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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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石院灯火通明。</p>

刑部侍郎齐俊良罩着件披风在裴越书房的西厢房前来回踱步，看样子十分焦急，直到瞥见裴越由人簇拥着过来，急忙上前道，</p>

“东亭，行宫盗窃之案，水很深哪！”</p>

裴越见他面色焦灼，似有些无从下手，安抚道，“别急，进屋再说。”</p>

使团在宣府行宫被盗，事虽由裴越这位内阁辅臣斡旋安抚，具体查案却由刑部负责，恰恰裴越入阁后除了执掌户部，还被分管三法司，故而刑部侍郎得了进展，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来跟裴越商议。</p>

进了正屋东次间，裴越迎着齐俊良在书案对面的圈椅落座，亲自替他斟了一杯茶，齐俊良也没跟他客气，接过便一口饮尽。</p>

齐俊良与裴越除了是同僚，还有另一层干系，他是裴越的亲姐夫，大太太荀氏的大女儿嫁的正是齐俊良，裴越替他斟了茶，也给自个儿倒了一盏，坐在对面，“慢慢说。”</p>

齐俊良叹道，“我刚从行宫回来，已确认有五路人马参与了那一夜的劫抢。”</p>

裴越眉峰一动，觉着不太对劲，“是各自为政？还是同谋？”</p>

齐俊良道，“据目前所查，是各自为政，不仅如此，他们之间还有人打了起来。”</p>

“除了那件宝贝，还丢了什么？”</p>

“目前没丢别的，已追踪到的线索，有人自京城来，有人自宣府来，这些人当中，有的手法像家丁，有的是刺客死士，更奇怪的是还有一些江湖人士，侍卫追到城外，那些人就如鱼潜大海，一溜烟就不见了。东亭，你说抢个宝贝，至于要派死士吗？”</p>

裴越白皙的手指轻轻在额角按拨，沉声道，“他们真正的目的压根就不是那个宝物，怕是别的，北燕这次，来者不善。”</p>

“对了，你这么晚来找我，就是因为这个？”</p>

“不是，”齐俊良神色显见凝重不少，“我今日来是想告诉你，使团离开行宫后，我又排查了一遍现场，找到了一样东西。”</p>

“什么东西？”</p>

“一把短刀，此外，现场留下的死士中，发现了一个活口。”</p>

*</p>

“你说什么？找到一把短刀？”</p>

明怡盯着青禾的眼，克制住心口起伏，“什么模样？”</p>

青禾正要描述，想起还是画下比较合适，又匆匆寻来一页宣纸，随意蘸了蘸墨，便画了个草图，明怡接过看了一眼，这是一把五寸左右的短刃，形状状似月牙，刀刃并不锋利，这种短刀不像是用来杀人抢劫的，反倒是有些像割草的短刀。</p>

明怡这三年行走江湖，太懂得道上的规矩，“死士刺客不会用这种刀，这种刀只可能是家丁或普通江湖人士所用，”她所请动的江湖人中无人用这种刀，那么只有可能是来自某府的家丁。</p>

“这一队人马明显是准备不足，自家的兵刃不敢用，便去市面上草草买了些刀具充数，刑部的人只用拿着这把刀去铁铺一家家问，迟早能找到线索。”</p>

北燕与大晋乃世仇，大晋不少武将死在北燕人手里。</p>

“京城能启用家丁去劫掠北燕使团的府邸，并不多。”</p>

手法如此不成熟，准备又不充分，明怡在脑海把可能的人选过了一遍后，几乎已猜到是何人所为，顿觉棘手，</p>

“咱们得想法子把这条线索切断。”</p>

青禾道，</p>

“那个活口怎么办？”</p>

“不是咱们的人吧？”</p>

“不是，是一名死士。”</p>

“暂且不管，一名死士不大可能知道幕后主使，先盯那把刀。”</p>

“明日我便借口出去一趟。”</p>

主仆俩商量定计，收拾一番便睡下了。</p>

今日裴越没来后院，青禾与明怡同睡，小丫鬟快要阖眼时，突然说，</p>

“对了姑娘，我潜入齐侍郎书房时，还撞见了一桩辣眼睛的事。”</p>

“什么事？”</p>

“那位侍郎大人与书房管茶水的丫鬟偷腥。”</p>

明怡睡意顿时去了大半，“没弄错？”</p>

那齐俊良可是裴越的姐夫，他偷腥，裴越的长姐知道吗？</p>

青禾已昏昏入睡，迷迷糊糊回，“哪能错？若非他们急着行事，我还没机会翻他的书房呢。”</p>

坏了，又是一桩棘手的事，告诉婆母，泄露了她监听齐家的事，不告诉嘛，心里总归有个疙瘩。</p>

三日过去，明怡每日照旧往厨房去。</p>

裴越并不是每一晚都来后院，新婚三日过了后，他大多时候歇在书房，只每日陪她吃一顿晚饭或者遣人送些书册首饰之类，以表丈夫关怀即可，明怡心里藏着事，也没把他放在心上。</p>

这一日风和日丽，是入冬以来，难得的暖日。</p>

荀氏清早便在议事厅料理家务，堪堪坐了不到半个时辰，便见妯娌几人携着各自媳妇姑娘浩浩荡荡进了厅堂，</p>

“嫂嫂，您整日菩萨一般坐在这议事厅，却不晓得那厨房已翻了天，你还不知道吧，越哥儿媳妇去了厨房三日，在那儿吃了三日的烧鹅，正儿八经的活是没管，吃了睡睡了吃，把厨房都当自个儿后花园了。”</p>

荀氏闻言额头突突地跳，这事她今晨已有耳闻，心里自然是埋怨儿媳妇不争气，面上却不容对方挑错，“她是这府上的当家少夫人，那厨房可不就是她后花园么？怎么，她丈夫打下的江山，她进自家厨房吃只烧鹅犯了天条了？”</p>

众女眷被她这么一堵，又说不出话来。</p>

“可是，事儿不是这么办的，她是家主夫人，就该以身作则，哪能这般儿戏？”</p>

“我看哪，就是乡下来的，没见过世面，见着点吃的就不知东西南北了。”</p>

开口的正是裴越的二婶，二夫人缪氏，缪氏此行来是有目的的，她在厨房有人手，听闻这几日明怡那丫鬟将厨房整得够呛，菜篓子得摆齐咯，黄瓜得从短到长依次排列，刀工要细腻，切口方向还得一致，若是哪个丫鬟敢偷菜，那就要顶着锅碗瓢盆蹲马步，</p>

天爷呀，这可是裴家后厨，不是哪个讲武场？</p>

像话嘛？</p>

更有甚者，还弄了个什么“三三制”。</p>

何为“三三制”？</p>

那就是三人成群，相互监督，倘若三人中哪个偷拿食物，或虚报账目，其余二人同罪，如此一来，三人你盯我我盯你，谁也不敢轻举妄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