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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古至今,先人留下两句话,专门形容和尚就像铁里的蛀虫,寻常人家可招惹不得。自古形容这类秃子道:
色中饿鬼兽中狨,弄假成真说祖风。
此物只宜林下看,岂堪引入画堂中。
两人一番云雨过后,和尚紧紧搂住妇人,说道:“你若真心对我,我死也无怨。只是今天虽然蒙你成全,却只能享受这一时的欢愉,不能整夜相伴,长此以往,必定害了小僧!” 妇人安抚道:“你别慌,我已经想好办法了。我老公一个月有二十来天在牢房当值。我买了迎儿,让她每天在后门候着。要是晚上老公不在家,就搬出一个香桌,烧夜香为号,你就可以进来。只是怕五更时睡着了,醒不过来,得找个报晓的头陀,让他在后门使劲敲木鱼,高声念佛,你就可以趁机出去。要是能找到这样一个人,一来能在外面望风,二来也不会误了时辰。”
和尚听了,喜出望外:“妙啊!你就按计划行事。我这里有个头陀胡道人,我会吩咐他去望风。” 妇人说:“我不能久留,怕被人怀疑。我得赶紧回去,你可别误了约定。” 妇人赶忙整理好头发,重新化好妆,打开楼门,下楼叫起潘公,匆匆离开了僧房。轿夫吃了酒面,已在寺门前等候。海阇黎只把妇人送到山门外,妇人告别后上轿,和潘公、迎儿一起回家,暂且不表。
话说这海阇黎裴如海,为了与潘巧云私会,特意去找报晓的头陀。他本房原来有个胡道,如今在寺后的退居里的小庵中生活,大家都叫他胡头陀。胡头陀每天五更就起来敲木鱼报晓,劝人念佛,天亮时便去化缘斋饭。海和尚把胡头陀叫到自己房中,摆上三杯好酒招待他,还拿出一些银子送给他。
胡头陀连忙起身推辞说:“弟子没做什么功劳,怎敢接受赏赐。平日里又承蒙师父关照。” 海阇黎说道:“我看你是个老实人,我早晚出些钱,帮你买个度牒,剃度你为僧。这些银子你先拿去买些衣服穿。” 胡头陀听了,感激不尽。
平日里,海阇黎经常让师哥给胡头陀送些午饭,到了节日还带着他去参加法事,让他能得到一些斋衬钱。胡头陀对海阇黎感恩戴德,心里琢磨着:“他今天又给我银子,肯定是有事要我帮忙,何必等他开口呢。” 于是胡头陀主动说道:“师父,只要有什么用得着小道的地方,我一定尽力。”
海阇黎见他这么说,便不再隐瞒:“胡道,既然你这么仗义,我就跟你实说。潘公的女儿想和我来往,约定只要后门有香桌在外,就是叫我过去。可我去那里不太方便,要是你能先去看看有没有情况,我再去就安全多了。另外,还得麻烦你五更起来叫人念佛的时候,到后门看看没人,就使劲敲木鱼报晓,高声念佛,这样我就能趁机出来了。” 胡头陀爽快地答应道:“这有什么难的!”
当天,胡头陀就来到潘公后门讨斋饭。迎儿出来看到他,问道:“你这个道人怎么不在前门讨斋饭,跑到后门来了?” 胡头陀立刻念起佛来。里面的妇人听到了,心里明白,便来到后门问道:“你这个道人,是不是五更报晓的头陀?” 胡头陀回答:“小道正是五更报晓的头陀,叫人早睡早起。晚上烧些香,还能积福呢。” 妇人听了,心中暗喜,便让迎儿去楼上取一串铜钱来布施给他。
胡头陀见迎儿转身离开,赶忙对妇人说:“小道是海阇黎的心腹,他特地派我先来探探情况。” 妇人说:“我知道了。今天晚上你留意一下,如果看到有香桌在外面,就赶紧去告诉他。” 胡头陀连连点头。迎儿取来铜钱交给胡头陀后,他便离开了。妇人回到楼上,把这些事跟迎儿说了。俗话说,人家的女使,也就是奴才,只要得了点小便宜,哪有不顺从的,天大的事也愿意去做。所以说,人家的妇人女使,用起来方便但不能太多,可又少不了。古人说得没错,有诗为证:
送暖偷寒起祸胎,坏家端的是奴才。
请看当日红娘事,却把莺莺哄得来。
