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夺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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夺金

大帐内。</p>

重新生起了炭火，架起了煮茶的陶罐，刘据热情亲切地关照丞相公孙弘入座。</p>

公孙弘已经无法压制内心的焦虑了，储君的种种表现，不啻于真正的天子在执行权能。</p>

但是，现在的大汉，如果非要形容的话，那便是四处飘零，没有方向感，更不知何去何从。</p>

在陛下的穷兵黩武下，整个帝国已然陷落于巨大的洪流之中，没有人知道去往何处上岸。</p>

陛下以退为进，退到甘泉宫将养龙体，而将整个烂摊子留给了储君，公孙弘本以为聪明的储君会在当国之初维持原样，以儒皮、法骨、道家心的方式治国，通过休养生息恢复国力，来消磨陛下为数不多的寿数。</p>

主打一个稳健。</p>

然而，就是短暂的接触，公孙弘得出的反馈是储君温雅背后，蕴藏着掌控力。</p>

哪怕就那么轻松自在地坐在对面，信手拈来的素手烹茶，在你来我往的谈话间，储君总是那么愉悦，那么享受，伴随着爽朗笑声。</p>

公孙弘生于高祖七年，如果将吕后算作一方女帝的话，历经了大汉六帝，可以说贯穿了大汉始终。</p>

不同于乡野老叟，空活百年碌碌无为，公孙弘在年轻时就在家乡做狱吏，坐法免后，又在孝文帝前元元年，与同岁的旷世奇才贾谊一同，被孝文帝诏为“博士”。</p>

仅仅一年，公孙弘便升任到皇帝心腹大臣的太中大夫之职，虽然没有贾谊那么耀眼，但也是人间少数。</p>

公孙弘见过孝景帝，而在建元元年，与辕固生、冯唐、董仲舒一道，再次登入天子堂。</p>

怎么说呢，公孙弘见过很多天才，但所有的天才都称他为天才。</p>

比他天才的，生不逢时，或没他能活，没有他天才的，没有他位高。</p>

这八十载的人生中，公孙弘见识了激愤不已的皇帝、恐慌不已的诸侯王以及妒意难平的公卿列侯，但从来没有见过储君这样的人。</p>

储君会跟一脸严肃之人开上一会儿玩笑，会安抚自泣之人，对灰心丧气之人则会予以鼓励。</p>

一种晦暗且精明的意识一直贯穿其中，引导着局面。</p>

储君完全可以变得强硬且威势十足，只要他愿意，也完全有能力以冷酷手腕操控朝廷政局。</p>

魅力、幽默、权力、循循善诱、威慑，以及思想信念，这些都是储君手中的武器。</p>

上君，是不会容许大汉现状继续的！</p>

刘据边为公孙弘斟茶，边道：“在过去十年，百姓收入下降了一半之多，将近四百万人在绝望中死去，将近我朝人口的一成。”</p>

“身为大汉丞相，我罪责难逃。”公孙弘接过陶碗，庄重肃穆地说道。</p>

“寡人没有责怪任何人的意思，再说，寡人也知道，罪责不在相国。”</p>

上君明明没有点名道姓，但像是在看着陛下的“户版”在报信息。</p>

“到了这个地步，不仅仅是延缓饥饿的问题，更是关乎着我大汉朝廷的生死存亡。”刘据沉重叹息。</p>

频繁对外用兵，导致国库空虚，百姓负担沉重，为了弥补财政亏空，朝廷不断在增加赋税和徭役，加之天灾人祸频发，民不聊生，最终引发了大规模的叛乱。</p>

尤其是南阳、楚、齐及燕、赵之间地区，几乎年年反叛，这些叛军少则数百人，多则数千人，他们攻打城邑，夺取武库兵器，释放囚犯，诛杀郡县官吏，郡县官府屡屡遭受重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