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报名下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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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名下乡

林初夏看着母亲那副强取豪夺还理直气壮的模样，无奈地叹了口气。</p>

姜淑怡才37岁，饥荒过后日子好了，她是厂里的骨干，一个月拿48块的高工资，保养得宜，身段窈窕，只比刚生完孩子的姐姐略丰润一点，母女仨的衣服尺码还真是差不多。</p>

“长生！快来看看咱闺女给我做的新衣裳！板正不？”</p>

姜淑怡扭着腰就朝正在修自行车的林长生走去。</p>

林长生闻声抬头，眼睛瞬间粘在了妻子身上，手里的扳手都忘了放下，咧着嘴笑得见牙不见眼：“哎哟喂！我媳妇儿穿上这身儿，啧啧，贼带劲儿！老闺女这手艺，一看就是随了我！”</p>

他夸得格外卖力，眼神在妻子纤细的腰身上来回打转，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p>

林初夏被父母这旁若无人的“秀恩爱”臊得脸颊微热，赶紧溜回自己房间。</p>

她从炕琴抽屉里拿出收集的旧报纸，开始打版。</p>

这次，她要给老爸做一件真正显气质的战袍！</p>

一件立体剪裁、大V驳领的呢子大衣！</p>

她实在受不了这年代流行的直筒双排扣、方方正正像干部服的款式。</p>

像老爸这样38岁身材挺拔的帅大叔，就该穿高领毛衣配修身风衣，走成熟精英路线！</p>

做衣服是林初夏除了学习外最大的乐趣。</p>

十二岁那年，她就用攒下的布头，一针一线给哥哥手缝了一件当时最时髦的列宁装，从此奠定了她“林家。</p>

偶尔，她还能接点邻居或父母同事的私活，赚点手工费补贴家用，小有成就感。</p>

高中毕业的日子像指缝里的沙，溜得飞快。母亲姜淑怡心心念念的罐头厂招工消息石沉大海。</p>

倒是街道知青办的马主任，一趟趟跑得比谁都勤快，话里话外都是“政策规定”、“光荣使命”，家里三个孩子，必须有一个响应号召，下乡插队去。</p>

大姐林春棠有工作又成了家，自然排除在外，压力全落在了林初夏和林朝晖身上。</p>

为了这事，林长生和姜淑怡的眉头就没舒展过。</p>

下班后，两人不是分头去托关系打听工作指标，就是坐在灯下唉声叹气，盘算着家里那点积蓄够不够买两个岗位。</p>

可这年头，一个正式工的名额就是金疙瘩，大姐那份工作能买到，已经是撞了大运。</p>

这天晚饭，饭桌上的气氛格外沉闷。</p>

昏黄的灯泡下，一家四口围着方桌，桌上是一盆炖得软烂的白菜猪肉粉条，一盘咸菜疙瘩炒肉，一碗鸡蛋柿子汤，还有几个掺了玉米面的二合面馒头。</p>

林长生扒拉了两口饭，像是下了很大决心，放下筷子，声音干涩地开口：“淑怡…实在不行…要不，我俩…把工作让出来给俩孩子？”</p>

姜淑怡夹菜的手顿在半空，默默地把筷子放下，长长叹了口气，眼圈有点红：“哎…前两天，我们厂的老胡…就把他那开机床的活儿让给他家小子了…还不到四十的人呐，这就只能在家干等着孩子养活了…”</p>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不甘和无奈。她才37岁，正是干事业的黄金年龄，眼瞅着前任副厂长因为作风问题被撸了，刚看到晋升副厂长的希望就要提前退休了？</p>

一直闷头吃饭的林朝晖猛地抬起头，眉头拧成了疙瘩：“爸！你开什么玩笑！你现在是七级大工！一个月85块！而且今年有机会评8级工！厂里的宝贝疙瘩！你把工作让给我？我进去就是个学徒工，撑死了25块！咱家喝西北风啊？不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