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凤池暗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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绕过照壁便见青石板主道，两侧列植的油松高逾两丈，墨绿针叶在寒风里簌簌摇动，松针落满道旁鹅卵石镶边的旱溪。</p>

沿主道前行五十步，豁见白石围砌的方池，池水清可见底，水面浮着枯黄的睡莲残叶。</p>

池上架设三折平桥，北岸堆筑的假山上爬满常春藤，藤蔓间露出灰褐色的湖石；南岸植有七八竿湘妃竹，竹丛下散置着未上漆的原木矮凳。</p>

走过平桥，再穿过挂有“涵虚”匾额的月洞门，前方便是云安公主用来待客的撷秀轩。</p>

侍卫在堂前止步，侧身道：“薛编修，请。”</p>

薛淮点头致意，迈步登上五级台阶，走进清幽雅致的撷秀轩。</p>

“拜见殿下。”</p>

薛淮拱手行礼，抬眼看向坐在窗边看书的云安公主姜璃，她旁边站着数名丫鬟，外面则有侍卫值守，然十余人不曾发出半点声响，氛围安静祥和。</p>

她今日穿着银朱色云锦小袄，衬得她面如初雪，领缘压着雪青绲边，袖口探出半截葱白指尖虚搭在书页间。</p>

那支和田白玉鸾首步摇今日换作金累丝点翠竹节簪，松松绾住单股辫垂在左肩，辫尾流苏随她抬眼动作轻晃，恰似檐角融化的冰凌滴入寒潭。</p>

“薛编修免礼，请坐。”</p>

姜璃下颌微扬，窗隙透进的光扫过她鼻梁，投下一道利落的影。</p>

薛淮落座，姜璃亦放下书卷，缓步走到主位坐下。</p>

“臣今日前来是专程道谢，另外奉还当日殿下相借的良驹。”</p>

薛淮神色如常，他自然不是冒昧登门，前日便已让李顺递上拜帖，征得公主府的允准。</p>

姜璃似乎不喜，语调清冷：“本宫送出去的物件，从来没有收回来的道理，既然那匹马给了你，你收下留着便是，毕竟你家里那两匹老马恐怕经不起长途跋涉。”</p>

薛淮心中一动，对方这句话似乎是在暗示什么。</p>

他谨慎地说道：“殿下，无功不受禄，臣不敢领受。”</p>

姜璃笑了一声，略显强硬地说道：“本宫不想重复第二遍，给你的你便收下，不然别怪本宫拿你出气。”</p>

薛淮有些好奇，他不知道这座京城里谁能让姜璃受委屈，除了宫里那位天子——可是朝野上下谁不知道天子对云安公主视如己出？这么多年何曾让她受过半分委屈？</p>

好奇归好奇，薛淮却没有追问的想法，万一姜璃说她看哪个权贵子弟不顺眼，让他去教训对方一番，那他不是自找麻烦？</p>

姜璃似乎猜出他的心思，嗤笑道：“本宫怎么觉得还是以前的薛编修更顺眼？如今你变得像朝堂上那些老油条一般，唯恐说错一句话做错一件事，丝毫没有当初的风采，也不对，那天你在大朝会上还算硬气。”</p>

薛淮心想谁能和你相比？</p>

不是天子所出却比那三位正经公主还受宠，据说连东宫太子都要哄着你。</p>

“殿下说笑了，臣正是因为遭遇这段时间的风波，才明白过往多有不足，总不能撞了南墙还不回头。”</p>

薛淮半真半假地回应。</p>

姜璃意味深长地说道：“听你这话的意思，你是打算从此待在翰林院著书修史，两耳不闻窗外事？”</p>

薛淮点头道：“臣正有此意。”</p>

姜璃便问道：“不想报仇？”</p>

薛淮控制着自己的表情，徐徐道：“殿下是指原都水司郎中顾衡？如今他被关在靖安司，想来朝廷肯定能查清他的罪行，继而还先父一个公道。”</p>

“你莫要装傻，更不要告诉本宫，你相信顾衡就是这件事的主谋。”</p>

姜璃撇了撇嘴，悠悠道：“你是个聪明人不假，但也不必将本宫当做三岁小孩糊弄。”</p>

薛淮微微垂首道：“臣不敢。”</p>

“薛淮，本宫帮过你一次，就可以帮你第二次，虽说本宫无法确认究竟是谁在算计陷害薛家，但是可以帮你将这个范围缩小到寥寥七人之内。”</p>

姜璃稍稍停顿，似笑非笑道：“若想知道答案，只需你答应本宫一个简单的要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