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昭字，不能去！（5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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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字，不能去！（5k）

皇宫，御书房。</p>

三司主官、六部尚书、左右侍郎、五监祭酒、九寺寺卿、台谏主官、翰林学士等三十余位三品以上的紫袍大员，一一肃立。</p>

往前一些，兖王、邕王两人皆是恭谨伏拜，长表忠心。</p>

就在这时。</p>

“陛下，审案的六位大人求见。”秉笔太监通报道。</p>

此言一出，兖王、邕王止住了表忠心的话语，三十余位紫袍大员齐齐心头一振。</p>

“宣！”</p>

主位，赵祯手持一本古籍，挥了挥手。</p>

不足十息的时间，负责审案的欧阳修、冯元、江昭、黄升、李七、荣显等六人相继走入书房。</p>

书房内的几十人，无一不是修身养性的高手，面上都没什么动静。</p>

“审得怎么样？”赵祯一脸的平静，话音听不出半分喜怒。</p>

江昭走出两步，呈奏了审案卷宗与黄景认罪以后新书的贺表，恭谨答道：“黄景已认罪。”</p>

赵祯望了几眼贺表，又翻阅了几页卷宗，问道：“谁指使的他？”</p>

事实上，这话也就是问个流程。</p>

卷宗呈上去的那一刻，皇帝就是除了六位审案者外最先知道结果的人。</p>

问这话，与其说是说给皇帝听，不如说是说给书房内的官员听。</p>

这次的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p>

往小了说就是有忠臣劝谏君王立嗣，为江山社稷考量而已。</p>

甚至就连算计君王的刘沆，也照样可以往忠诚上扯。</p>

臣子心急，一心为公，采用了不合时宜的方法而已。</p>

过往，也有不少劝谏立嗣的奏疏，无非是说话没有那么狠，上奏的时间没有那么巧而已。</p>

往大了说，这代表着赵祯威慑力的逐年降低。</p>

过往，可没有臣子敢这么干。</p>

这意味着君权的影响力在减弱，且是非常明显的减弱，但凡是个皇帝就不能忍受。</p>

可大可小的事情，就看皇帝的态度。</p>

时至今日，皇帝的态度也很清楚。</p>

不可忍受！</p>

一个晚年无子的皇帝，本就非常敏感，猛地受到了这样的刺激，岂能轻拿轻放？</p>

这次，三品紫袍大员无一例外都受到了官家的召见，齐聚于御书房，无外乎——</p>

杀鸡儆猴！</p>

并且，无论是皇帝，亦或是官员，都清楚这是在杀鸡儆猴，但无人敢不在意。</p>

既然能杀了鸡，自然也能杀猴！</p>

“黄景说是刘相公指使的他。”江昭如实答道。</p>

果然！</p>

不少人齐齐望向了刘沆。</p>

御书房内出奇的安静，仅有赵祯轻轻的翻阅卷宗的声音。</p>

半响，赵祯沉声问道：“刘沆，你可有冤屈辩解？”</p>

刘沆！</p>

而非刘相公！</p>

甚至，连刘卿都不是！</p>

不少人心头凛然，已经知晓了结果。</p>

礼部尚书韩章微闭双目，举止自然从容，根本没有望向老对头的意思。</p>

“臣昏聩！”刘沆一步上前下拜，老泪纵横，双手捧下顶上官冒，置于地上。</p>

“可要是说老臣有异心，老臣却是死也不可认同。”刘沆重重一叩首，仰首哭道：“官家无子，则江山社稷为之动荡，文武百官劝谏几年，也不见官家有半分意动。”</p>

他长叹道：“老臣心忧社稷，触怒君王，老臣有罪！”</p>

这话的言下之意，自然是好心办了坏事。</p>

初衷是好的！</p>

言罢，刘沆重重一叩首。</p>

“啪！”</p>

赵祯面无表情，手上的卷宗丢在了书案上。</p>

这些个文官，真能折腾！</p>

就这样的场景，罪状都已经清楚，明明是算计君王，却愣是能说成心忧社稷，一副忠正的样子。</p>

赵祯抚了抚眉心，有些疲惫。</p>

难啊！</p>

百姓难，臣子难，他这个官家也难！</p>

