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2章 万里行（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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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里行（5）

五月上旬，张行继续赶往邺城。</p>

雄伯南、徐世英、窦立德、白有思、洪长涯、冯无佚等帮内要害人物皆随行。而按照要求，之前在兴明县便发了军令，要求除了北地以外的各处按下兵戈，谨守待命，单通海、伍惊风、牛达、程知理、周行范、王焯等实际上的军政一把抓封疆全都要带着尽可能多的下属来邺城相见，燕山以南各处军将也要汇集。</p>

而为了确保有足够的人员能够汇集，明明北地还有战事，张行也还是稍微放缓了一些行程。</p>

就这样，到了五月中旬，走到邺城前时，连路程较远的单通海都从晋北追了上来，幽州、河间的降人也都跟上了这个行列，而抵达邺城时更是遇到了万人级别的出城相迎。</p>

说实话，场面挺震撼的，河北刚刚投降的这批人几乎要下跪了，只是政治素养摆在那里，晓得自己是降人，愣是等别人先跪的时候没等到。</p>

“太招摇了。”张行居然没有生气，但也不是太高兴。“下不为例……定个规矩，出迎不能劳动普通百姓，也不能动用驻军和有低阶官吏，最好专指两队兵，做个迎接的仪仗。”</p>

典型的张首席处事风格，但不知为何，面对着一如既往的张首席，来迎接的众人中却明显有些反应古怪……有不少人有如释重负，有人好像则似乎有些失望，还有些人莫名紧张。</p>

为首的陈斌明显是有些失望的那种，他是先是点点头，然后重新打起精神恭维：“首席甫一出兵，便横扫河北，薛罗伏诛，降服北地，荡魔卫易帜，须臾万里澄清……这份功业，怎么称赞都不为过。”</p>

“那倒不至于，都是些瓜熟蒂落的事情，东都才是关键，灭英才是大业所在，而现在的主要任务则是扫荡北地。”张行干脆作答。“让大家散了吧，只头领们一起进去说事。”</p>

“是要现在就正式开会吗？”陈斌肃然来问。“牛指挥与周副指挥晚上才能到。”</p>

“不至于，风尘仆仆的，今天先讨论一下，明日再表决。”张行连连摆手。“总得让大家晓得我们要说什么，省的稀里糊涂就跟着举了手……还有幽州、河间刚来的人，也要先缓缓，见见咱们开会是怎么回事。”</p>

陈斌点了头，而其余众人则轰然一时，居然立即照做了。</p>

平心而论，张首席的威势越来越大了，从河北去北地时他自己就有感觉了，然后从北地回来以后就更有这种感觉了……什么事情说一句，周围人能办就给办了；而除了极少数人，现在大部分人（无论帮内帮外）在面对他时，也不会有之前那种抗辩讨论的气氛了，唱反调更是一次没见着，哪怕是明显有抵触，也能自我压制消化了。</p>

张三郎自是个见多识广的，当然晓得这样不好。</p>

接下来来到行宫正堂，众人只按照平日开会的形势坐下，乃是头领里面环坐，幽州与河间降人则随参军和文书们在外。</p>

至于张首席虽然是想要速速达成共识以求明日通过一些方略，却还是放缓了节奏，并对着聚拢来的几十个大小头领放低了姿态：“其实北地的事情还没有最后结果，这次回来，一则是要给帮里做个汇报；二则是要做好继续扫荡、接收北地的准备；三则也确实有些事情要与大家商议。”</p>

众人都不吭声，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这样子哪里是打了大胜仗回来分桃子，根本就是麻杆打狼两头怕的古怪样子，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p>

外围的降人们赶得急，还不晓得“兴明县”的事情，更是茫茫然不解。</p>

张行无奈，只能将幽州招降、北地谈判的结果大约说了一遍，只暂时没说要替人家黜龙的事情，然后又介绍了一下。</p>

有之前闲置的头领趁机说愿意去领兵的，有大行台这里的头领认真问反抗方还有多少实力的，还有人问荡魔卫局势，能否及时参战？</p>

而张行则分别依次解答，并将来的路上黑延的言语趁机托出，最后亲自提出建议：“北地那里，一则要继续出兵，扫荡干净；二则需要大家通过正式会议上的说法，给前方一些不同以往的临机决断之权……允许前线那里在对俘虏策略上，以及用兵手段、用兵时机上，自行其是，军纪军法也稍作转圜。”</p>

