掀起高浪,打翻小船,将自己抛入水中,身子一沉,湖水灌入口鼻,俄然窒息,之后便再无知觉。正想到此处,忽然一旁有人说道:“杨妹子醒了?”杨玄瑛籍着朦胧夜色循声望去,却见鱼蔓云正扒在窗台之上,一面向外张望,一面怒气冲冲说道:“雷公猛把我二人虏倒此处,又不来过问,不知那厮葫芦里卖得什么药。”杨玄瑛经她一说,方勉强支起身来,四下环顾一圈,只见自己正处一个木屋牢笼之中,便问道:“鱼姑娘可知这是何处?”鱼蔓云说道:“瞧外头像是在一座山上,下面可见万顷湖波,若没看走眼,那该就是洞庭湖。”杨玄瑛说道:“莫非我等此刻正在君山之上?”鱼蔓云说道:“看这情形,多半就是了。”鱼蔓云说着走下窗台,又往另一侧屋门过去,猛然提足使劲踹了门板数脚,哐哐几声过后,门板厚重,纹丝不动。鱼蔓云又扯着嗓子喊骂数声,许久亦无人应答,她只得又回来坐在杨玄瑛面前,嘟嘟囔囔说道:“若是让本小姐再遇着雷公猛,非剥他一层皮不可。”身陷囹圄,杨玄瑛一时间也无计可施,听了鱼蔓云这一番话,只是苦笑一声,又盘坐于地,闭目开始调息起来。
眼看已是月没参横,北斗阑干,鱼蔓云仍是喋喋不休,坐立难安,在小屋中来回摆踱,惹得人不禁心烦意乱。杨玄瑛被她反复搅扰,也难以再集中精神打坐,颇有不快,正欲出言责备,忽然远处一声炮响打破寂静。响声惊天动地,经久不衰,杨玄瑛与鱼蔓云皆是一惊,齐至窗边向外望去,只见山前平湖之上火光冲天,浓烟滚滚,数百余艘大小战舰列成船阵,浩浩荡荡往这边驶来。夜色中看不清那些船舰旗号,杨玄瑛便说道:“湘州居然也有如此规模水军,只是那些人并不像隋军,不知是何方神圣。”鱼蔓云却有些幸灾乐祸说道:“管他是谁,我看他们似乎打算攻山。若能剿灭此处水贼,也可为我等出一口恶气。”二人正说话间,那路水军舰队钲鼓急擂,十数艘楼船逼近山前,横过船舷,一字排开,舷上军士张弩搭起火矢,接二连三冲着山头就是一阵乱射。火矢掣空横飞,交错而坠,不一会,这一面山坡即燃起熊熊烈焰,凶炽冲天,青穹染绛。
彤光之中,火势蔓延,又闻四周呜呼嘶嚷之声纷起,想是守山之人被攻了一个措手不及,陷入慌乱溃散。鱼蔓云越看越是兴奋,不禁拍手赞好而道:“好!只可惜被人囚在这牢笼之中,不若能亲眼看看雷公猛那厮被烤焦模样,更是大快人心。”杨玄瑛对鱼蔓云之言置若罔闻,依旧瞪着眼睛直盯着窗外。恰此时,一阵山风掠过,吹动一股夹杂着焦腐之气的热浪,直袭面而来,乍教杨玄瑛露出一脸惊恐之色,禁不住失声呼道:“不好!那大火要烧到此处来了!”这正是:
百里平湖流焰起,惊破潇湘夜空寂。
听罢钲鼓看兵凶,水火劫中无路觅。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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