再说杨雄,这天正好轮到他去牢房当值。还没到晚上,他就先去取了铺盖,到监里过夜。迎儿得了妇人的好处,迫不及待地盼着天黑。天一黑,她就把香桌儿准备好,黄昏时搬到后门外。妇人则躲在一旁等候。
初更左右,一个戴着头巾的人一闪身进了后门。迎儿轻声问道:“是谁?” 那人没有回答,直接摘下头巾,露出光头。妇人在旁边一看,原来是海和尚,忍不住骂了一句:“贼秃,还挺机灵!” 两人搂抱着上了楼。迎儿赶紧过来把香桌儿搬进去,关上后门,也去睡觉了。这一晚,海和尚和妇人如胶似漆,尽享欢愉。俗话说,欢娱之时总嫌夜短,只盼金鸡报晓来得迟些。两人正睡得香甜,突然听到咯咯的木鱼声,还有高声念佛的声音。和尚和妇人从睡梦中惊醒,海阇黎赶忙披上衣服说:“我该走了。今晚再相会。” 妇人叮嘱道:“今后只要后门外有香桌,你可千万别失约。要是没有香桌,你可千万不能来。” 和尚下了床,像来时一样戴上头巾,迎儿打开后门放他出去。
从这以后,只要杨雄出去当牢上宿,和尚就会来。家里只有个老头,晚上很早就睡了,迎儿这个丫头又和他们是一伙的,就只瞒着石秀一个人。妇人沉浸在这私情之中,完全不顾后果,和尚也贪恋妇人的温柔,两人仿佛丢了魂魄一般。和尚只要等头陀报信,就立刻离开寺庙前来赴约。妇人全靠迎儿帮忙,才能让和尚自由出入,两人就这样快活地厮混在一起。如此往来,将近一个多月,和尚来了十几次。
石秀每天收拾完店铺,就在作坊里休息。他心里一直对这件事有所怀疑,每天都犹豫不决,却又一直没见到和尚的踪影。每天五更醒来,他都会不由自主地琢磨这件事。这时,他总能听到报晓头陀在巷子里敲木鱼,高声叫佛。石秀心思敏锐,心里已经猜到了八九分。他暗自思量:“这条巷是条死巷,怎么会有头陀连续几天来这里敲木鱼叫佛呢?这事太可疑了。”
十一月中旬的一天五更,石秀正睡不着,又听到木鱼敲响,头陀径直敲进巷子里,到后门口高声喊道:“普度众生,救苦救难,诸佛菩萨!” 石秀觉得这叫声太蹊跷,立刻跳起来,透过门缝往外看,只见一个戴着头巾的人,从黑影里一闪而出,和头陀一起走了,随后迎儿出来关上了门。石秀见状,心里暗自说道:“哥哥如此豪杰,却娶了这么个淫妇!竟然被这婆娘瞒得死死的,做出这种丑事!”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石秀把猪挑到门前,卖了个早市。吃过饭后,去收了一趟赊账,中午前后,他径直来到州衙前寻找杨雄。
刚走到州桥边,正好遇到杨雄。杨雄问道:“兄弟,你去哪里了?” 石秀说:“去收赊账,顺便来找哥哥。” 杨雄说:“我平时公务繁忙,都没和兄弟痛痛快快地喝几杯,来,咱们去那边坐一会儿。” 杨雄带着石秀来到州桥下的一家酒楼,选了一个安静的阁间,两人坐下后,叫酒保拿了一瓶好酒,又点了些菜肴、海鲜和下酒菜。
两人喝了三杯后,杨雄见石秀一直低头沉思,便问道:“兄弟,你好像不太高兴,是不是家里有人说了什么让你不痛快的话?” 石秀说:“家里倒没什么。兄弟承蒙哥哥把我当亲骨肉看待,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说?” 杨雄说:“兄弟,你今天怎么这么见外?有什么话,尽管说。” 石秀说:“哥哥每天出去忙官府的事,却不知道家里背后发生的事。这个嫂嫂不是个正经人,兄弟我已经看在眼里好几次了,一直没敢说。今天看得更清楚了,实在忍不住,才来找哥哥,哥哥别见怪!” 杨雄问:“我又没有后眼,你快说是怎么回事。” 石秀说:“之前家里做法事,请了那个贼秃海阇黎来,嫂嫂就和他眉来眼去,我都看见了。第三天又去寺里还血盆忏愿心,两人回来时都带着酒意。我最近每天都听到一个头陀在巷子里敲木鱼叫佛,敲得很奇怪。今天五更我起来查看,果然看到是那个贼秃,戴着头巾,从家里出去。像这样的淫妇,留着她有什么用!”