众人一时又议论起来，果然有些回到了以往开会时的样子。</p>

张首席也赶紧补充：“不止如此，将来东夷、巫族，或者南岭都要如此……说白了，那些地方风俗习惯跟中原完全不一回事，相隔也远，咱们要让前线的人放开手脚。”</p>

众人议论了一番，然后是单通海蹙眉先问：“只在边角地放开手脚，中原这里还是要严肃军中规矩？”</p>

“是。”徐世英接口应声。</p>

“那敢问首席，这个放开手脚包不包括军纪上的事情……劫掠，屠城？”窦立德联想起之前谈话时自己被安排的职责，心里自然对这些事是有思量的，可却一直等到单通海开口，徐世英表态，才正式加入讨论。</p>

“我不赞同有这个。”张行正色道。“我的意思里有两重……中的顺理成章，除了一个薛万全原本喊着要给他爹守孝，结果只守了三个月，眼瞅着黜龙帮非但打下了整个河北，连北地都一枪攮到了头，又忙不迭凑过来，显得有些可笑外，其余都是经过这几个月仔细讨论的，都是河间大营里的头目人物，照理说，应该不会让人起什么多余心思了。</p>

但实际上，眼瞅着这几人走下来，整个殿中还是忍不住漫漫唏嘘之态。</p>

有的人是感慨，当日黜龙帮于冬日来到受了两年兵灾的河北，彼时遍地寸草不生，然后河间大营和整个河北的大魏地方势力一起当面压来，彼时真有些红山压顶之态……然而，如今来看呢？</p>

曹善成死了，张世遇死了，薛万弼死了，郭士平死了，钱唐降了，陈斌降了，王伏贝降了，李定降了，冯无佚降了，窦丕死了，薛常雄死了，高湛降了，慕容正言残了，窦濡跑了，崔傥也跑了。</p>

包括自己这边，高士通降了，留了下来；孙宣致降了，又战死了，连当年帮里二号人物李枢都跑了，反倒是窦立德那批高鸡泊里吃水草的人如今立定了身姿。</p>

就连这邺城行宫里的树都又绿了。</p>

真真有一种大浪淘沙尽归海的感觉。</p>

不是没有别的心思，一开始就有人想，河间大营的这十个人，除去三个薛氏子弟，其余七人全都是陈斌的同僚，天然就会归于这一边；还有人想，最后这批人，居然大部分是大族出身，黜龙帮便是义军起势，最终还是要靠这些人来治理天下的；当然，肯定也有人想起了死在之前几战中的亲友，心中难免有些愤愤。</p>

但所有的心思，都渐渐被这种时势轮转无常之感给淹没。</p>

回到眼前，新入列的降人头领，天然就会随着张首席的意向举手，而接下来，又有幽州十二位头领入列，总数达到八十六人，考虑到张行本人的威望和他自己的嫡系以及之前江都方向来的那群降人，基本上可以说，接下来什么议案都能名正言顺的通过了。</p>

果然，接下来按部就班，基本上是顺着昨日通风会说的那个顺序，全程畅通无阻的将事情一件件正式的落实：</p>

接纳荡魔卫的合并方案；</p>

集中十五个营的兵马，抽调各部精锐，组成援军北上，支援李定；</p>

建立战帅制度，允许在外统帅灵活使用战术以及政治许诺，给与战帅一定战场行为赦免权力，正式授予李定此时清理北地、防备巫地之权责，成为第一位方面战帅；</p>

正式通过特赦制度，允许张首席每年以五个员额的范围，针对特定刑案进行赦免，张首席在军中时默认拥有战帅的权责；</p>

正式建立北地三行台，以武安行台为主，移镇为北地西行台，李定为行台指挥，其余两行台后续待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