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白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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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刃

“退下吧。”</p>

刘彻望着张汤，示意其退回朝列。</p>

可是白刃已出，不拼个你死我活哪有回退的余地，张汤一动不动，再次躬身，敬声道：“回陛下，臣还有本启奏。”</p>

“谁？”</p>

“侍郎周阳由。”</p>

闻言。</p>

周阳由身形一颤，到底是酷吏，忍住内心的恐惧，站到了大殿中央。</p>

刘彻却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而对张汤道：“张汤，周阳由是个粗人，一向任侠使气，不懂礼数，但他不是坏人，重义气，也厚道，与反王有亲戚之谊，这不是罪过，朕也与反王有亲谊。”</p>

周阳由的父亲赵兼，后以周阳为姓，是淮南厉王的外甥，换句话说，反王刘安和赵兼是表兄弟，自然也是周阳由的表叔，哪怕叔侄间有不恰当的书信往来，也是杀不了人的。</p>

有言在先，刘彻护犊子的心，谁都能看得出来。</p>

“陛下，臣不是酷吏，不会随意株连，参奏周阳由，完全是出于公心。”</p>

公卿、列侯、宗室大臣们肃然起敬，要不说，这才是君臣呢，不要脸的劲，一模一样。</p>

长安城谁人不知道，张汤处理案件不是实事求是，只讲罪证、逻辑，然后力图株连大众，执行酷吏政治。</p>

最让人印象深刻的，莫过于废皇后陈阿娇的巫蛊之案，面对太主之女，又是自己的亲表妹，连陛下都有网开一面的意思，负责此案的张汤是怎么做的，力谏废后，对其他涉案人员，极尽株连之能事，致使长安城内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数十座豪门为之家破人亡。</p>

在这个对“人性本善”还是“人性本恶”有争论的时代，张汤为无数人所认为是“先天恶人”。</p>

你不是酷吏？谁是酷吏？</p>

你不搞株连？谁搞株连？</p>

张汤对两朝官吏的鄙夷毫不在意，继续道：“陛下，还有诸位大臣，近来廷尉署接连收到河东百姓状告周阳家横行乡里鱼肉乡民的诉状。”</p>

“什么？他们都说了什么？”刘彻不得不道。</p>

“回陛下，河东人恨周阳家恨之入骨，陛下，诸位公卿，诸位列侯，诸位宗室大臣，有几句民谣你听过吗？</p>

黄河清，周阳宁，黄河浊……陛下，臣唱的不好，但是这民谣里渗透着血泪啊！”</p>

“你说的是他家族，不是周阳由本人，是家族的人。”</p>

“是啊！虽然是他家的族人，但仗谁的势，没有周阳由撑腰，他的族人敢吗？”</p>

张汤发出了询问，却没有给人回答的气口，直接道：“再则，近些年来，廷尉署不断收到周阳由所上任过的郡县百姓告周阳由的状子。”</p>

说到这，张汤呈上了状子，并分发给中、外朝官员观看，那一篇篇血书上，隐约可见淡淡水印，一些熟知刑事的官员立刻反应过来，那是百姓的泪，忍不住倒吸凉气。</p>

比血书状子更狠的，是血泪状子。</p>

“陛下，周阳由自以为有宗族背景，天下人谁也不被他放在眼里，连朝廷的法度也不放在眼里，一个几次触犯官司的人，周阳由都敢将人保出来，而被保者不但不悔改，反而接着仗着周阳由的时候，一日比一日猖狂。”</p>

张汤手指天，脚踩地，几近癫狂道：“陛下，在周阳由出仕之初，周阳由名下，只有薄田七百一十二亩，而如今，在周阳由名下的家私田产，竟然高达一万顷，我朝的俸禄才有多少，这些田产又从何而来？</p>

还不是靠着收受贿赂，靠着周阳家人，周阳家的奴仆，仗势欺人，占人田产，奸人妻女……”</p>

“胡说！胡说！一派胡言！”周阳由慌乱出声否认。</p>

“张汤，你可有实据？”刘彻的声音冷了下来。</p>

“陛下，真凭实据在此。”</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