杨雄听了,顿时大怒:“这个贱人,竟敢如此大胆!” 石秀赶忙说:“哥哥先别生气,今晚什么都别说,就像平常一样。明天你就假装去上宿,三更后再回来敲门,那家伙肯定会从后门逃走,到时候兄弟我一把抓住他,任凭哥哥处置。” 杨雄说:“兄弟说得有理。” 石秀又叮嘱道:“哥哥今晚可千万别乱说。” 杨雄说:“我知道了,明天就按你说的办。”
两人又喝了几杯,结了酒钱,一起下楼,出了酒肆,各自散去。有诗为证:
饮散高楼便转身,杨雄怒气欲沾巾。
五更专等头陀过,准备钢刀要杀人。
这时,四五个虞候跑过来叫杨雄:“到处找您呢,节级!知府相公在花园里坐着,叫您去和我们比试棍棒。快走,快走!” 杨雄对石秀说:“本官叫我,我得去一趟。兄弟你先回家吧。” 石秀于是回到家里,收拾好店面,去作坊里休息了。
且说杨雄被知府叫到后花园,施展了几回棍棒功夫。知府看后十分高兴,让人拿来酒,一连赏了他十大杯。杨雄喝完,众人便各自散去。之后,其他人又拉着杨雄去喝酒,一直喝到晚上,杨雄喝得酩酊大醉,被人搀扶着回家。
那妇人见丈夫醉成这样,向众人道谢后,便和迎儿一起搀扶着杨雄上楼梯,屋里灯火通明。杨雄坐在床上,迎儿帮他脱鞋,妇人则为他摘下头巾,解开巾帻。杨雄看着妇人,突然一股怒火涌上心头。俗话说,醉后吐真言。他指着妇人骂道:“你这个贱人!贼丫头!迟早我要收拾了你!” 妇人吓了一跳,不敢吭声,只是默默伺候杨雄睡下。杨雄一边上床,一边嘴里还恨恨地骂着:“你这个贱人!不知廉耻的泼妇!那家伙竟敢在老虎嘴里拔牙!我绝不会轻易放过他!” 妇人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一直等到杨雄睡着。
到了五更,杨雄酒醒了,要水喝。妇人赶忙起身,舀了一碗水递给杨雄。桌上的残灯还亮着。杨雄喝了水,问道:“大嫂,你昨晚没脱衣服睡吗?” 妇人回答:“你喝得太醉了,我怕你吐,哪敢脱衣服,就在床边坐了一夜。” 杨雄又问:“我昨晚没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吧?” 妇人说:“你平时酒品好,一喝醉就睡。只是我昨晚心里有些不安。” 杨雄接着说:“石秀兄弟这几天都没和他痛痛快快喝几杯,你在家里也安排些酒菜请他。” 妇人没有回应,只是坐在踏床上,眼泪汪汪,唉声叹气。杨雄又说:“大嫂,我昨晚喝醉了,也没惹你,你干嘛这么烦恼?” 妇人捂着眼睛,只是不说话。杨雄连续问了几声,妇人便掩着脸假装哭泣。杨雄坐到踏床上,把妇人拉到床上,一定要问出她烦恼的原因。
妇人一边哭,一边说道:“我爹娘当初把我嫁给王押司,本指望能白头偕老,没想到半路他就走了。如今嫁给你,你十分豪杰,是条好汉,可谁知道你却不为我做主。” 杨雄说:“这就奇怪了!谁敢欺负你,我不替你做主?” 妇人说:“我本不想说,又怕你被他算计;想说吧,又怕你生气。” 杨雄听了,说道:“你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妇人说:“我说了你可别生气。自从你认了石秀这个兄弟,刚开始还好,后来他就露出本性了。你不在家的时候,他常常看着我说:‘哥哥今天又不回来,嫂嫂自己睡,多冷清啊!’我一直没理他,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这还不算。昨天早上,我在厨房洗脖子,这家伙从后面走过来,见没人,就从背后伸手摸我胸口,还问:‘嫂嫂,你是不是有身孕了?’我把他的手打开了。本想声张,又怕邻居知道了笑话,坏了你的名声。好不容易等你回来,你却烂醉如泥,我也不敢说。我恨不得吃了他,你还问石秀兄弟怎么样!” 这妇人竟恶人先告状,诬陷起石秀来。有诗为证:
可怪潘姬太不良,偷情潜自入僧房。
弥缝翻害忠贞客,一片虚心假肚肠。
