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陷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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陷落

老黄如识途老狼一般冲在最前，在起伏不平的道路上带着林芝等人狂奔。他手中的短弩不时向不同方位点射，每一次机括声响过，都伴随着黑暗里传来一声闷哼或是重物掉落的声音。</p>

林芝紧紧跟在老黄身旁，荷花紧跟在林芝之后，林海护在老黄的后侧，英儿护着受伤的秋蝉走在中间，后面是春柳和马匹受伤跑得慢的夏茉。</p>

一行人冲过北戎人控制的地带，疾速狂奔，马蹄裹着泥浆，踏碎荒草，踏过溪流，踏碎这令人绝望的漫漫长夜。</p>

不知奔跑了多久，胯下的战马口鼻喷出的白沫在夜色中都清晰可见，速度明显慢了下来。</p>

灰暗的天穹下，几人冲上一道低矮的山梁。</p>

老黄猛地勒住缰绳，战马人立而起，发出一声傲然的嘶鸣。他转头死死的盯着角屯堡的方向。</p>

林芝几人也勒停下马，喘息着，顺着他的目光望去。</p>

地平线的尽头，角屯堡方向浓烟滚滚，如同一条条巨大的、扭曲的黑色恶龙，挣扎着冲向灰白的天空。那烟柱粗壮、狰狞，即使隔着如此遥远，也仿佛能闻到皮肉焦糊的臭味，感受到木头燃烧的灼热。</p>

不是零星的火焰，而是吞噬一切的、连成一片的、刺目的猩红。那火光在风雪中顽强的翻滚、舔舐着，将灰白色的雪夜染成绝望的颜色。</p>

没有喊杀声传来，距离太远，只有一片死寂的燃烧，一种无声的、巨大的悲怆和毁灭，隔着冰冷的空气，沉重的压了过来。</p>

夏茉死死的咬着嘴，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呜咽，身体在马背上抖得像秋风中飘忽的落叶。</p>

荷花和春柳回身看向林芝，一脸的悲痛，英儿搂着近乎昏迷的秋蝉，暗暗落泪。</p>

林海狠狠的瞪着那方，指关捏得发白，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通红的眼睛里是如野兽一般的愤恨和痛苦。</p>

林芝端坐在马背上，一动不动。狂乱的风吹到她的身旁时，突的消散，雪花静静的落到她的身上，将她露在围巾外汗湿的一绺头发粘满，映衬着她毫无血色的脸。</p>

她死死的盯着那片被火焰和黑烟吞噬的角屯堡，那里有她的三哥林允武和所有的袍泽弟兄。</p>

那火光倒映在她琥珀色的瞳孔里，疯狂跳跃，却不燃一点温度。没有哭喊、没有崩溃，只有一片死寂的空洞，比脚下的冻土更冷，比远处的浓烟更黑。仿佛所有的情绪，所有的悲痛，都在看到那片火海的一瞬间，被彻底烧成了灰烬，只余一片冰冷的废墟。</p>

老黄收回目光，朝林芝看眼，一拨马头，声音嘶哑的得像砂纸在铁器上摩擦：“走。”</p>

马蹄再次踏碎荒原的寂静，朝着宁州府的方向前进。只是这时，每个人的脊背上，都仿佛压着一座正在燃烧的角屯堡。</p>

此后的路途，不再是单纯的逃亡，更像是在地狱的边缘艰难跋涉，收拢着同样从地狱缝隙里侥幸爬出的游魂。</p>

他们在一条几乎干涸的河床乱石滩里，发现了之前派出来的同袍，战马倒在地上，那人向着前方趴着，地上一道长长的爬行的痕迹。</p>

林芝几乎是一见到就停下马，扑到那人的身边，小心的抱起他。</p>

那人还有呼吸，看见是林芝，手中紧握的匕首掉落。</p>

还有救！</p>

林芝看着老黄，满眼恳求。张着嘴，说着，却发不出声音。</p>

老黄皱下眉，伸手将那人提起来，放到自己的马背上。</p>

一行人又马上出发。</p>

……</p>

一路上能很明显的看到地上深陷的车辙印、马蹄印，这是往宁州府去了。</p>