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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火一灭,黑暗就笼罩了一切。夙子离的喉结微微颤动了一下。你说巧不巧,诸葛亮那手指肚啊,还在他眼睛下面没擦干净的易容膏上蹭着呢。那易容膏热乎乎的,黏在皮肤上,就跟一块烧得通红的炭似的,弄得他眼眶直发酸。

“庞士元的身体……”夙子离都能感觉到自己的声音在打哆嗦,那最后的尾音啊,就被夜里的风给吹散在空气里了。

一下子,三年前在乱葬岗守着那具尸体的场景就冒了出来。哎呀,那画面可真是惨不忍睹啊,血泥都发臭了,还裹着断箭呢。将军的甲胄上,麟纹都被刀剑给划开了,心口那儿的箭伤看起来特别吓人。

当时啊,夙子离就跪在泥水里,手指甲缝里全是黑血,可他就是特别固执,拿着锦缎一点一点地把庞士元脸上的血污给擦干净。为啥要这么干呢?其实也没别的原因,就是因为这具身体长得太好看了。你瞧那眉骨,就像用刀刻出来的一样,下颌线呢,利落得就像剑的锋刃,就算闭着眼睛,都好像在谋划着什么大事似的。

夙子离收过不少皮囊,可再也没见过比这个更完美的了。

“看来被我给说中了。”诸葛亮的大拇指突然用力,压在夙子离的耳垂上,“你把那些长得好看的尸首都收集起来,放在水晶棺里供着,还像对待活物一样点香烧烛。庞士元这具尸首,应该是你最宝贝的吧?”

夙子离的脊背一下子就绷得直直的。

他藏在偏殿暗格里的那十二口水晶棺啊,就连他身边最亲近的侍婢茵儿都不知道呢,可这个人却像是亲眼见过一样。冷汗顺着后脖颈就滑进衣领子里了,他想挣脱开啊,可诸葛亮那手就跟铁钳子似的,手指的关节还抵着他耳后的动脉呢,一下一下的,跟他心跳的节奏一样。

“你到底想要啥呀?”他咬着牙,说话的声音里带着那种破罐子破摔的狠劲儿,“金银财宝?我母妃陪嫁的庄子还有三十座呢。当官的印把子?我手里能调动三城卫的腰牌都有呢。还是……”他喉咙里直发苦,“想要我这条命啊?”

诸葛亮突然就笑了。黑暗里他的眼睛亮得吓人,就像淬过火的青铜镜子似的。“要你的命多没劲儿啊?我要你欠我个人情。”说完他就把手松开了,夙子离一个踉跄就撞到博古架上了,青瓷瓶里最后一根孔雀羽毛“啪”的一声掉到地上,断成了两截。

“欠人情?”夙子离捂着发疼的下巴,看着对方在月光下弯腰捡起那半块虎符。虎符边缘的铜锈都被磨得发亮了,跟母妃临死前塞给他的那半块正好严丝合缝。

他一下子就想起母妃咽气的时候,手指抠进他手背的那个劲儿——“阿离,终南山……换骨的人……”原来不是他记错了,是母妃早就把线索藏在虎符里了。

“你拿庞士元的身体换我一个还没说出口的要求。”诸葛诸葛亮把虎符拍到他手心里,那温度透过皮肤直往里钻,烫得他指尖都忍不住打哆嗦,“咋样?”

夙子离就那么盯着手心里的虎符。

月光从窗纸的破洞照进来,在虎符上划出一道银色的边儿。

他就想起了暗格里那十二口水晶棺,想起庞士元尸体上自己亲手描金的眉毛,又想起母妃临死前那浑浊的眼睛——母妃肯定知道些啥,才会让他来找这个能“换骨”的人。

“我为啥要信你啊?”他紧紧攥着虎符,指甲都快掐进肉里了,“你咋证明能搞到庞士元的尸首呢?”

“你母妃握着庞士元的虎符咽气的,庞士元战死之前最后一道军令就是‘护好三皇子母妃’。”诸葛诸葛亮转身朝着门口走去,他那鹤氅扫过地上一堆碎瓷片,“你说我咋知道的?”

门帘被夜里的风吹得翻来翻去的,他的身影在月光下一会儿清楚一会儿模糊。

突然,夙子离听到脑袋里有个机械声音响起来——是星幻智脑。

【检测到关键人物诸葛诸葛亮触发主线关联,是否查询其身份信息?】

“查!”夙子离在心里大喊,喉结也跟着动了动,就怕被门外的人听到。

【权限不够,查不了。】

智脑的声音就像冰碴子似的,扎得他太阳穴一个劲儿地跳。他看着诸葛诸葛亮的背影一点点在长廊尽头没了影,这时候啊,檐角的铜铃被风一吹,就“当当”地响起来了。那清脆的铃声里,他感觉自己的心跳得跟敲鼓似的,“扑通扑通”的。

“等等啊!”他一下子就冲出了门,廊下的灯笼被风刮得晃来晃去的,他的影子在地上被拉得老长老长的。

诸葛诸葛亮在台阶下面停住了脚步,一侧脸呢,半张脸就藏到阴影里头去了。“我答应。”夙子离靠着廊柱大口喘气呢,“我欠你一个要求,就用来换庞士元的尸首。”

诸葛诸葛亮啥也没说,就抬手指了指他的头发。

夙子离这才发现,刚刚挣扎的时候啊,发簪松了,好几缕头发就垂在额头前面了。

他刚要去把头发弄好,就瞧见对方眼里闪过一丝笑。那笑啊,就跟看小孩子耍小脾气的长辈似的,带着一种有点无奈的纵容。

“明天亥时,终南山的破庙。”诸葛诸葛亮转身就要走,又好像突然想起啥事儿了,回头又说,“记得带上茵儿的生辰帖。她这八字里带着双凤呢,是个很特别的人。”