杨雄听了,怒火中烧,骂道:“真是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这家伙还在我面前说海阇黎的诸多事,说得有鼻子有眼。看来他是心里发慌,所以先来告状,想耍个心眼。” 他心里恨恨地想:“他又不是我亲兄弟,把他赶出去算了。”
第二天一大早,杨雄下楼对潘公说:“宰好的牲口都腌起来吧,从今天起别做买卖了!” 转眼间,他就把柜子和肉案都拆了。石秀天亮正准备把肉拿出来开店,却看见肉案和柜子都被拆翻了。石秀心思敏锐,立刻明白了怎么回事,心中暗笑道:“原来是这样。肯定是杨雄喝醉后说了什么,走漏了风声,结果被这婆娘使了个坏心眼,肯定是反咬我一口,说我无礼。她让杨雄关了肉店,我要是现在和她争辩,只会让杨雄难堪。我先退一步,再想别的办法。” 于是,石秀去作坊收拾好包裹。杨雄因为怕石秀难堪,也躲开了。石秀背着包裹,带上解腕尖刀,来向潘公告辞:“小人在府上打扰了这么久,如今哥哥既然关了铺面,小人就告辞了。账目都清清楚楚,没有一分钱差错,要是我有半点昧心,天诛地灭!” 潘公被女婿嘱咐过,也不敢挽留石秀。
石秀告辞离开后,在附近的巷子里找了一家客店住下,租了一间房。石秀心里琢磨着:“我和杨雄结交一场,要是不把这件事查清楚,就白白送了他的性命。他虽然一时听信了那妇人的话,对我产生了误会,但我一定要把事情弄明白。我现在先去打听他什么时候去牢房当值,明天四更就去一探究竟。” 在店里住了两天后,石秀来到杨雄家门前打听消息,当晚就看见小牢子拿着铺盖出门。石秀心想:“今晚他肯定去当牢了,我得做点准备。”
当晚,石秀回到店里,四更就起床,带上防身的解腕尖刀,轻轻打开店门,悄悄来到杨雄家后门的巷子里,躲在黑影中观察。到了五更时分,只见那个头陀夹着木鱼,在巷口探头探脑。石秀一闪身,躲到头陀背后,一只手抓住头陀,另一只手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低声喝道:“别乱动!敢大声喊叫,我就杀了你!你老实交代,海和尚让你来干什么?” 头陀吓得连忙说:“好汉,你饶了我,我就说。” 石秀说:“快说!我不杀你。” 头陀说:“海阇黎和潘公的女儿有私情,每天晚上都来往。他让我看到后门有香桌就通知他进去;五更的时候,让我来敲木鱼念佛,叫他出来。” 石秀问:“他现在在哪里?” 头陀说:“他还在潘公家里睡觉。我现在一敲木鱼,他就会出来。” 石秀说:“把你的衣服和木鱼借给我。” 说着,石秀剥下头陀的衣服,夺过木鱼。头陀刚把衣服脱下来,石秀便用刀在他脖子上一抹,头陀当场倒地身亡。
石秀穿上头陀的直裰和护膝,把尖刀插在一旁,拿着木鱼,径直敲进巷子里。海阇黎在床上听到木鱼咯咯作响,赶忙起床披上衣服下楼。迎儿先来开门,和尚随后从后门溜了出来。石秀还在不停地敲着木鱼,和尚轻声喝道:“别敲了!” 石秀也不搭理他,等和尚走到巷口,突然冲上去将他绊倒,按住他喝道:“别出声!出声就杀了你!等我剥了你的衣服就没事了。” 海阇黎认出是石秀,吓得不敢挣扎,也不敢出声。石秀把他的衣服剥了个精光,然后悄悄从自己腿边拔出刀,连捅三四刀,将海阇黎杀死,把刀放在头陀身边。石秀把两人的衣服卷成一捆包好,回到客店,轻轻打开门进去,又悄悄关上门,上床睡觉,暂且不提。
再说城中有个卖糕粥的王公,那天一大早挑着一担糕粥,打着灯笼,身边跟着一只小猴子,出来赶早市。他正走到尸体旁边,不小心被绊倒,一担糕粥全泼在了地上。小猴子叫道:“糟糕!一个和尚醉倒在这里。” 王公爬起来,摸了两手的血,吓得叫苦不迭。几家邻居听到声音,都打开门出来,用火把一照,只见满地都是血和粥,两具尸体躺在地上。邻居们一把抓住王公,要拉他去官府告状。真是:祸从天降,灾向地生。恰似破屋更遭连夜雨,漏船又遇打头风。王公被邻居们拖着去见官,他将如何脱身,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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