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面具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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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3【面具之下】

如果有得选，薛淮当然不希望和这位天家贵胄发生直接冲突。</p>

他来到这个世界满打满算也才两个时辰，那些浩繁的记忆和信息如潮水一般涌入他的脑海，现在他迫切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捋清楚自己的处境，大概搞明白谁是朋友谁是敌人，又要如何应对往后的挑战。</p>

哪有心思在这里陪一个娇贵的公主闹腾？</p>

可是形势比人强，薛淮自忖要是拂袖而去，对方万一恼羞成怒真去宫里告状，他怕是不死也得脱层皮。</p>

故此，他上前一步，神情肃穆地望着年轻的公主。</p>

门边的侍卫见状立刻迈步上前，姜璃却抬手止住他们，道：“无妨，本宫还不至于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吓住。”</p>

薛淮并无多余的动作，平静地说道：“殿下说笑了，臣岂敢以下犯上。”</p>

姜璃问道：“那你想做什么？”</p>

薛淮似乎认命道：“殿下不是想知道臣的阴谋？臣准备如实相告，只不过——”</p>

他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侍卫们。</p>

姜璃心领神会，挥手屏退侍卫，继而道：“现在你可以说了。”</p>

薛淮一本正经地说道：“臣之所以会来此处寻死，为的就是陷害殿下。臣身上有血书一封，上面伪造了殿下诸多不法事，以及过往殿下对臣的种种欺凌，这样一来，臣死之后朝廷就能彻查此案，让殿下无法自保。”</p>

明知他在胡扯，姜璃仍旧问道：“血书在哪？昨日侍卫们将你救起，又请郎中给你诊治，并未在你身上发现劳什子血书。”</p>

薛淮想了想说道：“可能是臣忘记写了。”</p>

姜璃奇道：“这么要紧的证据也能忘记准备？”</p>

薛淮控制着自己的表情，叹道：“臣是人，总有疏忽遗漏的时候。”</p>

姜璃又问道：“那你为何要陷害本宫？”</p>

薛淮快速答道：“可能是因为嫉妒。”</p>

“嫉妒？”</p>

“殿下天生富贵，既有天子偏爱疼惜，又有东宫和诸皇子真心护佑，论尊贵在宗室之中无人能比，京中那些权贵子弟皆以在殿下面前露脸为荣。相较之下，臣如今在朝中树敌无数，可谓是人憎狗厌，当然会嫉妒殿下，所以才想出这个杀敌一百自损一万的愚蠢法子，妄图给殿下造成一些麻烦。”</p>

听到这儿，姜璃忍不住轻声浅笑，又好奇地看着薛淮问道：“你真是薛淮？”</p>

薛淮点头道：“如假包换。”</p>

“难得，真是难得。”姜璃啧啧称奇，感慨道，“本宫原以为你会匹夫一怒血溅五步，毕竟从你过往生平来看，你不缺少这样的勇气。没想到素来以骨鲠强硬闻名的薛编修，也会如青皮无赖一般信口开河。”</p>

薛淮虽是胡诌，但他的话也表明一个非常重要的信息，那就是他没有和公主作对的动机，所以昨日他失足落水确实是意外。</p>

再者他如果真要陷害姜璃，总得做好周全的准备，而非像现在这样没有任何后手。</p>

姜璃聪慧敏锐，显然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p>

薛淮暗暗松了口气，解释道：“不瞒殿下，臣这两天在生死间走了一遭，总算想明白一些道理。关于过去的那些事情，臣并不觉得自己有错，亦不曾后悔，只是臣觉得就算做不到外圆内方，也不必时时刻刻摆出强硬的姿态。”</p>

这算是他给自己转变处事风格打下的前提。</p>

“原来如此。”</p>

听完这番答复，姜璃心中微现波澜，嘴上依然不留情面：“你最好没有说谎，若是让本宫知道你另有所图，沈侍郎未必能护住你。”</p>

薛淮没有较劲，及时转移话题道：“此番救命之恩不敢忘却，臣欠殿下一个天大的人情。”</p>

姜璃嘴角微勾，眸光中多了几分耐人寻味的深意：“薛淮，本宫的人情可没那么好还。”</p>

薛淮正色道：“若殿下有命，臣自当尽力而为。”</p>

“哦？”</p>

姜璃抬手摩挲桌上的白瓷茶杯，悠悠道：“你就不怕本宫挟恩图报逼你去做坏事？本宫听说薛编修素来嫉恶如仇，眼里容不得沙子。”</p>

“臣不担心。”</p>

薛淮直视姜璃的双眼说道：“殿下心怀公义，时常教训那些为非作歹的纨绔子弟，臣过往多有耳闻，且殿下身为皇族公主，自然不会触犯朝廷法度，臣又何必杞人忧天？”</p>

“本宫现在终于确信，这次意外落水让你有了不小的改变，但也可能是以前你骗了所有人。”</p>

姜璃的语调略微抬高，“只言片语就将本宫架了起来，还给自己留了不少余地。旁人说你一根筋不知变通，本宫却觉得你心思缜密又狡黠。”</p>

薛淮不慌不忙地说道：“谢殿下称赞。”</p>

姜璃被他这短短五个字逗笑，随即说道：“你果真觉得昨日失足落水是一场意外？”</p>

其实这也是薛淮尚有疑虑的地方。</p>

原主如今的处境确实不妙，宁党中人对他的打压和针对会持续不断，而清流一派也因为他先前的鲁莽和孤僻不愿亲近，就连天子都对他这两年持续不断的弹劾有所不喜。</p>

若说唯一全心全意对待薛淮的人，恐怕只有他的母亲崔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