夙子离看着他的背影在转角那儿消失了,手不自觉地就摸到头发上了。

刚刚诸葛诸葛亮看他的眼神啊,让他一下子就想起上个月在黑市买的那幅古画了。那画里的仙人垂着眼睛看蝼蚁,那眼神里的慈悲里头还藏着三分讥笑呢。

等回到屋里,也不知道啥时候,案上的蜡烛又亮起来了。他眼睛直勾勾地瞅着博古架上那个缺了孔雀羽的青瓷瓶,冷不丁就想起智脑刚刚拒绝他的事儿。

母妃的虎符啊,庞士元的尸首呀,还有诸葛亮那神神秘秘的样子……这些事儿就像乱麻似的缠在一块儿。他伸手捏了捏胀痛的眉心,寻思着还是先照智脑说的做吧。

嗨,欠人情这种事儿,他又不是头一遭干了。就说上回吧,为了搞到西域的冰棺,他还欠了鬼市楼主半座盐矿呢。

这时候,窗外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动静,“天干物燥,小心火烛”的喊声也传了进来。

夙子离从锦盒里拿出金步摇,这金步摇可是茵儿生辰的时候他亲手设计的呢。你瞧,金丝绕成并蒂莲的模样,那花蕊里还镶着东珠。

诸葛亮说这金步摇比他的心还热乎,还真没说错。他手里藏着那么多尸首的秘密,可茵儿是个大活人啊,是他在这深宫里唯一肯用心对待的人。

“但愿你可别让我后悔。”他对着空荡荡的地方小声嘟囔着,然后又把金步摇锁回锦盒里。

月光慢慢爬上了窗棂,照得他手心里那半块虎符都能瞧见了,虎符上似乎还留着诸葛亮的温度呢。

突然,门帘被风掀起来一角。

他抬眼往那边看过去,却只瞧见廊下灯笼晃晃悠悠的影子。

也不知道为啥,他后脖颈子突然就凉飕飕的,就好像有一双眼睛在黑暗里,把他心里想的事儿都看得一清二楚。

暗角里,有道黑影躲在梁柱后面。诸葛诸葛亮在袖中摩挲着另一块虎符,嘴角泛起一丝极淡的笑意。哼,那小皇子老是觉得自己藏得可深了,可他看人的眼光啊,还太嫩了呢。

亥时三刻,终南山的破庙还被夜雾笼罩着。诸葛诸葛亮的鹤氅扫过断墙残瓦的时候,夙子离正在满地青苔上蹲着拨弄篝火呢。

夙子离本以为等来的会是充满刀光剑影的一场交易,结果呢,对方直接抛过来半块玉牌,还说:“去城西义庄,第三排第七口棺材。”

夙子离捏着玉牌站了起来,篝火映照下,他的眼底都发红了,说道:“你说的是庞士元的尸首?要是那棺材里是空的……”

诸葛诸葛亮弯腰捡起一块碎砖,在青石板上画了个北斗七星,慢悠悠地说:“空的?庞士元咽气之前喝了我调配的续命汤,尸身可是在冰窖里冻了整整三年呢。”你母妃临死前让你找的那个换骨人,不就是冲着这副完好无损的身子来的吗?”

碎砖头擦过石板发出的刺啦声,听得夙子离后槽牙直发酸。

他冷不丁就想起母妃床榻底下那本被翻得破破烂烂的《洗髓经》,书页里夹着的干枯药草还散发着苦香呢。原来啊,母妃不是为了给自己这个病恹恹的身子调理才弄那些药草的,而是为了庞士元的尸体。

三天后的一大早,十二个穿着玄衣的卫士抬着个冰棺进了宫门。这时候,夙子离正站在偏殿的台阶上呢。

那冰棺的表面蒙着一层薄薄的霜,就像一块被冻住的月光似的。他离着还有三步远呢,就能闻到从冰棺里飘出来的冷香。这香啊,是诸葛亮特别调配的安息香,还混着雪水和沉木的味道。

“主子。”茵儿捧着锦帕,小碎步跑了过来,“诸葛先生说,这冰棺是按照您的要求,用天山千年冰芯做的呢。”她的手指轻轻扫过冰棺边缘的云纹,那霜花一下子就在帕子上化成了水痕,“可是……主子您不是最讨厌冰棺了吗?上次鬼市楼主送来的西域冰棺,您连看都没看就给砸了呀。”

夙子离没有搭话。

他伸出手按住冰棺,那股凉意透过锦缎,一个劲儿地往骨头缝里钻。三年前啊,乱葬岗那股腐臭一下子就冲进鼻子里了。他“嗖”地一下把手缩回来,袖子里那半块虎符把腕骨硌得生疼。想当初啊,他就跪在泥水里,拿着锦缎去擦庞士元脸上的血污呢。擦着擦着就哭了,他可不是因为将军死了才哭的,是觉得那么好看的眉眼,就要烂在泥里了,多可惜啊。

玄衣卫慢慢推开冰棺盖的时候,殿里的蜡烛一下子全灭了。

月光从雕花的窗棂那儿透进来,在棺材里就像铺了一层银色的毯子。

庞士元闭着眼睛,眉峰上还留着没散掉的那种兵戈之气呢。眼尾那颗朱砂痣红得啊,就像要滴出血来似的。就连唇角的弧度,都和他生前在将台上点兵的时候一模一样。那时候啊,他站在将台上,说“我这把扇子,能扇灭三十里烽火”,唇角就是这么微微翘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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