“刘沆，你可受人指使？”赵祯沉着脸，起身走过去问道。</p>

审案的卷宗他已经看过，记载非常详尽。</p>

不过，这上面记载的都是一些表面的东西，除了黄景又不止一次的说起了邕王，再无任何事关两王的记载。</p>

这也不奇怪，这种可能涉及两王的案子，既然已经审出了一位内阁大学士，几位审案官员不想往下深入的审，也实属常事。</p>

也因此，赵祯不尽信卷宗记载。</p>

当然，卷宗也有些参考价值。</p>

从卷宗来看，受审之时，黄景不止一次的说起了邕王。</p>

都已经受审，还敢说些“尧舜禹”的佳话，除了遭到更重的治罪，没有半点作用。</p>

从黄景言语断论，他要么是真心支持邕王，要么是兖王收买了陷害邕王的人。</p>

但无论是什么情况，都肯定有两王的手笔。</p>

“没有！”刘沆摇头：“臣一心为公，除了陛下，又有谁人能指使内阁大学士？”</p>

赵祯深深的望了刘沆一眼，摇了摇头。</p>

他也不指望真能从刘沆嘴里撬出些东西。</p>

这些读书人，一步一步走到位列台阁的地步，段位不是一般的高！</p>

“卿，老了！”</p>

赵祯叹了一句，走回书案。</p>

一句话，刘沆的结局已定！</p>

好在，没有定罪，倒也算是保留了些体面。</p>

有时候，皇帝的权力并不一定是碾压性的存在。</p>

但谁还没有个政敌呢？</p>

一旦皇帝存心拉偏架，破了臣子之间的平衡，就可达到近乎“碾压性”权势的效果。</p>

这也就是平衡之道的意义。</p>

“依卷宗的记载，黄景此人，认为邕王子嗣繁多，贤明年长。邕王以为如何？”赵祯望向两王。</p>

邕王心头一慌，连忙上前哭诉：“陛下，此实乃兖王离间君臣之计，那黄景屡屡上奏，实为捧杀于臣啊！”</p>

本来，他还以为就是简简单单的陷害之计。</p>

届时，他大可入宫找官家说清一切。</p>

不曾想贼子黄景竟然敢在官家大寿之际上奏忤逆之言，实在害人不浅。</p>

“嗯。”赵祯不置可否。</p>

“陛下，邕王此言，又何尝不是离间君臣之计？”</p>

兖王上前大声哭道：“官家此刻，定然是认为臣使了计策，要算计邕王。可这计策之效，实在是不怎么样啊！不但忤逆犯上，更是简陋之极。</p>

以臣之见，这怕是邕王使的苦肉计，为的就是博得陛下信任，离间你我君臣二人啊！”</p>

言罢，兖王声泪俱下。</p>

两王都有自己的说法，你说我是捧杀之计，我就说你是计中计，使的是苦肉计。</p>

一时间，却是让人根本无从分辨谁才是真正的幕后之人。</p>

赵祯长长一叹。</p>

时至今日，这事的一些大致谋划已经可以看出几分。</p>

起码，既有韩章与刘沆的争斗，又有兖王与邕王的争斗。</p>

两者并没有直接关系，以刘沆这人为链接。</p>

一石二鸟！</p>

“卿等以为，此事该当如何？”赵祯莫名的问了一句。</p>

尽管他什么也没说，但凡是在场的人物，并没有谁是蠢人，自然也理解问话的意思。</p>

究其根本，这事不但涉及文臣党争，还涉及两王之争。</p>

党争不稀奇，已经出了结果，刘沆已经认罪。</p>

可两王之争，却是不太好处理，赵祯的疑虑也正是在此。</p>

这是针对所有人的问话。</p>

不过，针对所有人，也就等于不针对人。</p>

是以，御书房又是一阵宁静。</p>

半响，还是没人说话。</p>

赵祯望向一干人等，连连摇头。</p>

一个个老油条，都没有说话的意思。</p>

“江爱卿，你怎么说？”赵祯点了名。</p>

上午，江昭那不弱于尚书级别的争辩，给了他很深的印象。</p>

遭到点名，江昭暗自叫苦。</p>

为什么就点我啊？</p>

我就是个从六品的小卡拉米而已！</p>

两步走上前，江昭斟酌了一下。</p>

这问题是真不好答。</p>

这个事，肯定不能偏向于兖王或邕王中的某一方。</p>

“黄景的话，臣让底下的人有过详细记载，一并进了卷宗，一字不差。”江昭答道。</p>

既答了话，实则又把问题抛给了赵祯。</p>

他暂时选择答非所问！</p>

要是实在不行，再给出别的答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