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7章 要死，也得死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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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死，也得死家里

——啊</p>

一道凄厉的叫喊声打破了宁静的夜空。</p>

发出这声惨叫的不是别人，正是原本已经睡熟的振英。</p>

由于姑娘们越长越大，需要分房，老胡两口住在正房，偏房住的是振英和贵琴，右侧偏房住的是还未成家的振旗和振强，至于讨了婆娘的，都搬了出去过自己的日子。</p>

振英蜷缩在炕角，双臂抱着膝盖，脑袋埋了进去，全身止不住地颤抖着。</p>

当老胡循着叫声进屋点蜡烛，振英才敢‘哇’的一声哭出来。</p>

可没等老胡问些什么，他目光瞟到炕的另外一头，瞳孔猛地一缩！</p>

贵琴正匍匐在那里，瞪着眼，龇着牙。</p>

她现在的状态，像极了受惊的动物。</p>

“贵琴，大晚上不睡觉，瞎叫唤个啥！”老胡一手搂紧振英，一手抓向贵琴。</p>

让老胡万万没想到的是，贵琴竟一口咬在老胡的手上，鲜血在一瞬间溅了出来，洒落一地。</p>

这时候老胡婆娘和两个儿子赶了过来，看见这一幕紧忙要将贵琴拉开，可一想儿子手劲儿大，怕把贵琴拽坏了，便让两个儿子拽住老胡，自己去拉扯贵琴。</p>

这一拽不要紧，贵琴松开口后竟咬向母亲的脖子。</p>

看着贵琴那渐渐发红的眼，可给老胡吓坏了，顾不得宝贝姑娘，一巴掌将贵琴扇飞出去。</p>

贵琴胆小，平日里几乎不起夜，若是实在憋不住的话会尿在外屋地的桶里，然后趁着早上家里人还没起来的时候偷偷倒掉。</p>

老胡也不知道贵琴这是怎么了，平日里温柔的闺女，这会儿怎么和疯狗似的，见谁咬谁。</p>

“爸，你看！”当老胡纳闷之际，躲在他身后的振强忽然说了这么一句，他的语气有些颤抖，并伸手指了指被老胡扇昏过去的贵琴。</p>

他指的是贵琴的肚子。</p>

当所有人顺着振强手指看去的时候...</p>

我滴乖乖！</p>

贵琴的肚子竟鼓得老高，像装了个皮球一样，更可怖的是，肚皮上爬满了墨绿色的黑线！</p>

老胡婆娘赶忙手指沾吐沫，在上面擦了擦，发现这些黑线擦不掉。</p>

振英再念高中，壮着胆子凑近一看，怯声说了一句，“不是埋汰东西，这是静脉血管。”</p>

静脉血管？哪有血管会长成这样？</p>

这分明更像是蜘蛛网！</p>

可没有人怀疑振英的话。</p>

屋子里的人多了，振英的胆子也大了些，才将方才发生过的事儿一股脑说了出来。</p>

在吹蜡烛前，一切都是正常的，与平时没区别。</p>

睡前贵琴还和振英说了好多好多话，说了今天吃的肉香，蚂蚱脆，哥哥带她去水库逮蛤蟆，让白天上学的振英非常羡慕。</p>

其实在振英的心底还有那么一丝丝的嫉妒，贵琴没出生前，由于家里就一个女娃，父亲母亲有好吃的都会紧着她，就连下面的两个弟弟都没这待遇，可自从贵琴出生后，家里的好吃的都会分给贵琴一大半。</p>

当然，振英还是有姐姐的样子，毕竟两个弟弟和一个妹妹几乎都是她看大的。</p>

再说了，每到晚上的时候，贵琴都会偷偷地把父母给的好吃的拿出来一些分给振英。</p>

姐妹两人说着说着就都睡着了。</p>

可到了后半夜，振英被一阵啜泣声吵醒了，她揉着惺忪睡眼看了看，发现贵琴跪在窗户前，直勾勾地盯着天上的月亮看。</p>

一开始振英还纳闷，毕竟妹妹胆子小家里人尽皆知，她大晚上不睡觉在看啥？</p>

由于白天上课太累，晚上回来还要做一些农活，振英便没搭理她，转过去继续睡觉。</p>

可这一次不知道过了多久，振英又被吵醒了。</p>

那窸窸窣窣的怪响，是听了让人头皮发麻的声音。</p>

她没转身，只是身后摸了摸，却没摸到贵琴，便想着转过头看看。</p>

这一扭头不要紧，振英似乎看到了她这辈子最吓人的一幕！</p>

只见跪在床前的妹妹不知在什么时候换了个姿势，匍匐在炕上，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眼睛也亮了起来，嘴里发出好似卡痰一样的‘咳咳’声。</p>

至于贵琴的嘴里，好像在咀嚼着什么东西。</p>

这才有了最开始的惨叫声，只是这一叫，叫醒了家里所有人。</p>

趁着贵琴昏过去，老胡想要看看她吃的是什么，可贵琴的嘴像是被上了锁一样，以老胡的力气竟掰不开。</p>

没得办法，只能让振旗和振强加入，爷仨一同用力。</p>

可摆开贵琴嘴的那一瞬，一股散发着腥臭味的黄汤顺着她的嘴角流了下来。</p>

老胡顾不得反胃，凑上前嗅了嗅，“坏了！”</p>

贵琴嘴里的根本不是食物，而是用来糊墙的黄泥！</p>

老胡紧皱眉头，“这丫头吃了多少黄泥啊，还不把肚子撑爆喽！”</p>

老胡是经历过闯关东的人，这简单的三个字，实则是血淋淋的历史！</p>

人所过之处草无根树无皮，还有为了活命去寺庙吃观音土而活活胀死的人，虽说他没见过易子而食的人，但不难猜，这种事儿定会发生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p>

黄泥和那观音土本质上没什么区别。</p>

老胡顺着窗户看了看外面高悬的圆月，沉声说道：“赶紧，去卫生所。”</p>

卫生所在两年前搬到了镇上，可整个横道村没有汽车，没得办法，只能赶牛车把贵琴送去医院，好在村子距离医院并不远，也就五六里地。</p>

家里的黄牛岁数大，老胡怕累坏了黄牛，便将锁套套在了振旗和振强身上，这哥俩从小就淘气，有使不完的力气，用这哥俩拉车，老胡是一点都不觉得心疼。</p>

再说了，年纪轻轻的大小伙子，跑个五六里地也累不着。</p>

就当老胡和两个儿子拉着牛车刚出家门的时候，家里的一大一小两只狗狂叫不停，甚至后来的声音也发生了变化，让人听着觉得瘆得慌。</p>

老胡婆娘和振英走在车后面，临走时还不忘踹了那将死的老狗一脚。</p>

去往镇上需经过一片苞米地，可不知道今夜这是咋了，圆月和星星都很亮，只不过撒下的亮光却是那种不常见的惨白色。</p>

五六里地的距离，他们好像走不完一样，两个大小伙子再加上老胡，全都累得浑身是汗。</p>

走在最后的振英也是紧拉住母亲的手，双眼紧盯着前面不远的牛车，不敢四下乱看。</p>

今夜没有鸟叫虫鸣，没有阵阵微风，只有出奇的安静。</p>

又不知走了多久，他们才看见远处亮着的灯。</p>

那里便属于镇子范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